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海森堡的“图穷匕见”，薛定谔神色平静，面无波澜。
在会议开始之前他就知道，这个问题一定会被矩阵派拿来攻讦自己的波动力学。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电子的其它行为，都可以用波的形式解释。
但唯独自旋非常特殊，它是只有粒子才能产生的状态。
波动要如何自旋呢？
薛定谔还真的想出来一个办法。
虽然这个办法暂时还不能完美解释，但至少是个可行的方向。
于是，他决定抛砖引玉，或许就有天才能够完善他的想法。
“波动方程确实还没有包含电子自旋的内容。”
“但是，我最近深入思考后，想到了一种可能。”
哗！
海森堡闻言一惊。
薛大爷怎么变得这么虎了。
简直和开挂一般。
难道瑞士那破地方真就那么好？
去度个假就能让人灵感爆棚。
海森堡有点慌了。
他的矩阵力学本来就不占优势，这要是波动力学再补足自旋的短板。
情况不容乐观......
其他人也是震惊地看着薛定谔。
对方的表现，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大器晚成。
36岁的年纪，对于物理学研究而言，确实算是高龄了。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佬们，几乎都是在二十多岁三十出头，就完成了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成果。
大器晚成，在科学界，尤其是理论物理学领域，太罕见了。
此刻，薛定谔开始演示准备好的材料。
“各位请看，埃伦费斯特教授前段时间发表了一篇关于量子力学的论文。”
“在这篇论文中，他引入了一个我非常陌生的概念，名为【旋量】。”
“我查资料后发现，旋量这个概念，最早是由法国数学家嘉当教授于1913年提出。”
“他为了解决几何学中的某个问题，从而构造了旋量。”
“形象点理解，旋量就是矢量的平方。”
“矢量大家很清楚，速度、位移等都是矢量。”
“我深入研究了旋量这个数学概念后，认为它可以被用于描述物理中的旋转过程。”
“如图所示，我把波函数ψ强制改写为两种分量的形式。”
“此时，波函数ψ就变成了旋量，它就可以描述电子的自旋。”
“目前我仅是提出了这个数学框架，具体的论证过程还没有完成。”
“这其中用到的数学知识比较复杂，所以难度较大。”
“但我坚信，旋量解释一定是可行的。”
哗！
房间内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薛定谔的推演。
波函数简直快要被对方玩出花了。
他们没想到薛定谔竟然真的解决了电子自旋难题。
“这家伙真的开挂了？”
“这样的薛定谔，以前怎么可能默默无名？”
“我都怀疑是不是布鲁斯教授出手了。”
薛定谔的强悍，给在场的大佬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个男人不仅长相帅气，他的物理基础无比深厚，几乎了解任何一个领域。
众人恍然！
怪不得当初布鲁斯教授一眼就能相中薛定谔，把对方招进量子研究所。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神秘莫测的东方望气术吗？”
埃伦费斯特瞪大了双眼。
旋量概念还是他最先引入量子力学中的，结果却在薛定谔的手中大放光彩。
他苦笑着喃喃自语：
“这就是普通人和天才的差距。”
“真是让人不甘心啊。”
狄拉克看着投影仪上的内容，若有所思。
他觉得薛定谔的推导有一些问题。
但是短时间内，他也不可能口算出来。
现在可不是他当初奥赛竞赛的时候，他的数学冠盖同辈，无人能敌。
轻松秒杀各种高难度的题目。
今天会议的内容，讨论的全是最前沿的物理学术概念。
哪怕以他的天才程度，也会觉得力有未逮。
他必须要消化和研究一段时间，才能真正理解这些内容。
旋量这个几何概念看起来很容易，但使用起来就非常复杂晦涩。
真实历史上，旋量的概念非常重要。
薛定谔误打误撞，他的思路是对的。
但是很快，他在用旋量推导时，就会发现狭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产生了矛盾。
当时，很多物理学家都想尝试解决这个矛盾，但无一人成功。
因为里面用到的数学知识比较高深。
直到狄拉克横空出世，继博士论文之后，再发一篇雄文，成功统一狭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
写出了大名鼎鼎的狄拉克方程，完美解释电子自旋。
狄拉克方程本身不含旋量，但是其推导过程中需要用到旋量。
不仅如此，他还通过这个方程，预言了反物质的存在。
牛逼普拉斯！
当然，现在的他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卡拉米。
海森堡呼吸急促，脸色微红。
他实在没有想到，薛定谔竟然真的给出了解决方案。
以他的数学功底，当然能看懂对方的旋量推导。
虽然那只是个数学框架，但是从逻辑上看，完全没有问题，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至少现在，你不能说它是错的。
因此，海森堡的致命一击，被薛定谔强行化解。
电子自旋的问题，今天恐怕是讨论不出什么有用的结果了。
在场的估计就薛定谔和埃伦费斯特两人知道这玩意。
“不对，布鲁斯教授肯定知道！”
然而，海森堡只是看了布鲁斯教授一眼，就赶紧缩回目光。
自从他和薛定谔发表论文后，布鲁斯教授就一直没有公开表过态支持谁。
这让海森堡既失落，也松了一口气。
他可没有勇气，说服布鲁斯教授支持他的矩阵力学，否定薛定谔的波动力学。
一切，全凭对方心意！
只是海森堡发现，布鲁斯教授从会议开始到现在，一直处于奇妙的状态。
脸上四分笑容，三分严肃，二分冰冷，还有一分漫不经心。
这种状态仅仅看一眼，就让他心神震荡，血液翻滚，仿佛直视神灵！
他心里猛然一惊。
“难道布鲁斯教授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呼！
