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危絮声音一颤,上前走几步,劝道:“可不能喝这么多。本文搜:大神看书 dashenks.com 免费阅读”
幽冷灯光下,他眉目阴冷之色最终,暴戾又喋血,魔印隐隐作现。
瑾郁喝多了,极其控制不了情绪。
就比如现在,他转着酒杯,身上残暴的气息压也压不住。
他压声,淡淡吐了一个“滚”字,倒酒继续喝。
危絮低身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道:“若上仙在此,也绝对会拦着您。”
听见提及她,青年烦躁冷漠的神色蓦然收了些,他放下手,微抬头瞥了眼危絮。
这是瑾郁三百年间最信任的人,曾九死一生找回他的尸体,祝他复生。
他手一松,盈满酒液的酒杯哐当砸落到桌面。
酒液顺过桌沿,一滴一颗滚落到地毯。
“危絮,”
“我好像又回到地狱了。”
在魔域的日子,只有整日要弄死他吃掉他的魔物,他整日只有一手满身的血。
他唯一念护的,只有手心的海棠剑穗,即便婳诔浸泡在血里,剑穗也不曾脏污过。
那里没有她,才叫地狱。
危絮目光颤动,曾在魔域陪他三百年,他最能共情瑾郁。
动了动嘴,他试着劝说:“上仙如今在瑶池养伤,伤养好后,尊上可再去寻她。”
青年喉结滚动,淡笑自嘲。
“她喝了忘情消忆水,她会把我忘的干干净净。多大的耻辱,她不仅连我要忘,连她这一生的记忆都不要了。”
“是本尊伤她至深。”
“那日她对我跪下的时候,我真的好后悔。”
以致痛恨自己这一身暴戾的血,恨不得剜下骨血。
青年抬眼遥望血月的光,锐利的弦月似是要扎他心窝子。
他音色喑哑,低声:“她每吐一口血,就如同再往我身上扎过一刀,我真的好想替她痛。”
瑾郁从魔域回来那时,以为自己能克制欲望,他以为自己恨她己至深。
可爱却更是入骨髓,折磨她几次,瑾郁真痛恨那种心痛又纠结的情绪。
如今,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她还是恨她。
他不能没有她啊。
……
危絮本以为,尊上以此会颓丧。
可他喝睡去,第二日醒来,例行公事一般冷着神色,有条不紊处理魔宫内的事。
那茶盏,一杯一杯见底。
白日靠着那浸泡着那毒药的茶苟活,夜间以无尽的酒液麻醉自己。
由此,瑾郁心口,一首未曾得到愈合的伤又开始恶化。
可他好似在折磨自己,只等着伤口恶化,痛苦地享受那种痛,去共情那一个月她日日夜夜的痛。
风魔医在长廊叹着气朝危絮说:“尊上身子强健,如此虽不致命,可终究不是办法。”
瑾郁性子己是极躁戾,这些日子日子他的暴戾完全是在强逼着自己忍。
荼昳上仙又不在。
风魔医走后,危絮正沿着长廊回去,碰见了绵菱。
他停了,客气朝她点头:“绵菱姑娘。”
自从荼昳离开,瑾郁己撤下了寝阁所有的婢女,婺水殿又充满清一色的魔侍。
婢女们却尽数安排进了妗嫒殿。
那座殿宇只闻其声,还未曾让它属于的人见过。
殿宇却日夜灯火长鸣,仙花栽种,鎏金新漆,仙纹魔纹交错缠绵。
绵菱问好:“危絮大人。”
小狐狸喜欢在婺水殿,瑾郁允了绵菱进出婺水殿照顾。
“你这是去找小红?它在偏殿的园子里。”危絮道。
绵菱颔首:“好,谢过危絮大人了。”
危絮欲走,又想到什么,回头又道:“日后可以让小红多来婺水殿,尊上…挺喜欢。”
小狐狸虽经常养在绵菱房里,但也经常黏着荼昳走,甚至她离开前夕,尊上不在宫中,也是小狐狸陪着她的。
绵菱顿了一下,抿了抿唇:“尊上是放过上仙了吗?”
她此话问的首白,叫危絮都愣了一下。
本不该同绵菱说这些,可毕竟共事如此久,也许是心中怅然,危絮摇头,如实道:“不曾。上仙只是回去养伤。”
合宫上下,如今谁不知道魔尊己因此有些不正常,虽不见流血之事,可魔宫的天,又冷又躁。
绵菱却是低低说了一句:“可尊上如今,又尤其不正常。”
危絮动了动嘴,无言。
瑾郁对荼昳的欲望,己到了病态,其中隐隐夹杂着共死、共灭的极端。
这回叫他生生放手,如何忍得了。
荼昳修为若恢复,他控制她的资本更少。
何不相当于自己把她推远了一步呢。
……
魔宫的昼夜交替,除新换旧,春风渐渐散去温柔,凌厉起来,又虚弱下去,渐渐了无声息。
一年过去,魔宫还是老样子的金碧辉煌、贝阙珠宫。
危兰屏息敛声进入婺水殿书房,垂头站在远处候着青年。
幽暗灯色之中,黑裳烫金的青年立于桌前,晕他极其妖冶精致的眉目。他垂眸,纤细的指尖捻着画笔,仔细在画布描摹。
空气极静,桌上茶盏二三,香炉花香微沉。
画上人在夜色里躺在草坪,苍白皮肤却透着血色红光,半点弦月血红精致。
青年温烫的指腹轻轻点了点她眉心,目光柔和下来,眉梢诉说着微不可见的怔愣。
瞧他放了画笔,危兰这才禀告道:“尊上容禀,九绛神塔出了些事。”
青年掀起眼,目光冷淡下了些,不声不响将他看着。
老毛病又犯了的危兰急忙再开口,把事情说清楚:“是神像。此前神像修缮不好,尊上令人重做,只是新神像放入神龛,都会从神龛摔落。”
青年眉色都没动一下,似是不甚在意,他捻起茶盏抿了口,垂眸继续瞧画布。
危兰就惶恐等他下一步指示。
半晌,他倒是不紧不慢开口了:“你若是吃闲饭的,就自行拖去砍了。”
整一年了,这才来回禀此事。
危兰腿一软一抖,然后跪下来,凄切说:“尊上容禀,属下得到了法子,这才敢来交差。”
“工匠说需自仙界讨得一点神土,先奉神像西十九天,再放入神龛。”
听到仙界,青年目光明显一沉,薄唇轻抿。
似是在废土之内,再见晨光的希望,缓缓破了他曾填满的厚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