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鹿爻他们找到海边的时候，就只有夜云重一人，独立在海石上，衣袂翩跹。
一切都风平浪静的，似乎刚才并没有一场激烈的战斗在此发生。
“夜云重，我们刚才一路走来，看到附近的几个村子都被淹了，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鹿爻说着眼睛还在四下寻找，“哪咤呢，你不是跟着龙三哪咤他们过来的吗？”
“那洪水是哪咤与龙三激战所引发的，哪咤用混天绫退了海水，这会儿已不知去向了，”夜云重淡淡道。
“你怎么没拦住他......”姚笙见夜云重的表情，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龙三被哪咤挑了龙筋，这会儿恐怕不成了，”夜云重知道他想问什么，就如实相告。
“啊？那哪咤他......”柳济阳以为平息这场战斗的，不过是一场输赢而已，没想到竟出了人命，还是东海的三太子。
“哪咤挑断龙三的龙筋是一时冲动，不过要怪也只能怪龙三他自己找死，”夜云重没有太多的情绪波澜，他仿佛是在说一件坊间传闻，而不是与他相识的哪咤身上的事。
“可是不管怎么样，龙三死了这是事实，恐怕东海不会善罢甘休，”姚笙愁容满面道。
“夜云重，你既知哪咤还是个孩子，下手没个轻重，为何不拦住他，”柳济阳的眼神变得有些心机了，“你该不会是想借哪咤的手，除去龙三这个敌人吧。”
夜云重还没说话，是鹿爻一下拦在了夜云重的前面。
“二师兄，你不要冤枉夜云重，”鹿爻生气道，“就算龙三一路追杀我们，可夜云重不会不知龙三死了之后的结果，又怎么会眼睁睁得看着哪咤引火烧身呢。”
“我就是突发奇想，可仔细想想，我说的也不无道理啊，龙三之前一直视夜云重为死敌，如今他死了，夜云重就是最大利益既得者，”柳济阳争辩道，“就算夜云重真的袖手旁观，我也不会多嘴，说什么的......”
“当时我被白龙火凤和雉虎缠住，脱不开身，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发生了，此事我只说这一回，信不信都由你们，”夜云重道，说完他就径直离开了。
鹿爻冲着柳济阳“哼”了一声，追了过去。
柳济阳深感无辜，他看看两人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姚笙：“大师兄，我刚才说的也是我的猜测，不是就不是，说清楚不就好了，怎么还生气了呢？”
“你还说，”姚笙愠怒道，“龙三死在哪咤手上，不管内因为何，这都是不争的事实，殿下是在担心哪咤，你还在这时候纠缠，他恼你也是正常。”
柳济阳搔搔脑袋，似懂非懂地看着姚笙。
“还不明白？”姚笙道，“陈塘关的人本就不喜哪咤，街头巷尾议论的也都是哪咤是人是妖这件事，前头刚在李宅闹半天，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东海不会咽下的这口气，你说，最后会撒在谁身上啊。”
“哪咤？”柳济阳这才把这件事的重点高清楚，“他们会对哪咤怎么样？”
“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对父母来说，孩子何尝不是，就算龙三有太多不足之处，终归是龙王龙母的亲生儿子，丧子之痛啊，”姚笙叹了口气，“这事怕是不会善了。”
“那要如何，难道要以命抵命？”柳济阳玩笑道。
姚笙沈默不语，算是默认了柳济阳的这个说法。
“不，不会吧......哪咤还是个孩子......”柳济阳的声音越来越弱，他也没有信心东海会因为哪咤还是个孩子就对他网开一面。
两人看向这会儿已经归于平静的海面，心里的波澜却是渐起。
正像他们说的，东海确实不打算在这件上善罢甘休。
白龙火凤他们把龙三的尸体送回龙宫，添油加醋地把龙三之死讲述了一回，还捎带脚地把夜云重也带了进去。
龙母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样，扑到龙三的遗体上，痛哭不止。
龙王则是一掌将两人击飞，大叫着使人把他们赶了出去。
龙王并未多等，当即就携着龙三的遗体，和龙宫的虾兵蟹将，兵临陈塘关。
当时李靖听到海边的村庄被淹的消息，即刻就差人准备了帐篷棉被，和一应物资准备前去救灾，只是还没出城就听人来报，龙王在城外叫嚷着，让他们交出哪咤。
李靖此刻还不知道哪咤与龙三于海边打斗的事，所以听人来报，只觉一头雾水。
他上去城楼，看到龙王来势汹汹，预感不妙，就悄悄使人去找哪咤。
“不知龙王驾到，李靖......”李靖拱手道。
“少废话，你儿哪咤将我儿龙三打死，还挑了他的龙筋，可谓心狠手辣，我亦不想牵扯进无辜之人，只要你将哪咤交予我，任我处置，我便撤兵，不然......”龙王正色道。
身后的虾兵蟹将闻声，还极为配合地亮了亮一下手中的兵器。
“龙王，我儿哪咤不过五六岁，哪里会是龙三太子的对手，更遑论......”
