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连本带利
小吴看他在这种关头，心居然还这么细，头一点，道：“不错，按理说是不可能，可是，”他突然顿了一顿，脸上也现出了匪夷所思地表情，缓缓地道，“在他死的那一天，有个人借了十五年给他，也就是说，你爹当时虽然是死了，可是这个人却能让他像正常人一样活着。本文免费搜索：小说魂 xiaoshuohun.com”
胡大头听他说完，差点惊得下巴都掉地上去了，瞠目结舌地道：“这也能借？那不是真的可以长生不死了？”
小吴摇摇头，道：“具体事情是怎么样的，我也不知道。”
胡大头狐疑地看着他，冷冷地道：“那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来了还不到半年，倒知道了十五年前的事了，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活神仙啊，掐指算出来的啊？”
小吴摇摇头，道：“这些事，都是你爹告诉我的。”
胡大头一征，质问道：“胡哥是他生的他都没告诉我，凭什么告诉你啊？难道你也是他生的？”
小吴道：“别胡说，是我逼他说的。你还记得昨天下午我们吃完饭后，我拿回房间的那个碗吧？”
胡大头点点头，道：“怎么了那碗？”
小吴道：“你出去从碗柜里再拿一个进来，再用其他的东西装点水进来。”
胡大头依言出去拿了一个碗进来，又用盆装了点水进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抬眼看小吴。小吴没看他，拿起桌子上的盆，沉声道：“看仔细了。”把盆里的水慢慢地倒入了碗里。
胡大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倒水，碗里的水渐渐地满了，看了一会儿，说：“一个破碗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看着它它就能长出花来？”
话音未落，胡大头突然失声叫了出来。因为那碗里，果然长出了花来！
原本这粗瓷碗的碗内壁上潦草地画着几朵荷花，颜色暗淡，和农村人家里用来吃饭的碗毫无二致，只是这碗在注入水之后，碗内壁的荷花居然慢慢地随之膨胀了起来，直到开满了整个碗，而且花朵好像还在随着水波荡漾。
胡大头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小吴看他满脸的讶然，淡淡一笑，道：“这是早已失传的北宋哥窑的作品，这上面的荷花其实是一种开裂现象。开裂原本是瓷器烧制中不可避免的缺陷，后来人们掌握了开裂的规律，有意识地让它产生开裂，从而产生了一种独特的美感。宋代哥窑的作品，通体釉面被粗深或者细浅的两种纹线交织切割，术语叫作“冰裂纹”，俗称“金丝铁线”。这碗，就是利用开裂后形成的独特角度，注水后使光线发生折射，让碗内壁的荷花鲜活起来。哥窑在北宋时就失传了，迄今人们还找不到它的具体地址。这碗，除了能在皇宫大院里见到几只外，全世界都找不着。而在你家，却有满满的一柜子！”
胡大头梗了梗脖子，自己也有点迷惑，暗想，胡家不是八代贫农吗，难道是上面的第九代还曾经阔过，属于万恶的剥削阶级？
小吴看他迷惑，就知道他也不知道这一柜子的碗是从哪来的，就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不用猜了，我知道你们家祖上八代都是贫农，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宝贝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你爹从别的地方拿来的。而这么多哥窑作品，也绝对不会是谁家收藏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批碗，本来是随葬品，被你爹从墓穴里拿了出来。也就是说，”小吴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说，“你爹，是个盗墓贼！”
胡大头听得做声不得，半晌，才咿咿呀呀地开口道：“你他娘的空口说白话，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这么肯定啊？”
小吴看他嘴硬，知道他已经相信了，淡淡一笑，道：“我是不大肯定啊，所以昨天下午就叫公社的民兵来请你爹去，到公社把事情说清楚。是他亲口招认的，这些东西，是他从山上拿回家的。”
胡大头一听他爹已经招认了，没法再狡辩，一时词穷，说不出话，半天，才勃然大怒道：“他娘的你个白眼狼，我们家和你什么深仇大恨啊，非得把我爹揪出来，就算他是个盗墓的，那挖的也是骑在人民头上拉屎的地主阶级的坟，代表着贫下中农对封建制度的无比仇恨，是属于拥护革命的行为，犯得上去打小报告吗？”
小吴沉吟了一会儿，道：“你先别生气，其实我最初请你爹去公社，并不是想追究他的盗墓罪，而是发现了一件不得不说的事。当然，这盗墓的事情也要问清楚，要知道，能出这么多哥窑作品的墓，其意义绝对不亚于发现了一座皇陵。”
胡大头问道：“你他娘的发现了什么了？”
小吴吞了口口水，好像想起了什么让他惊恐万状的事来，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地道：“你还记不记得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你把碗打破了，你爹伸过头来为你吹手？”
