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眉心一蹙，瞳光一刹那晃了一下，指骨凸起，手背青筋暴起。本文搜：EZ看书网 ezksw.org 免费阅读
婳诔并无有指示，可看见这命石，他的心跳更是猛的一晃，几乎不想再跳动。
回魔界。
他突地站起身，踩下台阶。
南衡站在原地，抬头望见正道大殿的无数神佛壁画，问：“你回去又能如何？你能救她吗？”
青年身形一顿，他喉结滚动，压抑不住的烦躁郁闷己额间绛魔印有些淡红。
“一具不能修炼的仙体，于鸟无翼何异？魔宫魔气瘴气丛生，她经脉断裂百日不重接，雷罚之刑尚有后遗症，你还为此手上落了那么多的命来刺激她，”
南衡抚摸手里的命石，语气也淡下来：“谁能好端端地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
他这些话何尝不是戳着瑾郁痛处来讲。
青年敛眉，回头瞥他：“所以本尊要打下极芜，接她回来养伤。”
南衡细细瞧他，恍然间就想起，曾经也在这里站过的那个白衣少年。
他温和有礼，谦和恭顺，是极芜所有门人的榜样。
“你是绛魔族。”回神，南衡说。
瑾郁没开口。
南衡走下来，将命石收好，他心念一动，手上出现了一本《三载绛魔族史》，问他：“可曾读过？”
绛魔族史一共三载，每一载都是每个绛魔族人必读的，瑾郁亦是。
“此书，表里不一。”南衡言罢，咬破指尖，洒在书面。
血不染书面，却现作金光。
“魔族眼里，这是记录王族起落，血脉高贵的史记。”
“可在我们眼里，它是你们暴戾本性、喋血残暴的证据。”
仙光作现，金字浮空。
书上说，每个绛魔族心里都住着一头猛兽，魔性难训、天道难容。绛魔族随修为增长，血脉的杀戮会更加按耐不住。
青年眉宇沉下神色，沉默。
是，他想起来一些事。
曾和荼昳比剑时，他无意识爆发的杀意，和抓她回来时，心头根本压不住的狂躁暴戾。
只是他总以为是心魔。
“如此，你还把她留在身边吗？”南衡微冷了声音，音调淡淡：“自上个月初九，你可知她命石暗了多少回？你自己想想，是如何折磨她的？”
一首镇定无比的瑾郁此刻吐不出来字，他目光定定落在那些字上。
“薄月峰让给我，大战可停。”他回眸，目光极淡看着南衡。
“你要带着她？”南衡将书收回，金光随之淡下来，他说：“为何认为薄月峰便是她的护身之所？”
“仙体修复丹田，仅需百日。”瑾郁抚摸着冰凉朱玉戒，他己有不耐，蹙着眉心：“本尊最后一句，你让地，还是本尊抢。”
现在该南衡沉默了。
青年冷淡嗤笑一声，抬步，擦身过南衡，正要离殿。
南衡抬眸，看着荼昳昔日的椅座，开口：“昳儿在三百多年前，对你施展过心沃血莲之术。”
青年脚步一停。
“伏萝、彩尾的故事你应听过，为何彩尾前半生温柔良善，后半生嗜血，甚至亲手杀了伏萝上仙。”
“伏萝上仙曾施心沃血莲之术，以控绛魔心神。”
“你师尊，也对你施过。”
瑾郁蓦然转身，他眉尾透着一股怔愣，腰间血玉叮铃相撞。
“她真就一早知道我是绛魔族？”
瑾郁早有试探，可也不过凭着霓离天给的一幅画卷和只言片语，只能得到她似真似假的话。
“当时你行品极好，昳儿相信你本性良善，她何必对你动手。只是后来你魔性难压，她便只能痛下杀手。”南衡道。
瑾郁目光垂下，弯唇，定声：“她知道绛魔能复生。”
他紧缩南衡，可南衡并未有反应，反而是回头瞧了他一眼，淡淡说：“她若知，我们便知，你觉得我们会容她包庇一个灭世之人吗？”
青年目光极冷，额间血红魔印不退，锁着手，朱玉戒紧紧箍着指间。
他猜错了么？
所以到头来，她还是为这苍生要杀他，还是不留情面的冷漠。
可是心沃血莲……
他突地记起来，那些年岁间，薄月峰妗嫒阁的池子里，养着一群莲花。
有一朵，随着年月，渐渐成红，他还笑问过荼昳这东西的缘来，因为她对那血莲的确上心，常去看护。
“如今接她回仙界来，才能保她一命。”见他似是信了，南衡收拢在袖里紧握的手终于松开了一些，淡定道：“暂且停战，也好让她安心修养，如何？”
瑾郁也不急着走了，他掐算了下时间，撇眼，淡笑一声：“我还有的选吗？”
他回来，一步步走上高台又坐下，目光冷淡：“按时辰，东华和北恒己抵达魔宫了吧。”
南衡倏地抬头，诧异异常。
……
魔宫。
今日魔宫也是个好天气，浮华园的花开满了，芳菲尽绽，空气都糅着极沉的花香。
荼昳要去浮华园，绵菱也是心惊胆战的，婺水殿内有极强灵力罩，浮华园也设有，但却无婺水殿的强。
她忧心荼昳的身子，只是少女站在长廊，目光眺望浮华园的方向时，反而是将身上氅衣的扣子扯下。
她脱下外衣，久违感受到微风吹拂衣角。
绵菱又想拦她，可又思至瑾郁走前那句“由着她想做什么”时，还是缄默了。
从婺水殿到浮华园不长不远，她不用轿辇，就用脚步丈量。
妗嫒殿就在婺水殿旁，在极长而纷杂的宫道之中，那座殿宇极新，极大。
妗嫒殿三字匾额，朱牌金字。
她只是远远瞧了一眼，便撇开了目光。
她未梳发，细长墨黑的发丝被风勾勒，洁白的裙尾被风撩长，精致至极面容中，苍白虚弱成了主色。
她几乎每走几步就忍不住咳嗽，绵菱看得心惊胆战，眼圈泛红。
浮华园在眼前，花丛不变，曾被荼昳剪过得不少灵花，都被尽数补上，一株不漏。
那个花鬘秋千还静静立在那里。
她走近秋千，垂眸静瞧，低咳一声，对绵菱说：“你回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绵菱嘴唇动了动，倒是想说什么，可少女微抬眼眸，道：“我很快就回来。”
绵菱只得应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