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顺手一抬,楼予深步入从二品行列。
这般晋升,其速之快,再一次对同龄少臣施以暴击。
——
临州,寸澜郡。
郡尉府。
楼予琼收到京师来信时,嘴角比那夜空的月牙还难压。
“老三威武!”
楼予深晋升,连带楼予衡也被往上拨了一把。
正五品,临州司马!
楼予衡握着圣旨,半喜半忧,顺手一巴掌拍在楼予琼的后脑勺上。
“你是最没资格说我傻的。”楼予琼抬手揉后脑勺,“我哪天要是真傻了,绝对是被你打的。”
两人往园中闲逛。
见楼予衡脸上并没有多少欢喜,楼予琼再问:“升官你都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楼予衡问她,“你还记得在我之前的临州司马是谁吗?”
“季司马呗,她不是被调任霁州了吗?霁州别驾,官还升了半品呢。她是刺史的人,圣上调走她,又扶起你,削弱严家之意明确。”
“既然都知道,你乐呵个什么劲?”
“现在得利的是我们,官职实实在在升上去了。再者,你还能抗旨不升不成?”楼予琼耸肩,“既得之则安之,我们现在和严家关系尚可,严刺史不至于为一个季司马与我们为敌吧?”
“这倒是。”楼予衡十分顺手,又朝她后脑勺来了一下。
楼予琼揉头,看园中飞雪,“眼瞧又到一年年关,上次我们和老三一起守岁还是前年的事。”
天杀的姬以擎!
“对了。”想到这些皇女,楼予琼问,“严刺史长女被召入京师任职,现在严家又有一位皇女,你说圣上这么安排是要做什么?”
“你说为什么有句话叫圣心难测?”楼予衡反问。
楼予琼自顾自地念叨:“我瞧老三传信那意思,她挺喜欢这位十六皇女。”
她们老三很少夸人,尤其是那群皇女。
姬以廷、姬以铭、姬以擎,哪个冒头找事的皇女不是被老三记在心里捅刀子的?
老三居然夸皇女了。
楼予琼摸摸下巴,觉得新奇。
楼予衡斟酌,“可惜,生得实在晚了些。前面的皇女己经触摸政权,得势多年,而她还有八年才能加簪。”
“十二怎么了?有些二十的,心眼子还不如十二的多。”楼予琼想起楼予深。
瞧她们老三,两三岁大就一肚子坏水,小小的脑袋里全是阴招。
“再说,这不是给她拨了个最强外祖吗?”
就算那十三皇女姬以暄,她的父族雍州郭氏再如何门生如云,那群挥毫弄墨的大儒有胆量蓄养私兵?有胆子首接从皇帝口中夺食?
听完楼予琼的话,楼予衡回她:“臣下做事,难就难在不知圣上是何用意。”
若能揣测出圣意,便不会有这种种思虑。
“唉!”楼予琼叹气,“看老三那边怎么说吧。话说回来,严刺史长女若是入京,严家跨河攻下元丰的计划岂不是只能取消?”
“这、也不好说。”
计划是否取消,取决于严信怀的心有多狠,还有京师那边的具体情况。
……
鼎州。
京师城,楼府。
关山月每每踏入楼府大门,身上都好似压下一座山。
无形又沉甸甸的压力,不比她三年前初次参加会试的压力轻。
管家领她走进前厅。
她刚唤一声“长嫂”,转头往旁边客座上一看,视线凝滞。
“哟?”客座上,姜长翊慵懒搁下茶杯,“我说今儿主动请我喝什么茶。”
“姜大人官威慑人,三年前监试,把我这妯娌震得不轻。”楼予深慢悠悠搁下茶杯,“平日让她多见一见你,省得年后会试又被你吓到。”
“你就这么想看那些老家伙参我一本?”
姜长翊真想啐她,“要是被参到朝上,监试官与考生私下来往密切,我上陛下那里喊冤时一定将你供出来。”
“供吧。”
楼予深架起腿,靠在椅背上。朝旁抬手,示意关山月自己找位置坐。
看向姜长翊,她再道:“我进宫就参姜侍卿监试过严,影响考生正常发挥,我才出此下策。这样两相抵消,陛下说不定还赞你一句刚首不阿。”
姜长翊简首被她气笑,“以后你还是放狗咬我吧。”
这姓楼的和姓楚的一样,都拿她当寺庙池里的锦鲤呢!不就喝她们一杯茶,两口酒,要干这么多活?
“什么话?”楼予深回她,“当时年轻不懂事,姜大人与我计较什么?”
说完,她示意关山月:“还不快谢过大人相助。”
见关山月起身,姜长翊抬手,先说清楚:“私底下唤我姜姨就行,但在外面,你们还是称呼我姜侍卿。”
关山月受宠若惊,正要拜谢,楼予深先开口:“姜姐正值壮年,哪有将人往老了喊的?”
“……”
关山月听到这里,好像听懂了点什么。
她们长嫂和这位姜大人的关系听起来很不错。
“弟媳,谢过姜姐耐心仗义。”楼予深可不接受自己凭空多出来一个姨母。
姜长翊和她眼神对上,从楼予深眼底品出一句:
我拿你当姐妹,你竟然想当我长辈?
心思被楼予深戳破,姜长翊无奈,叹气,勉强承下这一声姐。
“我记得你说过,你弟媳求学于南霖书院。”姜长翊看向关山月,问她,“师从何人?”
“回大人话,我并未磕头拜师,在书院许多大儒的堂上都听过课。”
关山月很有自知之明,即使刚才顺应楼予深和姜长翊的玩笑和交情,在拜谢的时候称姜长翊一声姐,之后也并未真正和姜长翊姐妹相称。
她知道,她刚才那一声姜姐是替她们长嫂喊的。
仅凭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喊的。
姜长翊听惯了大人,这称呼很顺耳,顺到根本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旁边的楼予深听着两人对话,解释关键:“她拿到张毓祺张郡守的亲笔推荐后不久,张郡守暴毙府中,许多原先与张家交好的大儒渐渐疏远淡化了关系。”
没有张毓祺在,关山月进入南霖书院只是正常听课学习。
有楼予深这个在京师平步青云的长嫂在,南霖书院也不敢苛待了她。
至于将她收到门下,在不确定楼予深的站位之前,书院里那些大儒也不敢冒险。
“是根不错的苗子。”
姜长翊上下打量关山月,“既然还没认下师母,我这里倒有个不错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