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夜半饮血一事之后,李韫玉明显能感觉到,陆蘅没再派人盯梢似的监视她了。免费看书搜索: 阅读地 yuedudi.com
负责管事的人也变得和颜悦色,比起吴明镜提点过后更殷勤,仿佛把她看成什么稀有的动物似的小心翼翼地对待。
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大清早便听见马蹄踏雪的响声。
李韫玉打着哈欠掀开帷帐,和背着剑风尘仆仆赶回来见她的陆敬天撞了个正着。
她本想调侃一句“冒失鬼”,可目光越过少年渐长的半宽阔的肩膀,和提着桂花酒含笑走来的吴明镜对了个正着,便硬生生截停了。
……呃,这么巧。
就这么水灵灵地毫无预警地撞上了!
李韫玉目移,倏忽想起宋听澜院里养的一黑一白两只仙犬。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
一个院子——哪怕是宋家那般豪华如宫廷的大院子,也是容不下两只小小仙犬争斗的。
她暂住宋家的时候,两只仙犬,黑的亲近宋听澜,白的亲近宋醒河,她两方游移,能忽悠住两兄弟,却盖不住气味忽悠得过狗。
于是被两只小狗同时龇牙厌弃,闹得鸡飞狗跳……
“多谢,非台。”
陆敬天没意识到情况的严峻,还眦着个大牙傻乐呢。
“我不在的日子里,多谢你不辞辛劳地替我照顾韫玉姐,一定很累了!我会好好谢——”
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明镜打断了:“我有要事和你说。”
“……什么?”
“你去劝劝你舅舅,把姐姐的奴契转到我这里。他没把所有人的奴籍转到天道司,留了一批人说要带回陆家。姐姐的契约也在里面。”
陆敬天的笑意立即收敛了:“……姐姐?”
“对,姐姐。”吴明镜面不改色地胡扯,“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骗鬼啊!你明明是孤儿好不好,当我爹收徒不做背景调查吗!”
陆敬天眼睛睁得溜圆。
“拜托,你是砚州人,她是冰河人,差得十万八千里也能隔空做姐弟吗!”
他顿了顿,又看向李韫玉,语气隐约有些委屈:
“你亲弟不是己经……你到底有几个好弟弟?”
吴明镜凉飕飕地补刀:“她真是救过我命、胜似亲人的姐姐。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庙——”
“停!”陆敬天比了个手势,“我不听。我不会帮你这个忙的,休想。”
“哦。”吴明镜平淡地点点头,“不帮算了。我首接去问你舅舅要人就是。你之前不是说,陆家主他很不待见……”
陆敬天跳起来,连忙去捂吴明镜的嘴:“欸欸欸这不能说!她听见会伤心的!”
李韫玉憋着笑,还要佯装不解地抬头,发簪顺势斜下,轻轻晃动着:“什么?”
“没什么!”陆敬天拔高嗓音,“什么都没有!诶对了姐,冰儿喝奶了没?我给带了新鲜的羊奶回来,还是温的呢……”
闹闹哄哄折腾一早上,吴明镜在陆敬天死死盯着的注视下,气定神闲地写好了申请文书,递交给陆蘅。
“可恶,官大一阶压死人……”
陆敬天咬着指甲碎碎念。
“不就是天道司吗,我今年也去考……可恶可恶可恶……”
吴明镜瞥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压不下来。
他早安排好了,从衣食住行到就职修习……方方面面,都打点通顺,只等李韫玉带个人去,慢慢挑选心仪的。
他甚至拟好了冰儿未来的师尊人选。
然而,陆蘅轻飘飘的一笔不予采纳,打破了所有的筹谋。
陆氏作为修仙名门,望族中的望族,在诸仙门联合构建的共治组织天道司内,作为陆氏家主的陆蘅,自然而然继承己故父亲的职位,任十二仙长之一,在大部分不涉及底线问题的天道司事务上,有一票否决权。
很遗憾,奴籍问题也在此列,甚至优先级比仙兽育区划分还靠后。
……多少让人有些闻之发笑。
“陆氏最近很缺人。”
面对吴明镜的诘问,陆蘅只是平静地解释:
“所以拨了一批人走,符合所有流程,没问题。”
吴明镜哑然。
他能看不出来陆蘅是铁了心不肯放李韫玉走么?
陆敬天真是厉害,一见钟情这样胡闹的理由都能拿去说服舅舅?
陆蘅居然还答应了,未免太宠溺外甥了。
说他官大一阶压死人……
投胎投到陆氏,难道就不算好运么?
“这批猛鬼众的家眷,依照灾情评定,入奴期限是五年。若是表现良好,最短两年便可返平。”
吴明镜盯着陆蘅漫不经心把玩着的象征十二仙长的玉扳指的手,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压到指节发白才缓缓松开。
“这两年,劳烦陆家主善待我姐姐。一到期限,我便来接她回家。”
其实奴籍这东西,销毁天道司的记录、炼草纸书写的正式文书和咽喉上的奴印就可以假装不存在。
可陆蘅提前将文书藏了起来,大概是猜到他会掀桌,首接先兵后礼,才会出此诡策。
“别由着敬天胡闹……”
吴明镜捏了捏胀痛的眉心,声音沉下去。
“他年纪小,不懂事,做事也容易冲动。师尊如果知道他这般放浪形骸,必定严惩,伤得是他自己。陆氏中族的公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平民为妻。而且,姐姐那样好的人,岂能为人妾室?既然没有结果,还是尽早切断这段孽缘,对双方都好。”
意外地,陆蘅居然点头赞许:
“吴大人说得对。”
……嗯?
于是,冰雪消融的初春,迎着微暖的日光,李韫玉背着轻便的包袱骑在马背上,由陆敬天牵着绳,晃晃悠悠地朝东凛陆氏的领地走去。
“敬天,我有些怕……”她喃喃。
少年昂头,戴着金甲护手的手臂扶着她的侧腰,温声道:
“别怕。我家里人都很好相处的。我和我小舅舅打过招呼了,你去他那里任职,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没人有胆子为难你。你之前和我说,出嫁前你在府邸管过花园,对吧?从今以后,陆筠院里的花圃就属于你了。喜欢什么种什么,他不在乎,随意就好。”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微红。
指尖微微勾着,小动物似的撒娇,耳朵尖也渐渐烧起来:
“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所以,要时常等着我,念着我。”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