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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青山秀水点苍明 恩怨情仇难述清(上一部《血剑苍痕》)

明成化五年,浙南“括苍山”。此处乃武林新秀“点苍派”历代居住之地,地处江南,山清水秀,溪涧清泉,林木葱郁。

只听“哗哗”水响,伴着刀剑相撞的声音,却显得出奇的和谐,出奇的动听,竟无丝毫血腥之气。顺着声音寻去,只见青草地上几株桃树,一片桃花如霞般灿烂。瀑布青石,水花四溅,却见一白一蓝一对身影正在舞剑。

浅云白衫乃一青年男子,碧落蓝衣是一年轻女子。两人并肩而立,同时发招,一个左起,一个右始。翻身丶腾空丶刺剑丶落地,姿势竟完全统一,连溅起的水花,都出奇的相似,如同一人双影一般,真似一对飞燕翩翩起舞。

剑风拂过,绚烂的桃花随风飘零。落英纷飞,两人置身于这片花雨之中,姿势优美,配合默契,竟说不出的动人,让人心旷神怡,心神俱醉。

那男子随手松松地一剑,低低地道:“青梅如豆!”

她轻轻一闪,顺势一剑削向他额间,道:“柳叶似眉!”

他侧身避过,手中不缓,剑光在空中划出个弧线,低声道:“雾中初见!”

她顺势一个翻身,旋转了两圈,背对着他,微举长剑,与他剑轻轻相抵,浅笑道:“雨后乍逢!”

两人又拆解了十几招,招式都轻灵飘忽,姿势都美妙无比。忽然,她剑尖一收,低低地刺向他腰间,他闪身避开,道:“竹马同骑!”虽看不清他们面容,却可感觉到两人嘴角笑意更加明显。

“三师兄!师姐!”正当两人练得如痴如醉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犹如山泉叮咚。

他势欲刺出的一剑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收回,微微一笑,道:“灵湘来了!”

她嫣然一笑,撤剑而立,此时才看清两人容貌。

他大约二十二三岁,一袭白衫胜雪,浓眉朗目,五官极为端正,俊逸明朗,气度不凡,浑身透着不容置辩的正直英气,竟如天人一般的仪表,含文人之温文尔雅,显侠士之气宇轩昂。

她也不过二十来岁,身着碧落湖蓝劲装,容色端丽,秀眉明眸,却显露习武之人的侠义风姿,隐隐透出几丝刚强之气,临风伫立,不施钗环,未点胭脂,气质极是独特英爽,不同于一般清丽女子。

原来他们两人都是“点苍派”的第五代弟子——燕皓南和双雨晴。

五十年前,第二代掌门石近轩慧眼独具,挑中了少年英侠云剑飞接任为第三代掌门。云剑飞当年参与破解“唐门”之“寒梅三心阵”,并手刃首恶“媚阎罗”仇胭脂。(详见上一部《血剑苍痕》)

破阵锄奸之后,云剑飞携恋人凌若夕上山,接任掌门之位,励精图治,将其发扬光大,使“点苍派”在江湖上地位大增,渐与“衡山”丶“恒山” 并肩相齐,取代从前的“华山派”,合称“三大剑派”。

二十五年前,云剑飞丶凌若夕夫妇相继离世,他们的大弟子即雨晴之父双暮崖接任为第四代掌门,也继续坚守“括苍山”,收徒数名。

不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奔来。一身浅如落红的衫子,双鬟下几条辫坠一晃一晃。正是他们的小师妹灵湘。她渐渐奔近,看上去只十五六岁,稚气未脱,雪肤樱唇,一对眸子清澈明亮,还带着三分清纯,秀如蕙兰,七分俏丽,灿若桃花,是那般清灵可人,一脸天真烂漫之气,惹人怜惜。

她嗔怪道:“我到处找你们,都快急死了。原来你们躲在这里练剑呀!”声音如清泉一般娇嫩清脆,语气却是撒娇。

雨晴理了理她的辫坠,笑道:“怎么了?湘儿,二师兄不在,没人陪你玩,你就闷得慌了?”

“谁说的?”灵湘小嘴一撇,极力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二师哥在不在,和我有什么关系?”