“休要狡辩，当时蓬莱四仙中的白龙和火凤亲眼所见，还有我龙宫的虾兵蟹将，”龙王瞪着眼睛道，“李靖，莫不是，你想要偏袒你的儿子？我劝你可要想清楚了，是交出哪咤给我，还是要战个你死我活，让你整个陈塘关为哪咤陪葬。”
“龙王何必与他多费唇舌，”龙母守在龙三的遗体旁，泪流不止道，“哪咤杀了我儿，定是要他陪葬的，就算这样，我还犹嫌不够，哪咤的命如何比的上我儿......”
“夫人安心，我绝不会让龙三就这样去了的，”龙王安抚完龙母，就又气势汹汹地看向李靖了，“李靖，我在等你一句话。”
李靖早就看到他们是携着龙三的遗体来的，所说未必是虚言，若果真如此，他真的能忍心把哪咤交出去吗？
李靖心下正在犹疑，又听龙王催促，只得应付道：“还请龙王稍待片刻，我已差人去寻哪咤，若三太子之事果真是哪咤所为，我定会给龙王一个交代。”
这件事牵涉到陈塘关与东海是否交好，影响的是数以万计的民生民计，不同儿戏，李靖心里盘算地清楚。
这事立即传遍了整个陈塘关，人们乌泱泱地都涌到城楼下，看着这件事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落幕。
夜云重看到天上风云变幻，一股强大的灵气直逼过来，就猜出了是东海来陈塘关向李靖索要说法了。
他无意插手此事，因为太乙说过，哪咤的命中劫数自有天定，非人力可改，再加上来者是东海龙王，若让他揪着一点儿错儿，恐怕漓落都会跟着被殃及，所以他静静呆在房内，闭目养神。
是鹿爻听见外头人传进来的消息，才来拉着夜云重去看。
“爻爻，此事我不能露面，”夜云重如实道。
“你是怕给漓落招惹上麻烦是不是？”鹿爻善解人意道，“可你想想就算你不出面，难道龙王会不知你在海边与龙三对峙一事吗？白龙火凤可不会那么好心，把你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我可没动手，”夜云重道。
“你还没主动招惹过龙三呢，可结果他不依旧把你当成他一生的宿敌吗？”鹿爻道，“你若碰上讲道理的，不用多说，人家自然会明白这件事里有没有你的责任，若是遇到不讲道理的，就像龙三，我想，那真的是百口莫辩，在这种人眼里，事实是怎样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怎么看。”
“我看龙三是这样跋扈的性子，龙王不会不知，他既知道，还要纵容，可见龙王也非善类，今日就算你不出面，龙王可能也已记恨上了你，还有漓落，”鹿爻垂下头，“夜云重，我知道我让你为哪咤出头，是为难你，可若是你也不帮他想想办法，那他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我们先去看看，再随机应变吧，”夜云重道。
鹿爻分析的有条有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可听在夜云重的耳朵里依旧有些刺耳。
从哪咤和李靖这两父子的关系看来，李宅筹备的这个筵席怕是办不起来，夜云重早就有了想回漓落的心，可鹿爻还放心不下哪咤的事，所以打算再留几日。
如今出了龙三这件事，回去的时间又是遥遥无期了。
可夜云重是鹿爻的灵兽，不能对他说不，也不能不经他允许独自离开，甚至因为他自己的心在逐渐向鹿爻靠拢，导致比起回漓落，他更想和鹿爻待在一处。
夜云重一边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一边担忧着漓落，所以他的心忽上忽下，稳定的情绪也不过只是表面，内心早已是难以遏制的狂风暴雨了。
两人来到城楼之上，待在不起眼的地方，看着双方在此僵持，等着哪咤出现。
“夜云重，你说哪咤会来吗？”鹿爻小声问道。
“会，因为他不出现，龙王就不会轻易放过李靖，还有陈塘关内的百姓，”夜云重解释道，“所以，他一定会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龙王他们来陈塘关的时候，哪咤就看见了。
那时候他正在被淹的那几个村庄里，查看还有没有幸存的人，弄的灰头土脸的，忙活了大半日。
他知道龙王是来陈塘关找麻烦的，所以顾不得继续在这片废墟上帮忙，就直接回了陈塘关。
就在龙王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哪咤出现在了城楼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