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鹿爻的眼泪,就像夜云重头上的紧箍咒,那颗颗眼泪,直掉在夜云重的心尖尖上。
让他无可奈何,又因为哄不好而头疼不已。
看着鹿爻哭的红肿,又委屈巴巴的双眼,夜云重又好笑,又心疼。
“你哭什么,只是多了些白头发而已,你不认为这样看着更稳重一些吗?”夜云重玩笑道。
“你还笑,你还笑,我一晚上没看着你,就多了这么些白头发,”鹿爻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心疼和无措。
夜云重靠上去,贴着鹿爻的耳廓,情深道:“所以你晚上就不该丢下我一个人啊。”
鹿爻退后一步,一边红着脸庞揉着发痒的耳朵,一边用眼神去瞪夜云重,“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什么时候?”夜云重两手一摊,“你是指快到能打开鬼门的时候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鹿爻反驳道,又忽然抓住了夜云重这话里的重点所在,“你说什么,快能打开鬼门了?”
“嗯,三日之后,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去忘忧河畔去找道一,救莫欢了,”夜云重轻松道。
“那......”
不等鹿爻把话说完,古玉抱着孩子冲上前来,“三日后就能打开鬼门了,真的吗?”
“我已经说了,你既不信,又何必来问,”夜云重没好气道。
古玉见状,只得悻悻地走开了,不过脸上的喜悦是溢于言表的,救出莫欢成了他现在最重要的事了。
鹿爻拉了拉夜云重的胳膊。
夜云重把脸扭过一边去,不予理会。
接下来的三天,木咤和古玉都没怎么出门,他们在为进入鬼域养精蓄锐。
不过其他几人就不一样了,鹿爻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要让他安静地待在房间里,比登天还难。
鹿爻拉着夜云重在这三天里把枯鲁镇和周围的大山小丘都逛了一遍。
要说秀美的风景,有万妖谷珠玉在前,这里当然不能与之相媲美,就是打发时间罢了。
静不下来的还有柳济阳,他性子跳脱活泼,有点儿空闲时间,就和姚笙一起在天上飞,按他的话说,是飞的高看的远。
得道成仙是每个修道之士梦寐以求的,柳济阳更是如此,起初是因为那是修仙的尽头,后来是为着姚笙的话,能量越大,越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
姚笙对他也算百依百顺了,两个人御剑不知飞了多高多远,也不知疲倦。
客栈的店小二一直留意着他们几个,毕竟也没有其他人让他留意了。
几人刚来时,每日里进进出出的,看着店里也有了生气,这几日,有人闷在房间里,有人依旧每日出去,不过显然和刚来时不同了,有点儿闲情逸致,东逛西逛的。
小二心里头纳闷,可见面也不会多嘴,一如既往照顾周到。
因为他瞧得出这几位客人都是些有身份的,不管是衣服料子,还是出手打赏,都是极富贵的。
到了第三日,几人跟着夜云重来到了北山,虽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敢多问。
夜云重的臭脾气大家都有目共睹,除了鹿爻,对谁都是爱搭不理的。
往山上爬的时候,柳济阳嘴里还一直嘟囔着夜云重是假公济私,借着帮忙的东风故意跟他们过不去。
他看没人搭理他,只能赶上古玉,问他孩子的事。
“我把他放在那户人家了,待我救出他母亲,再回来寻他,”古玉道,虽然有几人帮他恢覆体力,可到底颓废了这么久,爬了半天的山,也有点儿气喘吁吁的了。
“你给他取名了没?”柳济阳东一句西一句的扯闲道。
“这......”古玉面露难色,“还是等救出阿欢,听听她的想法吧,要是越过阿欢给孩子取名字,我怕到时候她不高兴。”
“你不是吧,”柳济阳夸张的惊叫了一声,“你竟然惧内?老牛鼻子,你别笑死人好不好。”
“这不是惧内,”古玉淡淡一笑,并不计较,“你还没有对谁动心过是不是?如果以后你对一个人动了情,你就会知道他开心了你才会开心,他要是伤心,你就会比他还难过了,因为你在乎他,所以在乎他的一点一滴,更甚于自己......”