“谁说没关系?”雨晴笑道,“他不在,你就只好来打扰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练到‘竹马同骑,仙林共娱’,却被你打断了。”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灵湘一听,就唠叨开了。“你们俩的武功比我好得多了,可我和二师哥早就练过这一招了,你们还在这儿‘竹马同骑,仙林共娱’。”说着,还以手为剑,虚拟剑招。

“噢?你和二师兄已经练过这一招了?”这时,燕皓南才温然一笑。“那我们可得向你请教了。”

灵湘格格一笑:“请教?三师兄你是在笑话我吧?不过倒可以试试。”说着就去接雨晴手中的剑。

“先别忙着试。”燕皓南含笑道,“灵湘,你还没说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灵湘一怔,顿时急道:“哎呀!我怎么忘了?真该死!”

“怎么了?”雨晴微微一愕。

“师姐你忘了?今天是师父的寿辰呀!”灵湘甜甜一笑。“小师弟们正忙着布置寿堂呢!”

燕皓南笑道:“那我们就快回去吧!”

“是呀!”灵湘走上前去,亲昵地挽住他俩的手臂。“三师兄,师姐,走吧!”

“剑气冲霄”,“点苍派”的正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身着青衣的众小弟子忙里忙外,又搬红木大椅,又端寿桃香烛,又打扫厅堂,不亦乐乎。

燕皓南丶雨晴和灵湘三人一起踏入。一小弟子看见他们,喜道:“师兄师姐,你们回来了!”

又一小弟子上前道:“三师兄,笔墨纸砚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题字了!”

还没等燕皓南开口,灵湘就一撇嘴,埋怨道:“怎么偏要等到三师兄来提,你小师姐就不行吗?”

那小弟子看上去也只有十五六岁,讷讷道:“可是,大师兄临走前吩咐……”

灵湘在小师弟面前可摆足了小师姐的架子,一敲他的头,笑道:“你就知道大师兄!就让你小师姐来露一手吧!”说着就向书桌走去。

“小师姐!”那小弟子惶然,忙想叫住她。

燕皓南伸手止住他,轻拍他肩,道:“忙去吧!”和雨晴相视一笑,也向书桌走去。

一小弟子走过来,问道:“师姐,这个香炉放到哪儿?”

雨晴一看,含笑道:“放在香案上吧!”说完也走近书桌。

灵湘已提笔写了一个大大的“寿”字,架构工整,只略显秀气。她搁下笔,一对清眸瞧着燕皓南,笑问:“三师兄,我写得怎么样?”

燕皓南微笑道:“我们小师妹的书法果然不错,自成一家,孺子可教!”

灵湘欣喜异常,急切地问:“三师兄,你肯教我了?”

燕皓南含笑点头。雨晴却在一旁含笑摇头。

“太好了!”灵湘欢喜地将他拉到书桌前。“三师兄,你也写一幅,我们来比一比!”

雨晴忍不住笑道:“湘儿,别胡闹了!你比不过师兄的!”

灵湘嗔怪道:“哼!师姐,就你偏心!还没有比,你怎么知道?”

燕皓南提起笔,微微凝神,也写了一个“寿”字,落笔有力,飘逸若行云,更胜灵湘十倍。

灵湘喜道:“三师兄,你写得太好了!我简直佩服得不得了!”

雨晴让小弟子们将燕皓南的这幅字挂在大厅中央的墙上,更为这寿堂增加了许多喜气。

旁边一小弟子不放心地问道:“师姐!师父今天会回来吗?”

“一定会的。”雨晴很肯定地点头道,“爹在下山前答应过我,他一定会赶回来喝寿酒!”

灵湘一听,甜笑道:“师姐,我们可说好了!我先敬师父寿酒,你可别和我抢!”

“好!”雨晴笑着拍拍她的头。“一定先让你敬!”

“三师兄!师姐!”这时,一小弟子兴冲冲地奔了进来,喜道,“我刚才去劈柴,看见大师兄和二师兄已到山腰了,想必师父也回来了!”

“真的?!”大家都惊喜万分,又都在厅堂内忙上忙下。

“大师兄二师兄回来了!”外面传来欣喜的喊声。大家都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外走进来两个青年男子。

前面那一个年纪稍长,大约二十七八岁,相貌堂堂,虽稍不及燕皓南,却仍可谓一表人才,目光明朗深沈,尤其是浑身透出一股凛然正气,温文儒雅,又英气勃勃,能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此人正是他们的大师兄,“点苍派”大弟子风义江。只见他神色凝重,眉头深锁,手中捧着长长的物事,上面盖了块白布。

他侧后面那一个就是二弟子展奂。他看上去和燕皓南一般大,约二十三四岁,相貌稍嫌过于眉清目秀,微显软弱之感,给人一种诚恳仁厚的信赖感。此时却神情异常苦痛,低头望着手中的白玉瓷罐,一言不发。

大家都停住了说笑,直直地盯着他俩。一时间,一片寂静。

而灵湘却没有注意到他们明显的悲痛,还高兴地上前去拉住展奂,笑道:“二师哥!你快来看我写的‘寿’字!”

