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信。”
出乎意料的，虞辛夷没有顾凝想象的那些质问，也没有歇斯底里的纠缠，她的回答很干脆。
这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电话那边听了她的回答先是顿了顿，随后仿佛轻笑了声。
浅浅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过来，虞辛夷就那么等在电话旁，等着顾凝说下面的话。
“所以，你是真的要抛弃我了吗？”
顾凝说话总会占据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
任何时候！
以往是插科打诨，现在则是强词夺理。
虞辛夷气笑了：“顾凝，你是准备倒打一耙？和人上床的时候就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我没有……”
虞辛夷声音很冷，冷到浸透骨子里：“你有！”
顾凝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所以呢？你是不相信我，你在怀疑我？”她的声音激动又刺耳“外面三言两语的捕风捉影你就要把我判入死刑？是你早就想甩掉我才会一次次怀疑我……”
“顾凝”虞辛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说那些没有证据的事，这次茆昫希放出来的总是真的吧？”
顾凝气就气在这里，那些证据茆昫希根本没有和她商量过，明明只放出他和前女友分手的证据就可以了，偏偏承认了他们聊天记录的真实性。
他的行为直接打破了顾凝的计划，在顾凝的想法里，她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来软化虞辛夷，而不是像一个深水炸弹一样突然浇的她身心透凉。
想到这她放缓了语气，调整情绪“辛夷，我只是太害怕了”她的话里隐隐带了难过：“你知道我遭遇过什么，我害怕……我很害怕别人对我的评头论足，我害怕看到他们鄙夷的眼神，我好不容易获得这么多人的喜欢，我失去这一切会死的……真的会死的，我和茆昫希都是逢场作戏，真的，你相信我……”
“我不喜欢他，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鄙夷？原来顾凝对她们的感情是这么评价的。
那当初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虚情假意了？难为她装了这么久。
虞辛夷的头又开始痛起来“顾凝，所以你承认了吗？承认你们约会是真的，之前他去英国找你也是真的，就连上床……”
“没有！！！”顾凝哭着打断她“为什么你总是揪着这些不放，就算我们上过床，你就不喜欢我了吗？你就不爱我了吗？你以前对我的好到底是真的假的？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你就能全部收回？”
“你不是心疼我，你不是不舍得让我难过吗？为什么要揪着这件小事不放过！”
小事？她觉得这些都只是小事？
虞辛夷发现，她们不能沟通，她说一，顾凝就说二，她说事情是否真实发生，顾凝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它。
她有些疲惫地开口：“所以，顾凝，你求的到底是什么？”
别告诉她她想坐享其人之福，鱼与熊掌兼得。
那边开始低低呜呜地哭起来，顾凝控诉虞辛夷“你看，你总能这么冷静，每次都是这样，我总是低头的那一个，你生气了我得哄着你，你惹我生气了我还是得哄着你，虞辛夷，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就没有错吗？为什么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审问我？”
顾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把这些年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你的朋友看不起我，姜琪戎也看不起我，我和你们的世界本来就是天上地下的两个，在你的身上我体验不到一点包容和偏爱，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顾凝说她冷静，每次有矛盾了都是她先低头，这一点虞辛夷不否认。
她们有矛盾的时候，虞辛夷习惯冷处理，这是她的性格，顾凝大概是小时候的原因，受不了这种冷待，所以总是会先出口和好。
但虞辛夷有错的时候从不强词夺理，就算是顾凝先低头，她也会事后道歉。大概顾凝是忘了她也有小意讨好的时候了，但总归是顾凝低头的多。
——原来，这些主动，在顾凝眼里，都是用尊严换来的。
两个人相恋，都说是顾凝的错也不尽然。
可虞辛夷对她是真的有偏爱的。