胡大头想起他爹，心里难受，点点头，道：“怎么了，革命群众就不能舐犊情深了？”
小吴面容扭曲，声音都有点走样了，颤声道：“他向你伸过头的时候，我就坐在你旁边，一清二楚地看见，在他的脖子上，缝了密密的一圈线。你爹的脑袋，是被什么人用针线缝上的！”
胡大头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全身冰冷，这才想起来，好像自从他懂事以来，他爹不管春夏秋冬，穿是都是有领子的衣服，把脖子扣得死死的。
小吴稳了一下口气，继续道：“我请他去公社，就是想问了一下，是谁为他做的接阳术。”
胡大头失声叫道：“接阳术！”
小吴点头道：“不错，所谓的接阳术，就是在人刚死开始泄漏阳气的时候，迅速地为他把泄漏的阳气再堵回去，让他能够把没呼出去的那口气顺利地呼出去，打通呼吸道，重新呼吸，但是接阳术需要在一个极阳之地进行，才能保证在他刚死的那一瞬间不会阳气尽泄。几千年来，虽然也有几例成功的，但是接阳的人从来都没再活过一天的，而你爹，却整整活了十五年！这说明，在他盗过的墓中，肯定有一个是极阳之地。而你爹对我说，他的十五年命，就是向一个住在墓里的姑娘借的。”
小吴说完，胡大头瞠目结舌之余，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在三座墓那边，那个没有脸的姑娘向他说过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说：“你回去后告诉你爹，记得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时间快到了。”胡大头颤声叫道：“我知道他是向谁借的命了。”
小吴一征，赶紧追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啊？”
胡大头抬手把脑门和鼻尖上的汗擦掉，虚喘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昨天下午你借口要写信让我出去转悠吗？我出去之后，一整个下午到深夜凌晨都还没回来，就是在山上遇见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姑娘。”说着一五一十地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小吴。
小吴听完，沉默半晌，突然问道：“你在那墓地上站着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一阵接一阵的暖意向你涌来？”
胡大头点头道：“是。”
小吴马上道：“那就是了，这三座墓应该就是极阳之地了，你晚上再趴在那个墓墙之下的洞穴里往里瞄的时候，又觉得寒冷难当，那是因为极阳之地白天吸阳，晚上放阴的缘故。”
胡大头听得似懂非懂，也没去想什么吸阳放阴，开口问道：“你他娘的先别说什么夕阳朝霞的了，先告诉我，我爹呢？”
小吴脸色一暗，小心地道：“胡大头，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能够接受你爹已经死了的事？”
胡大头看他脸色不对，心一慌，叫道：“你他娘的不是说他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又被一个姑娘接阳了吗？”
小吴叹气道：“不错，但是你没听清楚吗，这十五年，他是向那姑娘借的，借人的东西，迟早是要还的，何况还是借鬼的？”
胡大头紧张地问道：“你是说，他现在已经把命还给那姑娘了？”
小吴道：“还没有，但是他要我帮他去还？”
胡大头没听明白，傻傻地问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舍己为人的好同志啊，是要帮个我爹去还命吗？”
小吴慢慢地道：“那桌子上的，就是你爹的头！”
胡大头一个没准备，差点跌下椅子去，小吴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胡大头坐好了，整个都在微微地发抖，鼻翼一张一张的，满脸呆滞的表情，看着桌子上的包裹，一动不动的。小吴看他神色不对，担心地道：“胡大头，你要是觉得难过，就哭几声吧，憋在心里容易得内伤。”
胡大头呆滞地转过头，直直地看着小吴，小吴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刚想开口解释你爹又不是我杀的，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这时候胡大头突然开口道：“别他娘的假装善解人意了，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小吴一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是看胡大头一脸不容置喙的表情，也没敢说什么，马上依言出去了，刚走到门口，胡大头一把抢了过去，把门摔上了。然后小吴感觉到耳朵一震，耳边就传来了胡大头撕心裂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