“咦~”柳济阳打了个激灵,忙阻止古玉道:“你快别说了,太肉麻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古玉笑了笑,没有说话。
“得有命从鬼蜮出来才有机会取名字吧,”夜云重瞥了一眼正悄悄地侧耳倾听柳济阳同古玉说话的姚笙,“我和你们说过,一个时辰之内,如果没办法从鬼蜮顺利出来,就再也出不来了,那个地方虽比不上恶灵渊,可也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其结果就是受尽折磨,变得不人不鬼。”
古玉敛了神色,更坚毅了目光。
“你还真是会给人加油打气啊,”柳济阳白了夜云重一眼道。
“我为什么要给你们加油打气,你们又不是吃奶的娃娃了,”夜云重道,“该见识过的世面也都见识过了,要是这个时候还搞不清楚状况,那我不客气地奉劝各位一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你......”柳济阳无言以对,只能哼一声,来发泄自己对夜云重这些话的不满。
“夜云重的话说的是不好听,可也是不争的事实,他只是希望你们能重视鬼蜮之行,切不可大意,心存侥幸,”鹿爻解释说,他不想夜云重因为外冷内热,而吃了人情上的亏。
有鹿爻对他这么了解,夜云重哪还在意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
他拉住鹿爻的手,笑了笑。
没有人因为夜云重的话打退堂鼓,反而更激发了斗志,也更小心谨慎了。
到了山顶的位置,夜云重擡头看了看天,天色渐变,他知道雷劫很快就会下来了,他不禁担心起鹿爻来。
不止是因为他瞒着鹿爻自己要渡劫的这件事,怕他真的生他的气,还有他和鹿爻之间有血契相连,他担心自己引雷电入体之时会连带的伤到他。
“夜云重,这是我们临走之时,阿丑给我的,”鹿爻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一粒褐色的丹丸,“她说在进鬼蜮之前服下。”
“她竟都想到了,”夜云重这才放心,“你赶快吃下它。”
“哦,”鹿爻乖乖地把丹丸服下,“这是什么?”
“都不知道是什么,你就敢吃?都吃下去了,你才问?”柳济阳诧异道。
“反正我信阿丑,信夜云重,”鹿爻不以为意地反驳道。
“阿丑?阿丑是谁?”柳济阳问道。
“你不用知道,”鹿爻冲柳济阳做了个鬼脸。
“这是能护你周全的丹丸,”夜云重解释道,然后他朝姚笙递了个眼色。
姚笙立即聪明地靠上来,不着痕迹地挡开了夜云重。
“鬼蜮是何等凶险的地方,你灵力又低,这粒丹丸应有保你无虞的功效,”姚笙的话术是极好的,顺着鹿爻的问题说下去,又把夜云重给撇开了去。
夜云重斜了姚笙一眼,心里赞他智慧,面上又嫌他絮叨嘴。
天上的云越来越浓密,也越来越阴沈,雷电乍起,唬了众人一跳。
“你们在这儿等一等我,待我打开鬼门,会和你们说的,”夜云重道,说完又忍不住看了鹿爻一眼。
鹿爻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夜云重已经腾云而起,站在了云海漩涡之中。
“他这是要干什么?”鹿爻不解,问姚笙道。
“这是......”姚笙心下一惊。
“师兄,有没有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柳济阳调侃道,“好像他上次晋神的雷劫。”
话音刚落,姚笙的眼神就刀过来了。
“不会吧,他真的是在渡神劫?”柳济阳将信将疑道,很快他想到了鹿爻,果然鹿爻眼眶泛红,眼眶中的眼泪摇摇欲坠了。
“爻爻,你别听师兄这张臭嘴的,我就信口胡诌的,”柳济阳找补道,“夜云重上次晋神也就是一年多以前,他还经历了内丹精元被毁,现在凭他的修为,怎么可能有晋神的契机......”
“你闭嘴吧你,”姚笙低喝一声,“不会说话就别说。”
柳济阳这几句可谓是精准踩雷,每一句都足以催动鹿爻的泪弹。
柳济阳悻悻地往古玉身边靠了靠,然后擡头去看夜云重。
“师兄,夜云重是在渡神劫对不对?”鹿爻哭着道,“他都没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告诉我,他太可恶了。”
“爻爻,你别哭,凭殿下的修为这神劫奈何他不得的,”姚笙劝慰道,“刚才他不还说,若是打开鬼门,会同我们说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度过这次的神劫的,就让我们耐心地等一等他吧。”
鹿爻抽噎着,用衣袖抹了把眼泪鼻涕。
“没想到他竟然瞒的我这么彻底,等他回来,我肯定不理他了,”鹿爻用浓重的哭腔道,“可恶的夜云重,我都说了,如果他敢瞒我什么事,我就生气,他还敢这么干,简直是丧尽天良。”
旁边的人越听,越觉得这话变了味道,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咂摸,不敢开口问的。
姚笙尴尬地冲两人点点头,他们不知道鹿爻的性子,所以听到鹿爻这几句话觉得惊奇,这并不奇怪。
鹿爻看话本是个中好手,讲故事也是拔尖儿的,只是在遣词造句上,他并不讲究,所以多有惊人之语。
姚笙很想提醒鹿爻,“丧尽天良”不是这么用的,可看他心急如焚地等着夜云重,眼泪汪汪地盼着夜云重,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用错词,说错话又怎么了,至少他的情真意切,作为旁观者都感同身受了。
姚笙扭头去看看柳济阳,柳济阳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在心里自我检讨了一番。
半晌,他又觉得姚笙的眼神好像不是那个意思。
再转头去看时,姚笙的眼睛已经盯着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