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请女人猜谜
这女人影似乎是坐在石头上的,两只脚伸到了涧里,不断地晃动。本文免费搜索:找小说网 zxsw8.com胡大头听到的声音,赫然就是她用脚溅起的水声。
胡大头趴在墓头一动也不敢动,,一股寒意慢慢地顺着尾骨往上咬,直逼到了后脑勺,脑袋开始发麻,头皮发紧,他轻轻地张大了嘴,悄无声息地呼吸着,因为怕鼻子的呼吸声太大了,会惊动那正在戏水的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
就这么趴着有小半天时间,胡大头嘴里一咸,鼻尖的一滴汗顺着鼻翼流到了嘴里,再加上长时间一动不动地趴着,全身已经紧绷到不行了。胡大头心里暗骂一声,操,洗个破脚你洗了快半年了,有这工夫你踩水车去啊,八亩田也让你灌溉满了。这是典型的小资产阶级情调,知道不?小心胡哥发起人民群众来批斗你。
又等了近半个小时,胡大头实在是撑不住了,把心一横,心想再这么趴下去,估计就要长土里去了,况且等会儿前面的小姐洗着洗着觉得不够彻底,再脱光了跳进去,自己在这偷窥得不亦乐乎,倒是饱了眼福,可惜不知道那姑娘身上还剩下几根肋骨,再让她一发现,更是必死无疑。倒不如索性上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向她请个罪,说不定她看自己认错态度挺好。大家互相问个好,道个晚安,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都洗洗睡吧。就是退一步说,即使她把脸一翻,自绝于人民,那也是伸头一刀,好过自己在这趴着活受罪。
心里主意已定,胡大头把牙一咬,强撑着从墓头爬起来。因为趴得太久了,浑身一阵酸痛。他略微舒展了一下筋骨,腿有点飘。深吸了一口气,强自稳住了心神,颤巍巍地向再那个方向就走了过去,两只手里汗津津地抓的全是汗。
行得近了,这才看认真了,坐在山涧边的,果然是一个穿着白色轻纱的姑娘,背对着胡大头。光看背影,说不出的窈窕美好。胡大头那时正是处于窈窕淑女君子好求的年纪,平日里也没少幻想过和伟大的无产阶级姐妹花前月下地酝酿革命情谊,这时候看到这背影,呆了一呆,一时也忘记了害怕,甚至还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这吞口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胡大头自己也吓了一跳,马上心就凉了,人家这还没发话怎么处置你的偷窥之罪呢。这一声口水声就相当于向她宣布你正在对她想入非非,虽说自己是抱着自首的态度来的,这下就变成了拿着枪去自首了。
胡大头在那墓头趴了那么久,加上从墓头往这边走时弄出的动静也不算小的了,但是那姑娘却始终自顾自地在那洗她的纤纤玉脚,而没有回过头来。这时候,等到胡大头到了她身后,吞了口水,才突然缓缓地转了过头来。
胡大头看到她脖子扭动,顿时头皮一炸,心想别看您那背影是好看,转过来也不知道脸上的五官还剩几个。胡大头虽然色胆包天,那时候终究还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半大孩子,这时候脑袋一空,眼睛就闭上了,从喉咙口极度惊恐地逼出了一声沙哑凄厉的“啊——”。
“啊”过之后,整个人紧握了双拳,整个身子也因为紧张而弓了起来,僵在了原地,抖个不停。抖了半天,没感觉到有什么樱桃小口或是血盆大口在自己身上开饭,心神定了一下,心中一喜,心想难道这女鬼和他一样,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听了他一声大叫,吓得比他还厉害?
慢慢试探性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没看见什么,松了一口气,因为刚才太过紧张了,现在整个人有点虚脱,身子软绵绵,都快融化了,连把眼睛全睁开的力气也没有了。正想抬手抹一下额头上的汗,这时候,他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扑哧”声。
胡大头心中大奇,听这声音,婉转动听之极,明显是一个姑娘见了什么忍俊不禁的事而发出的失笑声,只是这半夜三更的,墓侧之畔,怎么会有一个姑娘在这出现呢,难道和这大头鬼一样,也是上山来捉兔子的?
因为听见刚才那一声清脆的失笑声,胡大头戒心大去,这时候睁开眼,马上看见眼前俏生生地站着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姑娘,穿一身的轻纱薄裙,头发松蓬蓬地挽在一起,正瞪大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胡大头看仔细了,确定她脸上该有的都有了,这才拍了拍胸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觉得应该不会有这么漂亮的女鬼,放下了心,顿时恢复了大头鬼本色,上上下下地把她看了 个遍,斜着眼质问道:“操,你谁家的啊,三更半夜跑出来吓鬼啊?”
那姑娘微微一笑,伶牙俐齿地反击道:“就是出来吓你这大头鬼的啊。哈哈,你刚才吓坏了吧,样子真是可笑。”
胡大头一想到自己刚才那副魂不守舍的丑样全落在了她眼里,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是守林人吧,怎么就你一个小姑娘啊,胆够大啊,也不怕被鬼拖了去做填房。”那时候的农村,烧的基本上还全是木材,你也砍我也砍,如果不节制的话,一个小山包用不了多久就会谢顶的,所以每个村都会派出一个人守林人看山,防止村民滥伐。
那姑娘没有回答他,却反问道:“你呢,没事跑到这干什么?”
胡大头挠挠脑袋,转身指着身后的那三座墓,道:“白天在那看见了只兔崽子,差点就抓到手了,没想到这小兔子跟老鼠一个德性,没事爱往洞里钻。我扑上去的时候太猛了,不小心一头撞在墓墙上,晕到现在才醒过来。”怕那姑娘笑话他,没敢告诉她真相,堂堂男子汉是扯着人家小兔子的后腿,结果给带着撞到墓墙上去的。
那姑娘听他说完,一点也不同情,哼了一声:“活该!”
