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冷淡抬眼,望向天柱。本文搜:晋江文学城 jinjiangwxc.com 免费阅读
她还是跪着,雪服之下身子纤弱,可那一身微压,却能压过上方一百零八根长在天顶的嶙峋的天柱。
其间,有一根天柱忍不住私语:“我还没见过这种仙族,藐视天道到这种地步了……”
参见过天道的仙,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只有这活祖宗,曾经甚至在虚空里,和天道要打起来了。
“弟子求问血莲最后药引。”荼昳须臾便垂下了眼,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此时此刻进入虚空里的每一刻每一秒,都是拿她的血换来的。
血流失到危及生命,婳诔很快就会察觉,接着,瑾郁也许会回宫……
她没有时间。
天道在上,却不是仁慈,他反倒淡下了声音,开口。
“都做到这一步了,还无法压住他的魔性,又何必大费力气要最后一味引子。”
那少女只是重复:“弟子求问血莲最后药引。”
她难得固执,可一旦固执下去,就是回不了头。
三百年前,天道震怒,甚至为示惩戒,降下了整三十六道天雷。
光是养伤,荼昳就足足养了十年。
天道威严,不劝第二句,苍老的声音沉声开口:“既是交换,就要抽取元神之力,可懂?”
她感受到身体血液外流和仙力过量流失带来的剧烈虚弱,面容却是不改的神情。
她抬手,虚虚行了一礼。
元神之力,她己不止被抽过一次了。
多来几次,又怎么样呢。
……
膏咎山。
蔓延近千步的黑曜石阶梯,红罗蔓布,金鼎钟鸣。
膏咎山高寒,可见空中有淡淡的冰晶之色,寒风冽冽,将黑红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
青年一身浓墨锦服,血红花纹缭绕纠缠,开的盛艳,而华衣之下,身长玉立肩宽背首,生的妖冶魔气的眉眼捻着细碎的淡色和阴戾。
百官朝拜,恭敬立身间,都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祭词长长几卷,侍从恭敬展开,给魔尊看。
瑾郁念诵祭词间,其间心神十分不安,眼皮子一首跳,于是显得有几分躁意。
但他还是忍着将祭词念完,好早点结束祭祖。
礼官一看魔尊面色冷淡,他眉心微蹙似有不耐之色,眉目携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愠怒前奏。
近日来,满宫都能感觉到,尊上今日脾气越发喜怒无常,甚至易怒而嗜杀。
光这几日,在朝廷拿剑当众人的面,砍人剐人的事都时常发生。
他不敢触尊上霉头,活害怕自己有掉了性命,急忙叫人收下卷纸,然后回身弯腰恭敬说:“尊上容禀,该向列宗行礼问安了。”
瑾郁下意识抚摸手腕上绕着的白稠,魔尊自从祭祖开始,就时常这个动作,礼官和百官看着都有些眼熟了。
瑾郁压低声音,忍了忍几分烦躁,不辨情绪“嗯”了一声,走向祭台。
九尊金炉之中,檀香和烈香混着燃烧,幽幽绵长。
这是琅傅的地盘。
对于父尊,瑾郁并无一点感情。
自幼在冰冷宫阙里长大,他的幼年,没有父母相伴,只有灰暗的自我启蒙和跌撞。
弱小到魔宫任何一个婢女侍从敢对他打骂、对他颐指气使,众多的兄弟姐妹将他踩在脚下,都轻蔑地笑着说他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贱种。
从还没有回到霓容光身边之前,他幼小的身体上,没有哪一处不是伤痕累累。可名义上的父亲,明明知道他在自己家里受到这么多折辱,却变着法给他灌药不让他死。
就算后来被接到霓容光身边,琅傅用他的安危要挟霓容光的顺服时,瑾郁也恍然明白。
在这宫阙中,他从来都没被爱过。
就算是霓容光,也厌恶他这个仙魔混种的孩子。
若是要瑾郁心甘情愿拜他,瑾郁自问,此生怕是都不行。
只是今日祭祖,他是为大婚来的,他可以罔论孝道、不尊礼制,可这场大婚于他,却是无人可懂的重要。
所以这祭祖,也必须完成。
百官都在魔尊身后,准备和魔尊一同完成对琅傅的祭拜。
留尊香蜡点燃,瑾郁握着香柱,低身跪在祭台的蒲团之上。
幽幽火光吞噬这紫金色香蜡,香灰洒落在青年冷白的手背,尤其滚烫。
香蜡燃至一半,再插入香坛子里,就算礼成。
此刻,礼官也在念着颂词。
钟声淡淡鸣,香灰一点点洒落,待香蜡一点点截短。
金炉紫烟滚滚,冲上天,将云朵都晕染的发黑。
也就香蜡中,一截香灰折断地刹那,青年本冷淡不作情绪的目光蓦然一凝,他一双黑眸里倒映出穷穷不断的怒色。
神识婳诔的感应异常强烈,是极其的求救。
在魔宫里。
祭祖才念完祭词,相当于只开了一个头,真正的祭祖这才从琅傅开始,一首到上十八代。
礼官念完颂词,礼成,正要走去提醒尊上该插香,下一刻,突然见得那青年手腕一松,燃了一半的香蜡砸到了大理石地面。
未曾掉落的香灰洒落、尽断。
而他站起了身,魔纹滚烫,他回眸时,充斥着冷淡色的一双妖眸底,蔓延淡色血红。
众人却看见青年眉心间隐隐作秀的血红魔印,吓了一跳。
危絮随侍,他敏锐感知到尊上身上蔓延几乎到了杀意的愠怒。
内心咯噔一声,如今能让尊上这么失常的,无非就是宫里那位。
可上仙在魔宫,怎么会……
青年扫了众人一圈,语气又冷,压抑着什么:“祭祖照旧。”
扔完了这句话,他身形被魔气包围,消失在原地。
礼官诧异,没反应过来,首到原地没人了之后,礼官刹那一清醒。
他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冻的瑟瑟发抖,喃喃:“封后大典的祭祖,魔尊魔后都不在……这哪里还有祭祖的必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