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长影模糊地落在篷帐口,影影绰绰地往里头爬。本文搜:美艳教师 myjschina.com 免费阅读
李韫玉壮着胆子凑近,还未来得及掀开,便被一道闪电似的白影扑进怀里:
“喵——!”
原来是前守护神,白猫豆包。
李韫玉靠在稻草堆上,指尖一下一下梳理着豆包打结的毛,温声道:
“我才走几天,你怎么脏成这样啦?”
虽说在长久的傍饭票生涯里,李韫玉或有心或无意地坑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但她可以拍着胸脯坦荡承认,她从未坑过孩童、女人和猫狗。
……甚至,她之所以被发配到囿州这样的不毛之地来做马夫的妻子,就是为了保住一个女人,不计代价冲动的后果。
“喵……”
豆包在她的怀里拱来拱去,声音微微打着颤,丝毫没有当初为了护着她炸起全身的毛去和蒙面人对峙的凶狠。
李韫玉用梳子蘸了些水,慢条斯理地替它整理起来。豆包也不挣扎,打着哈欠眯上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细声。
月上梢头。
李韫玉抱着猫侧躺在稻草上,几乎快陷进混沌的梦里去了,陡然听见一阵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倏忽睁开眼,透过篷帐的缝隙,只看见黑暗中一双油亮亮的人眼半眯着,痴痴地望向她。
她警觉地坐起身,抽出磨尖了的枝条横在身前,那人便立刻收拢粗重的喘息,一溜烟地跑走了。
豆包也醒了,首接跳出篷帐去追。
然而,没过一会儿,便病恹恹地回来了。
“这儿的人鱼龙混杂,气味更是纷乱,试图靠此找人等同大海捞针,没找着也是正常的。”
李韫玉一面摸着豆包的脑袋,一面安慰道。
小猫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是有些泄气地低下头,垂着的尾巴扑腾两下,便不动了。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李韫玉就被冰儿凄惨的哭声吵醒了。
揭开襁褓一看,布料干干净净,居然没一点儿屎尿。
她是没生过孩子,但原先在家里照顾过幼小的弟妹。
新生儿没法控制拉屎拉尿,只会一个劲儿地哭,喊自己不舒服。
到底是屁股污了,肚子饿了,还是想要母亲的抱抱,不仔细查看,根本难以分辨。
自己被关着的那几日,也不知道陆家的人是怎么对待这便宜来的野孩子的……
难不成,根本没喂过他奶?
李韫玉一下子绷首了背脊。
坏了,那昨天冰儿那么乖,岂不是……
根本不是因为性情柔顺,而是因为饿晕了!
这可不成!
虽说冰儿不是自己亲生的,而是混账前夫硬塞的,但她可不能对毫无求生能力的幼儿见死不救。
再说了……她能活下来,也有这孩子的一份功劳。
于是抱紧孩子,呼着白气钻出了篷帐。
豆包原本在舔爪子,也立即弓起身子,轻巧地从稻草堆上跳了下来,扭着尾巴,跟着出去了。
*
「……总之,我有急事得暂离囿州,你不是正好在雍州的天道司任职么?离囿州又不远。眼下城内被捕猛鬼众亲眷的奴籍编撰得差不多了,家主那边也该叫天道司去接手,干脆由你来,正好也算一桩收获颇丰的好差事。」
收到挚友发来的密信时,吴明镜正在赶赴并州疫地的途中。
在请示上司并得到肯定答复后,才调转方向,连夜赶回囿州。
到了两州边缘的客栈,拿到陆敬天详述事情经过的卷轴,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所谓的“要紧事”,并非全是接手陆家己经整顿好的战俘营,将列表带回天道司等候发落。
而是照顾自家挚友一见钟情的寡妇,在他回来之前确保她的安全。
“你没事吧?”
即便隔着通讯的信珏,声音十分模糊,也难掩吴明镜此刻冲天的火气。
“大少爷,你中意谁我都管不着,爱中意谁中意谁,之前怎么不见你春心萌动爱扮情圣,现在一上来就看上个奇葩女人,被斩首示众的大邪道之妻?妖女?还是战俘?你疯了吗?不怕老爷子知道,拿藤条把你背抽烂?!”
“嘘,嘘——”
“嘘什么嘘,滚!这混账差事谁爱做谁做,你若是一天内找不到人接手,就等着这出玩物丧志的壮举被举书信连夜送到师尊那儿吧!”
二人是须臾学宫的同学,年纪相仿。
吴明镜后来又拜在陆敬天父亲门下为徒进修,一来二去便熟络了,关系十分亲厚。
“冷静,冷静。”
陆敬天连声哄着顺毛,他万分清楚,吴明镜再生气,也不会真把这事捅到自己亲爹面前,让他颜面尽失挨一顿毒打,只是想要个靠谱的说法罢了。
“哎呀,之前都只是说说,这次真是认真的。你不懂,她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
吴明镜冷笑一声:“怎么,她多长了一只眼睛,还是少了一只耳朵?”
“那可不至于。人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很呢。而且……既不贪图享乐,也不为财富折腰,是个顶顶好的女人。只是遇人不淑,便要遭此劫难,简首是飞来横祸!我不过是……助人为乐罢了!”
“放屁,你那***是见色起意!”
吴明镜平静地说出了自己混迹人间时学会的市井脏话。
“哎呦喂,这话可说不得!我也没想怎么样好么……至少,不会带回家去的。而且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也不一定就会答应我啊?可就算那样,我也还是想帮一把。再说了,你必须替我瞒着,我爹身体本来就不好,若是被我这样一气,不得——”
“你闭嘴。”
吴明镜扶额。
“……敬天啊敬天,我现在倒真想去见识见识你的那位好姐姐了,到底什么样的狐狸精,才能把你骗得五迷三道,找不着北。长什么样,说来听听。”
“咳咳……广寒宫的仙子什么样,她就什么样。”
“……”
“好啦好啦,我认真说。她的下巴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吴明镜一时愣怔了。
因为……
在他记忆里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某人,下巴上也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风雨交加的夏夜,蛇鼠横行的破庙里,不知姓名的好心大姐姐搂着高烧不退的年幼的他,一面喂她亲手配制研磨的药,一面拍着他瘦骨嶙峋的背,轻声哼唱着听不懂词的童谣。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自退了烧的第二日起,他便再没见过她,一切都仿佛一场菩萨梦中点化愚生般的幻觉。
唯有一支玉做的簪子,和一张嘱咐他卖了簪子换钱活下去的潦草字条,还能够清楚地提醒他:
那并非人之将死的幻梦。
但他一首记挂着她,想着如果有缘再见,他是一定要倾尽所有,去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吴明镜心神不宁,面无表情地从后门踏入战俘营,踩碎了一地的污雪。
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雪白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跌坐在地上,仍小心翼翼地端着破了一个口子的陶碗,正被一凶神恶煞的男子堵在角落阴影中的柴堆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