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蘅坐在矮几对面,安静望着李韫玉哄着冰儿喝羊奶。首发免费看书搜:晋江文学城 jinjiangwxc.com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饿了哭,冷了哭,无所事事想娘亲了也哭。
这种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做什么的奇妙小东西,让他手足无措。
陆筠刚出生的时候,他其实悄悄爬过树,从细细密密的枝梢往窗里瞟,想看看新生的弟弟长什么样。
结果,看见了一只皱巴巴哇哇哭着的小红猴。
少年陆蘅吓坏了,竟不慎从树上跌了下来。惊慌失措之间,护体的灵气都没来得及运,把腿摔断了,在床上躺了半月。
他默默担忧了很久,万一陆筠长大以后也这样挫怎么办?
后来听年长的侍女解释才知道,大部分孩子刚生下来时,都是潦草丑陋的。
自己也不例外。
「二少爷眉眼长得像夫人,以后一定会是美男子的。」侍女笑道,「您也是。李夫人曾经可是东凛出了名的美人呢。」
小时候,陆蘅和陆筠长得完全不像。拉出去并排站着,没人会相信他们是亲兄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殷思梦明艳,李望舒清丽,都是顶顶漂亮的美人,可风格截然不同。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陆蘅和陆筠渐渐长大,反倒开始肖似了。
陆蘅察觉到这件事,是一次和陆筠一起出任务,替他斟茶的小二收了赏钱,恭维了一句:
「好俊俏的兄弟!」
陆筠没说话,只是闷头喝茶。临走的时候,陆蘅看见他悄悄丢了一锭银子给那小二。
“好冰儿,好冰儿。”
李韫玉抱着孩子,轻轻摇晃着。哼着温柔的小曲儿,哄得孩子渐渐睡了。
养育孩子是很辛苦的事。
陆蘅明白。
母亲去世后,还是半大孩子的他不得不为自己筹谋,自己养育自己,就这样捉襟见肘地慢慢长大了。
说不想母亲是假的。
这世上所有的孩子,在外碰壁受了委屈时,总是会幻想母亲还在身边,能够温柔地抱着自己,说些安慰的话的。
李韫玉瞥见他雾蒙蒙的眼睛和紧蹙的眉头,还以为是自己演技不佳,被怀疑了,只好讪讪地找补:
“……我以前照顾弟妹时,也是这样的。”
陆蘅道:“你有姊妹?”
“己经过世了。”李韫玉苦笑,“我抱着冰儿,总会想起小妹这样大的时候。软糯糯的一团,抱着我的手指,怎么都不肯放,可爱极了。”
都说在平民百姓家,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兄弟姐妹之间关系融洽,亲密无间。
陆蘅听着,有些羡慕。
他和陆筠的诞生,比起爱情的结晶,更多是政治联姻的产物。
彼此之间想要亲近,也会因为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变得尴尬疏离。
“我父亲去世得早,也没有兄长。从我记事起,就一首在帮着母亲操持家务、照顾弟妹了。虽然他们都很懂事乖巧,尤其是小妹,有什么好的都紧着我,念着我……但偶尔,也会想着,若是我有个兄长就好了。”
李韫玉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同陆蘅说悄悄话。
“我的兄长……一定会是个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美人。兄长耕田,我织布。夏日傍晚,我从山上采桑回来,在村口碰见邻里,他们便会笑着调侃我,‘小玉呀,我方才看见李郎和一位眼生的姑娘在湖边散步,可是你嫂子?’”
李郎。
陆蘅一愣,后知后觉,李韫玉竟和母亲同姓。
若李望舒没有嫁给陆瞻星,而是留在自己家中,同其他姊妹一般招婿入赘的话……
她的孩子,也会是“李郎”。
……那样的话,他不就得叫李蘅了吗?
好怪啊。
陆蘅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看得李韫玉背后发毛。
她真的怕了陆蘅清奇的脑回路,这人永远不按常理出牌!这合理吗?不合理!
有点能理解师兄为什么不喜欢蛊虫了。
许笑庸曾向她抱怨过,无论是仙兽还是妖兽,只要有情感有脾气,就能沟通驯服。
但是虫子不行。
他看不破这群奇异的小东西的行动逻辑,甚至因此彻底放弃了炼蛊。
“子时了。李姑娘,你困不困?”
这是什么称呼……
李韫玉觉得鸡皮疙瘩都快竖起来了,“有些困了。”
“安心睡吧。”陆蘅起身,拉开屏风,“我在这里,不会有人擅闯进来的。”
“哦,哦……”
李韫玉抱着冰儿,有点懵懵地往里头走。首到躺在浸着药草香气的枕头上,脑筋还是没转过弯来。
不是,陆蘅他有病吧。
为什么忽然从冷静的木头,变成了慈爱的好大哥……
明明上午还因为听雪和霜叶的事,怒气冲冲地发号施令,一副势必要好好修理她这个带坏陆氏好苗苗的坏茬的样子诶?
她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呀?
甚至连翻页的声音都压低了,是怕吵着她吗……
李韫玉盯着镀金的房梁,陷入了沉思。
算了,不管了,先睡觉吧。
……
翌日清晨,李韫玉在熹微的晨光中醒来。
迷迷糊糊地走出屏风,迎面撞上陆蘅结实的胸膛。
李韫玉:“……”
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有些吃痛地眯着眼睛,小声道:“怎么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昨天追杀你的刺客,找到了。”
陆蘅深吸一口气,将一份血书递到她面前。
“一男一女,特征与你说的都相符。我手下的人拷问过后,他们老老实实地将刺杀计划和盘托出了。”
李韫玉望着那张鲜血淋漓触目惊心的破纸,没敢接,“……这是什么?”
她昨天陈述案发经过时,只说女的是来寻仇,男的是来辅助她的,两人或许和族中之人勾结,没说“夺妻之仇”的细节,留了些余地斡旋。
“与妻书……不,休书。”
李韫玉宕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