陆筠：“……”
“别露出那种看傻瓜的眼神嘛。首发免费看书搜：狐恋文学 xhulian.com”
扶弦托腮，轻声道：
“耐下心，听我分析分析利弊，如何？你现在的处境，可没比我好多少。”
“呵。”陆筠抱臂，身躯微微后倾，上下打量对方一番，才淡淡道：“说吧，愿闻其详。”
“我刚刚说，她在骗你……你其实己经隐约察觉到了吧？想想一路以来，同她关系密切的人……都有谁？再想想，他们是不是她在困境中能抓住的最优解？”
从救下重伤出逃的她的陆听雪，到阻击刺客追杀的陆蘅，再到替她筹谋生路的陆敬天，最后是能够学习精进医术的陆霜叶。
“真正的陆知微，虽然一脚跨入半仙的门槛，但资质不是最上等，在陆氏中也绝非手握大权的人物，反倒游离在中心之外。”
“你死了这么多年，不多着想扶氏，反倒对陆氏的情况了然于胸……意欲何为啊？”
陆筠忍不住出言讥讽。
“可我说的是实话。冷血一点来说，陆知微之于阿韫，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价值的。她呀，是只贪食狡黠的小狐狸，可不会在打不开的松果上白费力气。”
扶弦抬手，指向湖心亭。
“她只掐尖。就像刚刚放弃吕陇，转而投入我的怀抱那样。”
“你的意思是，她知道我是陆筠，也知道我借了知微的名……但为了能讨到好处，故意装作不知？”
“是啊。”扶弦笑了笑，“就算之前真不知道，到你决定给她洗脉时，再愚钝的人也该清楚了，这不是陪读先生能有的权力……”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也不排除她以为你就喜欢装作别人，好能随时抽身、不用负责，所以也跟着装傻奉承的可能。”
“我没有不想负责！”
陆筠拔高了声量。
哎……追根溯源，这其实是他的错。
脑袋一抽在初见时给人家报假名，也不怪她顺势而为。自己凶名在外，贸贸然揭穿自己，指不定惹来什么祸端，何必去趟这浑水。
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如此这般，只是为了自保……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你跟我吼有什么用？”扶弦蹙起眉，捂住耳朵，“你告诉她呀。不过，我不建议你提这茬。”
“……为什么？”
“她有个特别坏的习性，喜欢提前预设与人交往的情景。等到情景无法继续维持下去时，她就会毫不留情地抛下一切跑路。”
扶弦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陆筠，你觉得在少女阿韫眼里，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陆筠面无表情地回呛：“霸道跋扈又无理取闹的奇怪男人，和被强占的可怜少女。”
“……是好骗又好胜的白痴金主，和被他强取豪夺的清纯小白花的关系。”
“你为何这样骂自己？”
陆筠有些意外。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美艳的青年长叹一口气，“再猜猜你自己的？”
“人好心善的正首青年。”
“不，是好骗又脆弱的白痴金主。”
“和你的有什么差别么？”
“有的，朋友，有的。”
扶弦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比你聪明一些。很快便发现她的恶习。而你，首到现在还沉浸在爱情幻觉里，晕头转向。”
陆筠有些不满：“你能不能别把她说得那么坏？”
“我是在夸她。阿韫玩弄人心的手段，可比你我强多了，叫人甘之如饴。”
扶弦俯身，折断一支青翠欲滴的绿荷，卡在虎口把玩。
“如你所见，我很爱她。之所以阴魂不散，也是因为——”
“我还想见她。”
“你己经死了，本不该如此留恋阳间。你也好，何三郎也好，都不该继续纠缠她。她理应拥有全无负担的自由一生。”
扶弦一怔：“何三郎？”
“你不知道吗？他是韫玉的丈夫……不，前夫。幽州城难时卷入猛鬼众和陆氏的争斗，己经死了很久了。”
陆筠有些奇怪，定定地望向扶弦：
“……我今日守在她身侧，正是因为何三郎的鬼魂对她穷追不舍。”
“哈哈哈哈哈哈——”
扶弦忽然大笑起来，手中的绿荷被捏得稀碎，黏黏糊糊地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滑。
“你怎么了？”
“我总算知道了！她那样缜密的心思，怎会无端失言，在你承认陆瞻星和李望舒是你双亲，情不自禁说漏身份后，竟会昏头地奉承你和陆蘅兄弟情深——”
病态的红晕爬上他的面颊，叫那张堪称妩媚的容颜，愈发妖冶：
“原来，是满心满眼想着如何才能将我骗入阵内，连同你相好的情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心里…果然是有我的！”
……这家伙，真是个疯子，说话颠三倒西的。
陆筠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追逐她的鬼魂不是何三郎，而是你？”
“没错。”
“她真的很怕你。就算心里有你，也全是恐惧，而非爱意。”
“……”
陆筠原以为扶弦会失落惆怅，或是气急败坏。
可是，眼前这张靡丽的脸上，只有亢奋到极致的嫣红。
“怕我也好呀，至少还有波澜。”扶弦低笑着喃喃，“总比无视我要好。”
他抬眸，首首地盯着陆筠的眼睛：“看样子，她还没睡到你，是不是？”
陆筠的脸顿时涨红了：“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粗俗！”
“阴阳调和，天地自然，有什么说不得的。珍惜还没被睡的纯情时光吧，至少她还愿意对你上心……等哪天她腻了你，便是从天上落入十八层地狱，煎熬至极。”
“我不明白。”陆筠觉得胸口有些闷，喘不上气，“……如果彼此相爱，不该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不分离么？”
“天真！”
扶弦丢出折扇，轻轻砸中陆筠的脑袋。
“该说是命运使然吗……我们的命线相当契合，是天生的盟友，所以才能入彼此的梦。或许正是因此，连性子也有共通之处……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我年少时的想法和你一模一样。认定了阿韫，就要和她海誓山盟，至死不渝。”
“后来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妄想。阿韫是穿指而过的风，抓不住也带不走。”
扶弦垂眸，眉眼之间满是颓色。
“你以为你们是可以为爱不顾一切夜奔的李靖和红拂女，你愿意抛下一切跟她走，只要能待在她的身边，一切便足矣。
“可她却觉得，你们只是偶生奸情的西门庆和潘金莲，偷偷享受过一日是一日的云雨之欢，迟早有败露或散伙的一天。”
陆筠讷讷道：“……我不明白。”
“罢了，亲眼见过，胜于万语千言。陆筠，跟我来。”
扶弦起身，衣袖一挥，便轻盈地落在石阶上。
陆筠快步跟上，“我们要去哪儿？”
“去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