展奂却一把挣脱她的手,一动不动,紧紧地抱着白瓷罐,咬牙不语。

灵湘一楞,问道:“二师哥!你怎么了?这罐子里装的是什么?”

燕皓南早已明显感到不对劲,正色问道:“大师兄,二师兄,发生了什么事?”

雨晴也感到心中莫名地难受,急道:“大师兄,二师兄!我爹呢?他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风义江神色悲戚,缓缓擡头,眼中竟闪着泪光,并不说话。

展奂却悲痛地看了看手中的瓷罐,强忍着泪水。

一见他俩这般情形,雨晴更加急了。“大师兄!二师兄!你们说话呀!我爹呢?!”

半晌,风义江才沈痛地开了口:“师父他……他被北宫玉冰……杀死了。”他缓缓地揭开白布,竟是一个牌位!赫然刻着“点苍派第四任掌门双暮崖之灵位”!

雨晴顿觉天旋地转,犹如突遭晴天霹雳,死死地盯着那个牌位,不敢相信地摇着头,踉跄后退,再也站不稳了。

“师妹!”燕皓南连忙从旁扶住她。

刚刚挂上去的“寿”字还是那么刚劲有力,红字依然,寿桃依然,寿堂依然……

“剑气冲霄”。整个厅堂已经被重新布置,由寿堂改为了灵堂。灵堂四周挂上了惨白色帷帐,几幅挽联高挂,悲凉凄清。

所有的弟子全部披麻带孝,跪在灵前。风义江丶展奂丶燕皓南丶雨晴和灵湘五人一排,跪在最前面。

灵堂上安放着那个牌位:“双暮崖之灵位”,这几个字雕得那么深刻,似乎刻在了他们心里,牌位后面是那个装着骨灰的白玉瓷罐。

“爹!”雨晴身着重孝,头簪白花,脸色极为苍白,目光凛然。“爹!您放心吧!女儿一定杀了北宫玉冰,为您报仇!”

跪在她身边的燕皓南沈重地瞧了她一眼,悲痛地道:“师父!弟子一定会为您向北宫玉冰讨回公道!”

风义江的神情仍是那么凝重,自责道:“师父!是弟子无能!眼见北宫玉冰要杀您,却救不了您!师父!是弟子对不起您!”

“大师兄!这不能怪你!”听他这样说,展奂心中更痛,黯然道,“当时情况实在是太危急……要怪,就怪我!没有侍奉好师父,让北宫玉冰有机可乘!”

“师父!”灵湘早已哭成泪人,抽泣道,“今天是您的五十大寿,湘儿已经备好寿酒,说……要第一个敬给您,祝您……福如东海,寿……寿比南山……”

她越哭越激烈,泪雨纷飞,后面的小弟子们也都哭了起来。

“师父!师父……”灵湘终于难抑哀痛,放声大哭。双暮崖平日最疼爱她,视她如同己出,甚至较之对待女儿雨晴,还更偏爱于她,世上所有慈父与之相较皆大不如。想到这儿,她更是泪如雨落。

“师父!师父……”见她哭得这么悲切,后面那群年少的小弟子也不禁哭着磕头。

风义江与燕皓南神情更加悲痛,展奂也忍不住伸手去抹眼泪。

而雨晴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眼中泪光闪烁。她紧紧咬住唇强忍着。

牌位上那字仍旧赫然深刻:“点苍派第四任掌门双暮崖之灵位”……

祭灵之后,风义江站起身来,表情肃重。“二师弟,三师弟,雨晴,你们跟我来!”

灵湘知道他们是去谈论双暮崖的死因,擡眸望向风义江,泪痕未干,急道:“我也要去!”

“不行!”风义江断然回绝。“小师妹,你带着小师弟们在这儿守灵。”他身为大弟子,在新掌门选出之前,凡事应由他做主。

见他如此坚决,灵湘小嘴一扁,又要哭出声来。

展奂心中不忍,忙劝道:“大师兄!你就让小师妹去吧!”