海森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多想。
今天的会议主题就是两大理论的论战。
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他都只能坦然面对！
此刻，海森堡已经“弹尽粮绝”。
他准备的七八个问题，到最后只问出了两个。
剩下的全都没有用，根本难不倒薛定谔。
接下来，只能靠队友了。
“关门，放泡利！”
最后，他朝着主持台示意：
“洛伦兹教授，我没有问题了。”
洛伦兹点点头，说道：
“下面，请矩阵派或者中立派的人，对薛定谔博士进行提问。”
哗！
众人闻言，精神抖擞。
更刺激的环节来了！
人群之中，泡利率先举手，他早都等不及了。
“薛定谔博士，我有两个问题。”
“第一，你的波动力学是建立在物质波理论的基础上。”
“但是物质波理论是承认波粒二象性的，而且你的波动方程中还有质量这个参数。”
“你为什么会认为粒子不存在呢？”
“如果没有粒子，质量从何而来？”
“波动本身是没有质量这个性质的，比如光子。”
“所以，你说电子是波，没有粒子，根本就是在玷污你的波动方程！”
“第二个问题，我仔细深入研究了物质波理论，发现其中的导波理论有很大问题。”
“如果物质波理论是错的，那么在它基础上的波动力学也就是错的。”
“因此，我还想请德布罗意博士，解释一下我对于他导波理论的质疑。”
哗！
泡利语出惊人，不愧是?人大师。
他一开口，直接同时挑战薛定谔和德布罗意两位天才。
这份魄力，震撼全场！
在泡利看来，德布罗意和薛定谔必然是一伙的了。
所以，他干脆一块收拾。
而且他言辞犀利，竟然说薛定谔玷污了自己的波动方程。
实在太刻薄了！
索末菲尴尬地低下头。
“这个憨货！”
然而，海森堡却不在意。
泡利气势之强，镇压全场！
他神情激动，在心里疯狂呐喊：
“泡利师兄，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有事你真上！”
吴有训闻言，微微一笑。
他没想到自己准备的问题，泡利也想到了。
不过，对方的第二个问题，他有点不赞同。
“若是戴维森的实验正确的话，那么......”
此刻，薛定谔和德布罗意的眼中，同时爆发出一道精光！
二人相视一眼，瞬间就达成了攻守同盟。
本来德布罗意是中立派，他觉得波粒二象性才是本质。
单独的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都不够全面。
但是泡利的挑衅，让他倒向波动力学。
真拿他这个未来公爵没有脾气啊。
这时，薛定谔说道：
“德布罗意博士，要不你先来吧？”
德布罗意闻言，点点头。
对方刚刚大战完海森堡，心力交瘁，正好趁机休息。
他给了薛定谔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缓缓站起，直面泡利。
接着，他来到薛定谔旁边，开始反击。
今天来参加会议的众多大佬和天才，都做了很多的准备，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
德布罗意也不例外，他的报告内容都是现成的。
“我的导波理论，是为了解释波粒二象性的本质。”
“电子就像一个冲浪的人，它的波动性就是海浪，而粒子性就是冲浪板。”
“海浪为冲浪板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电子波的传播路径，就是电子粒子的运行方向。”
“它趁波而来，又趁波而去。”
“每一个粒子都有确定的空间位置和轨迹。”
“没有波的电子，就像是盲人失去了拐杖；没有电子的波，就像是拐杖失去了主人。”
“粒子性和波动性相互依附。”
说罢，德布罗意演示了导波理论的数学推导。
其中还添加了一些他最新的思考成果。
他觉得自己的理论非常完美。
薛定谔一边看，一边点头。
虽然他和德布罗意的观点存在差别，但对方明显站在自己这边。
然而这时，泡利锐利的双眼，就像激光一样，扫视整个计算过程。
他微微一笑，犀利地说道：
“很抱歉，德布罗意博士，虽然你完善了你的导波理论。”
“但是它依然存在问题。”
忽然，泡利提高声音，霸气地说道：
“你的导波理论无法解释非弹性散射！”
在量子力学的语境里，非弹性散射指的是两个粒子相撞后，粒子内部的状态改变或转换成其它粒子。
比如卢瑟福所做过的各种轰击实验，其中大部分都是非弹性散射。
德布罗意闻言，心中一凛！
他赶紧重新审视自己的理论。
他甚至当场就开始计算非弹性散射的过程。
结果，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
嘶！
泡利所言非虚。
导波理论无法解释非弹性散射！
泡利乘胜追击，接着又说道：
“此外，你的导波没有明确的物理含义，它是一个纯粹的数学概念。”
“这难以解释电子的行为。”
“至少薛定谔的波函数还有电荷密度分布的意义。”
哗！
全场震撼！
泡利这显然是有备而来。
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胆寒！
要知道这可是物理学最顶级的会议。
而泡利依然强悍出击！
这体现了他超绝的实力！
普朗克、洛伦兹等大佬内心感慨。
“现在的年轻人太猛了！”
海森堡兴奋地差点笑出声。
泡哥太给力了！
上帝之鞭，专治天才！
此时，德布罗意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泡利的质疑。
真实历史上，导波理论在提出之后，很快就被物理学界所抛弃。
正如泡利分析的那样，它的缺点太明显和致命了。
然而，到了2000年之后，最前沿的物理实验研究表明，导波理论没有那么简单。
它或许还有更深刻的道理。
导波死灰复燃！
但是现在，德布罗意只能失落地摇摇头。
他被泡利毫不留情地击败了！
郎之万在下面看的十分心疼。
但是他也只能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
“为师实力不够啊......”
这时，泡利骄傲地看向薛定谔。
意思不言而喻。
“德布罗意已经败了，该你上了！”
薛定谔从容地走到德布罗意身边，像个老大哥一般，拍拍他的肩膀。
“无妨，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