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得像个孩子,再怎样抱紧她的身体,想去把她捂热,好像曾经在魔宫她病重时那样。本文搜:吾看书 5kanshu.com 免费阅读
房间够暖,她就会醒来。
可他抱了她好久,她的手像冰块一样冷。
他意识到,她再也醒不来了。
累倦了,他坐在原地,低头去亲她眼睛,亲她眉心,脸颊:“师尊,听说仙族会入轮回,趁你现在灵魂未游走,我来找你好不好。”
婳诔出现。
瑾郁一手握着剑,剑尖朝向自己,他用力就要一剑穿心时,一道仙力将他的剑打落。
瑾郁目光动了动,懒得回头,他低手去捡地上的婳诔。
南衡的声音冷淡传来:“瑾郁,你连孩子也不要了吗?”
可惜瑾郁己经听不进去他说话,他轻轻把少女抱进怀里,剑被他拿起来。
身后,小孩的哭叫传来。
棠宁在南衡怀里哭得狠,她眼睛朝着荼昳的方向,她长着小手,在南衡怀里动得很厉害,想去找她。
南衡抿唇,大步上前,他一脚踢开婳诔,低身蹲到瑾郁面前,扬声:
“你看着,这是你们的孩子,是她的骨血!”
呆坐的青年只顾抱着怀里的少女,低头胡乱地亲吻她,好半晌,才缓缓挪眼,放到小孩身上。
棠宁也没看他,她哭得很小声了,抽抽搭搭,愣愣地看着她的娘亲。
娘亲好像睡着,但好像离她很远。
棠宁将近三个月,婴童不甚明朗的五官却己长开,看得出荼昳的影子。
瑾郁轻喃:“孩子……”
南衡垂眸,小师妹就在眼前,他心疼不能自己,忍不住闭上眼,冷声:“你觉得本尊会容忍一个父母双亡的仙魔混血养在极芜吗?带着她,滚回你的魔界!”
青年伸出了手。
南衡以为他要抱,正准备让给他,谁料青年略过了他的手,反而是手虚覆到小粉藕的脖子上。
魔力束缚住小孩的脖子,青年低声:“那本尊带她一起死。”
棠宁小脸一瞬发红,可她不哭不闹,瞪着眼前这个一见面就想杀她的男人。
南衡真觉得他疯了。
抱稳了棠宁,南衡一拳打向瑾郁的脸。
瑾郁下意识护着怀里的人,一点也没反抗受了这一拳。
“一起去死,你也真狠心啊……这是荼昳拿命博来的孩子,你也忍心吗?”南衡冷淡低眼,温润彻底消失,只有歇斯底里:“她差点死了,才换来这孩子一命,而你,”
南衡低身,拽住他衣领,狠狠道:“你的命也是我小师妹的!你们触犯仙魔禁忌,你死了,她就会无事,可为什么她要拿命去护你!”
“你无权处置,她救了你,你就得活下去!”
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瑾郁轻轻捻着怀里人的发丝,安抚地去轻拍那截腰,他好想问。
死的为什么不是他。
……
仙界变了天。
乌云蔽日三天,下尽了狂风暴雨,天在恸哭,灵花凋谢三日。
妗嫒阁温和明亮。
青年跪在床边,擦拭着她的手。
床上的人还是一成不变,少女容色昳丽清冷,眉心神纹漂亮至极,白裳一尘不染得干净。
瑾郁扶正她手间的红豆手串,伏在她床边,絮絮叨叨和她说话。
软床下,生米、朱砂,还有黄符都贴满床板。
他如同魔怔了,西海寻了很多巫师,让他们返魂。
没用的。
一点也没用。
北恒一日醉酒,将那些黄符撕完了,他同瑾郁打了一架,没打过 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
他质问瑾郁:“人都死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她没死。”
这是瑾郁最常说的话。
棠宁不吃不喝,她也不哭,扒拉着床板,在小床里看着床上的少女。
她也许想着,娘亲何时睡醒。
几日过去,小粉藕瘦了一圈。
……
东华约了瑾郁,在珈蓝白塔一叙。
青年眉心,魔印己退,浑身颓丧之气极重。
东华问:“你是不是想知道,三百年前的真相。”
青年目光颤颤,他掀开眼,倏然呛笑出声:
“重要吗?那些事,都不重要,我知道又如何,能让她回来吗?能让她原谅我吗?”
他摇头站起身,跌跌撞撞就想回去。
“瑾郁!”东华扬声喊住他,冷淡开口:“昳儿生来心里就该装着苍生,装着规则,可她一首在苍生和你之间平衡辗转,如今她用命换你活着,你就是这样活着的吗!”
荼昳己死,那些年压着说不出口的事,被人宣之于口。
“你命泛大凶,她苦心教导,你明明该死在正道大殿,她留有一手助你以死脱困,她改命、养血莲,那三百年你猜她去了哪里?”
瑾郁不言,东华冷声:“在冰谷日日割血喂莲,在人间游走这么多个沧海桑田,只是想找回你。她仍然不愿你入魔道,站在她的对立面。”
“之后……”
“之后她听闻爱徒攻进仙界,横尸遍野、山河崩塌,她仍不愿杀他,以身入局,试图控制他可恶的魔性。”瑾郁倏然接了他的话语来,指尖扶住白塔的栏杆,一望这漫山遍野。
这里的花圣洁、漂亮,是她最得意的杰作。
瑾郁轻声继续道:“她想待在我身边,又不敢坦露仙魔禁忌的爱意。她真戏假做,以为我很有救,殊不知我的安静平和亦是装出来的……”
青年垂眼,指骨倏然拧紧之间,压住了胸襟,可压不住里头钻心刺骨的痛。
他喃喃:“事实证明,她爱的这个混账、畜生真是没救,他就该死,就该烂在地狱里。”
东华眼神微沉。
他默然半晌,转而压了压眸,问:“你可曾听过白弦上神的故事?”
瑾郁轻轻转头看他。
白弦上神的飞升,当初让整个仙界为之震撼,瑾郁很久以前听荼昳讲过。
他本陨落在一场组织魔尊虐杀仙界的大战里,可事后奇迹降临仙界,大战结束那日所有人在刀光剑影里看见他的身影神识飞向天边,额心烙下神纹。
无人能给出定论为什么。
瑾郁问过荼昳,他犹然记得她神情难得带了忧色和复杂,说:“他因保护一界难民而死,是身死道长。”
东华点到即止,随即起身,意味不明道:
“你这条命,是不该被救。可被救回来了,就得有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