“可是……”风义江缓了一口气,态度已不怎么强硬。“师父一向最疼小师妹,需要小师妹守着他。”

见风义江如此为难,燕皓南便温言劝道:“灵湘,你就留在这儿吧!商量完之后,我们自然会告诉你。”

灵湘委屈地望着三位师兄,尽管非常不愿意,还是点了点头。

四人走出灵堂,到了一个宽敞的大房间里。这房间简单朴拙,只有中间一张圆桌和几张圆凳,是双暮崖和他们四人议事的地方,因此取名“议事堂”。而今,屋在,人却亡。四人都更感到莫大的悲哀。

雨晴含泪问道:“大师兄,二师兄!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风义江长叹一声,沈声道:“雨晴,你也知道,十二年前,师父错手杀了我义父北宫光延。北宫玉冰……是为父报仇。”

“为父报仇?”雨晴顿时惊道,“北宫玉冰知道这事了?”

风义江缓缓点头,道:“师父杀了我义父,立即修书给北宫玉冰的师父‘北海神尼’告知此事,北宫玉冰早知道了。她这次来江南已经一年,就是为父报仇的。”

燕皓南已压抑住悲痛,镇定地问道:“大师兄,二师兄!当时,是怎样的情形?”

风义江踱到窗前,长长一叹。“我们刚到了杭州,北宫玉冰就找到了我们。她质问师父,为什么要杀她爹。”

“你们没有告诉她,我爹是比武时错手杀死她爹的吗?”雨晴急切地打断他。“那是一个意外呀!”

“怎么没说?”展奂接口道,“她听了之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雨晴惶惑不解,不禁与燕皓南对视一眼。

“结果第二天,我们一觉醒来,发现师父不见了。”风义江已喉头哽噎,望向展奂。

展奂也瞧瞧他,接道:“后来,我们终于找到了师父。”不由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一早起来没有见到双暮崖,他俩忙出来寻找。到了杭州城内的那片空草地,拨开遮住视线的树丛,急匆匆地向前冲。忽然,他们发现了双暮崖。他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当时,师父好像被她点了穴,一动不动……”

一道雪亮的长剑直刺向双暮崖。在万般危急时,展奂不顾一切地大喊了一声:“师父——”

那道剑光忽然一闪,转了半圈,直刺入双暮崖的左肩。顿时,鲜血淋漓。

“伤到左肩?”燕皓南微微一怔,深锁眉头。“这不是致命之伤,怎么会……”

“当时,我们也以为没有生命危险。”展奂叹道,“谁知……”

中剑后,双暮崖仍一动也不动。那剑猛地从他肩上拔出,跌落在地。他麻木的表情忽然松弛了下来,缓缓地向后仰去……“咚!”重重地倒在地上。

“师父!”“师父!”他俩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风义江先到一步,扶起双暮崖的身子。只见他的伤口,血如泉涌。

展奂赶紧取出随身药瓶,发颤地将“点苍”金创灵药“风灵续创膏”有如抹墙一般全部敷了上去,但很快又被新涌出来的鲜血冲了出来,完全涂不了伤药。

双暮崖瞪着失去神采的双眼,看看眼前的北宫玉冰,又瞧瞧两个弟子,艰难地动了动嘴,说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

风义江忙俯下身子,侧耳倾听,沈重地点头。

双暮崖露出一丝苦笑,又用一种极为覆杂的目光平静地望向北宫玉冰。突然,他口吐鲜血,身子一松,气绝身亡。

“师父!”两人又惊又悲,急呼:“师父!师父!”

雨晴手撑圆桌,身子不停颤抖。“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杀了北宫玉冰,为爹报仇?”

“我们当然想杀她了!”展奂又忆起当时的情景——

正当他俩抱着双暮崖的尸体痛哭时,一袭翠玉裙角移近。

展奂咬牙叫道:“北宫玉冰!”猛地持起落在地上的剑站了起来,锋利的剑尖直指着站在他面前的北宫玉冰……

“可是,师父遗体在侧。”展奂忆道,“我们……”

风义江急忙站起拦下他的长剑,沈声道:“二师弟,师父遗体在此,我们不能冒犯遗体。”

“可是……”展奂已经气极,持剑的手在不停发颤。“她杀了师父!”