这些年，顾凝不喜欢的人，虞辛夷一直都在减少接触，甚至最近一两年身边只有一个姜琪戎算亲近的，顾凝不喜欢的聚会，她也很少去了，甚至有时答应了的聚会也会因为顾凝推掉。
米瑶觉得她的生活简单，其实是她为了顾凝在逐步减少社交，除了必要的应酬酒会，朋友间的聚会已经形成了把她排除在外的默契。
……如果，这还不能称之为偏爱的话。
虞辛夷不认为自己的话是指责，只能说是据实相问。
她道：“顾凝，你有这么多的不开心，为什么不和我说？”
顾凝吸了两下鼻子，囔囔地发音：“我可以受这些委屈，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可以忍受这些，辛夷，你也是愿意包容我的对不对？”
虞辛夷直觉不对。
果然，顾凝在电话里拐了十八个弯，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我们是注定不能公开的，但可以以其他方式在一起，这样的话就不必担心头上悬着的那把刀哪天会落下……”
“茆昫希知道你这么恶心吗？”她的话越来越刺耳，虞辛夷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注定不能公开？
只是顾凝不想公开罢了！
她怕影响自己的人气，影响自己的事业，敷衍虞辛夷的话都是一成不变的“再等等”
虞辛夷知道她的顾虑，现实确实没那么宽容，明知道这个“再等等”遥遥无期，却一直没逼迫顾凝。
现在，顾凝说注定不能公开，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吗？
她从未想过要公开。
对茆昫希坦然利用的那个人，让虞辛夷极其陌生。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人？
似是没想到虞辛夷会对她说出这么重的话，顾凝楞怔了瞬间“……辛夷？”
“顾凝，我说你很恶心”虞辛夷庆幸自己不会头脑发热，理智是常态，她嘲讽道：“演戏都已经演到分不清自己了？这么久的铺垫，又是哭又是闹，就是为了说最后这几句话？”
“你要是怕我纠缠，不用这么惺惺作态，分手了我……”想了想，她又加了几个字“我的朋友以及家人都不会再多谈这件事，你只管一往无前就好了”
她明白顾凝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可她嫌恶心，说出口都脏了自己的耳朵。
最后，虞辛夷送了顾凝一句话——你我都不是委曲求全的人，你是！我也是！
顾凝怎么可能会是个受委屈的人呢？她可是聪明到当街给继母难堪的人。
和顾凝的一通电话坏了虞辛夷一上午的心情，中午的时候米瑶来敲门，虞辛夷以为她是来问自己中午吃什么，没想到说的却是有人在楼下找她的事。
“你说那个人拿着饭盒？在一楼？”虞辛夷不太确定地问。
“对，她说她叫徐橙，虞总，让她上来吗？”
注意到桌上没动过的保温桶，虞辛夷点了点头“让她上来吧。”
大概是思绪被其他事牵引，今天没感觉到小腹疼，却也忘了徐橙给她带的红糖水。
十几分钟后，米瑶敲门把人送进来。
徐橙今天穿的是一件米白色长裙，这是虞辛夷第一次见她穿裤子以外的衣服。
说是长裙，是真的长，裙摆的位置已经到了脚踝，长袖也是遮到了手腕，只有领口处比以往低了些，虞辛夷注意到她颈侧露出的大约一厘米长的浅嫩色疤痕。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明显，徐橙慌乱地手掌向后捂住了有疤的地方，垂着眼不敢擡头，提着饭盒的手不自在地拿到了腹前。
“不是说不需要来的吗？”
徐橙红着脸，垂着的眸子湿漉漉的：“我，我……”
她说不出口，总感觉说什么都怪怪的。
她一点都不擅长撒谎！
上午的时候，徐橙还是没忍住，把那个视频完整地看了两遍。
看第一遍的时候，她是羡慕的。她很羡慕顾凝，活的那么自在，洒脱。还能有一个虞辛夷这么优秀的爱人，那么宠着她，对她好。
她也羡慕顾凝那样的性格，深觉只有顾凝那样的性格才能追求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她这几天的生活，就像一场梦一样。
在顾凝忙碌，虞辛夷独身一人的时候，她有了和虞辛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在看到视频的那一刻，徐橙切身体会到了自己和郝明华之前的生活多么的不正常。
也许顾凝回来后她就得离开，如果虞辛夷善良，自己还可以暂住在这里，不过，像昨天那样的，亲密的接触再也不会有了。
徐橙不敢奢望幸福，却一直都在体验痛苦。
上午十点多，徐橙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她不想去休息，也不想做其他，脑海里都是视频里的一幕幕。
手机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她以为虞辛夷来了消息，忙拿起手机看。
她的手机里，只有一个联系人，电话是，微信也是。
结果只是一条新闻推送。
指尖划过，打算删除，上面加深的黑色字体却吸引了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