胡大头听她不但没有对自己进行革命人道主义关怀,反而幸灾乐祸,出言讽刺,不禁有火,质问道:“嘿,我说小同志,这兔子是你们家祖上什么人啊?”
那姑娘一征,半天回过神来,嗔怒道:“你是在骂我是兔崽子是吗?”
胡大头这时候摆出一副流氓无产者的嘴脸,耍赖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那姑娘一时气结,转过身去不理他,气哼哼地又回去刚才坐的那块石头,坐了下来,又把脚伸到了潭里洗了起来。胡大头看她生气,也不着急,当下就跟了过去,在她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虽然胡家祖上八代贫农,连个小组长也没当过,不过胡大头倒是具备了胆大皮厚这两条当官必备的伟大品质,这时候看人家姑娘不理他,厚着脸皮问道:“你怎么洗了半天脚还在洗啊,再洗就该脱层皮了。”
那姑娘瞥了他一眼,突然牛唇不对马嘴地说:“你抓得我脚好疼啊,我放水里泡一泡。”
胡大头看她说话有点不着西东,连忙叫道:“你可别含血喷人啊,胡哥什么时候抓过你脚了,你随口说得跟唱歌似的,给人听到了,胡哥可就是个流氓罪啊。”
那姑娘没再理他,自顾自地低头踢水。胡大头有点没趣,想就此离开,却又说不上为什么,有点舍不得走,磨蹭了几下,自言自语地道:“哎,你帮我猜两个谜语吧。”
那姑娘闻言,抬头看他。胡大头看她有反应,忙不迭地献宝似地开口道:“天没有地有,你没有她有……”
姑娘听完,脸色骤变,瞬间苍白起来,脸上现出一副极不甘心却又好像极其为向往羡慕的表情,而且就这么直直地盯盯着胡大头,死死地看着,一言不发。
胡大头给她眼里混合了怨恨,歹毒,不甘和沮丧的眼神看得身上的鸡皮疙瘩暴起,不知道她怎么听了一个谜反应会这么大,胡大头心一跳,心说这谜难度确实是高了点,猜不出来胡哥也不会怪你,干什么用这么一副不共戴天的表情看我啊。眼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眼球都暴出来了。胡大头心里也开始发颤,一股莫名的压力一点一点地,从胸腔外面向内挤压,压得他甚至有点无法呼吸了。
就在胡大头被这股压力压得动弹不得,身体从小腹处一点点往上收紧僵硬,开始极度惊骇于她脸上的表情时。那姑娘却突然把脸上的表情一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自己低声喃喃自语道:“天没有地有,我没有她有,我没有她有,我没有她有。”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声,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咬牙切齿的歇斯底里。
胡大头看她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向着自己逼了过来,一阵寒意扑面袭来,感觉嘴里的唾液一下子干了,嘴里苦得发麻。就在胡大头快要经受不住这突来的变化时,忍不住想伸手把她 的脑袋推回去时,那姑娘自己又把头缩了回去,马上恢复了娴静的表情,抿嘴幽幽地向胡大头吐出两个字道:“棺材。”
胡大头一时没听明白,问道:“什么?”
那姑娘噘嘴道:“什么?天没有地有,我没有她有,不就是棺材吗?”
胡大头看她现在的样子,噘嘴皱眉的,又说不出的可爱,心想怪不得古人说的,女人心海底针,就这么转眼的功夫,这小姑娘脸上已经上演了好几种天气预报的样板。再一想,自己小半天功夫已经被她吓到两次了,不禁火有点大,不由呵斥道:“瞎说什么啊,不知道你就说不知道,胡哥也不会罚你,最恨不懂装懂的,要实事求是知道吗?”
那姑娘歪过头看他,脸上表情复杂,忽然叹了口气,漠然对他说:“嗯,算我不知道吧。我们别猜谜了,你该回去了。”
胡大头被她吓到两次,对她的好感也是大减,而且有点困了,估计现在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寻思着快点回去还能睡几个小时,就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去。这时候,这姑娘又叫住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她说:“你回去后告诉你爹,记得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时间快到了。”
胡大头莫名其妙,叫道:“你还认识我爹呢?他欠你什么东西啊?”
姑娘挥挥手,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小孩子别问大人的事,快回去吧。”
胡大头看她说话老气横秋的,以为她想占自己便宜,又是一阵火大,嘿嘿笑道:“行,胡哥是小孩子,你是大人,那胡哥是该叫你阿姨还是大娘啊?”
本以为她听了会生气,谁知道她居然真的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叫阿姨吧。”
胡大头看她说得一本正经的,一时气结,无话可说,只能看着她。那姑娘看胡大头看着她不说话,朝他微微一笑,说:“快走吧,再不走天就亮了,到时候小心真的吓着你。”
胡大头看她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狐疑地又瞥了她一眼,心想这姑娘小小年纪的,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自己一句也听不懂,别是神智不清的,从谁家跑出来的吧,倒是可惜了长得这么漂亮。
说着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只能模模糊糊地觉得她漂亮,但是脸上的五官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以为是天色太暗的缘故,转念一想,不对啊,刚刚她向自己伸过头来的时候,明明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五官。胡大头心里嘀咕一声,猫下身子,向她的脸靠近,瞪大了眼睛看,终于确定了,这姑娘,只要不贴近她的脸,就可以感觉到她脸上的五官,都很漂亮,但是具体长什么样却怎么也看不出来。而一旦贴近了,才发现,她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五官,只有一团模模糊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