风义江盯着北宫玉冰,咽了口气,冷静地道:“要报仇,有的是机会,但是不能在师父遗体旁动手。”

展奂两眼发红,死盯着她,面颊的肌肉不住抽动,和剑尖一般颤动。但最后,还是陡然落下。

风义江看看燕皓南和雨晴,长叹道:“你们不知道,北宫玉冰已尽得‘北海神尼’真传,武功相当高强。她不但能杀得了师父,而且,用的还是师父的‘冲霄剑’。”

燕皓南不由微微一惊。如若北宫玉冰真是夺剑杀人,那她的武功更胜双暮崖许多,果然高强不凡,难以对付。

雨晴当然也听出了风义江的言下之意,哼了一声,咬牙道:“不管她的武功有多厉害,我一定要杀了她!”

燕皓南也时常下山,听说过北宫玉冰的名字。“我下山时听过,北宫玉冰行走江湖已一年了。江湖传言,她美若天仙,为人清高孤傲,极爱吹洞箫,人称‘玉箫仙子’。”

风义江点头道:“不错。”

“‘玉箫仙子’?”雨晴悲中生怒,语气中满是痛恨与讽刺。“我爹是‘浙南第一剑客’,却被她这个‘玉箫仙子’杀死了!”

风义江轻拍她肩,温言道:“雨晴,你别伤心!等到师父百日守灵之后,我们就下山,为师父报仇!”

燕皓南心中却在想着另一件事,问道:“大师兄,师父临终前,对你说了什么?”

“三师弟真是细心。”展奂插口道,“当时,师父中气不足,只有大师兄最靠近他,才听到了他的话。”

风义江幽幽一叹,道:“师父说,北宫玉冰武功不弱,让我们一切小心。”

雨晴心中陡然一酸。“爹在那时还为我们担心……”随即仇恨又生,决然道:“就算北宫玉冰再厉害,我也要杀了她为爹报仇!”

“雨晴,别伤心了。”展奂安慰道,“我们练好武功,就去杀她!”

雨晴眼中泪光闪闪,而神情凛然,重重点头。

燕皓南却不语,陷入沈思;一剑刺入左肩怎么会丧命呢?我们的“风灵续创膏”药效极佳,又怎会止不住血?难道,另有别情……

“点苍派”的厢房结构极似客栈。一道长廊,房前有一个不大的园子。园内一张石桌,青石桌凳,古朴简单。展奂和灵湘坐在桌旁。

灵湘身着白衣,头簪几朵小白花,泪痕初干,更显其清纯可人。“二师哥!那个北宫玉冰和师父有什么仇?”

展奂长长一叹,想起那场难解的仇恨,道:“十二年前,师父杀死了她爹。”

灵湘一惊,随即悟道:“她爹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不然师父怎么会杀他?”

“不。”展奂摇头道,“她爹和师父是至交好友。”

灵湘又是一惊,却不知说什么话替双暮崖辩解了。

展奂叹道:“她爹就是北宫光延,也就是大师兄的义父。师父和北宫前辈都喜好剑术和音律,常在一起研究。十二年前,师父和北宫前辈在一招剑法上产生了分歧,最后决定比武验证。”

灵湘忍不住道:“那一定是师父赢了。”

展奂点点头,叹道:“刀剑无眼。师父虽证明他是对的,却失手杀死了北宫前辈。大师兄也是在那时跟师父上了‘括苍山’。”

灵湘悟道:“啊!原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展奂续道:“师父后悔莫及。当时北宫玉冰已离开北宫前辈,跟随她师父‘北海神尼’住在蓬莱。师父就修书告以此事。”

灵湘撅嘴道:“这么说来,那个北宫玉冰十二年来在蓬莱苦练武功,决心为父报仇,也没有什么可责怪的。”

展奂长长一叹。“你这是说的孩子话。”

“为什么?我说得不对吗?”灵湘一双明眸满含不解。

“话是这样说,可是你想想……”展奂哀声长叹。“师父是我们‘点苍派’掌门,‘浙南第一剑客’,堂堂正正,就这样被北宫玉冰杀了。我们作为弟子,又怎能不为师父报仇?”

“是呀!她为她爹报仇,我们也要为师父报仇!”想到平素双暮崖对自己的疼爱,灵湘又悲从中来。“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还没有报答他的大恩大德,他就……”说着,拉起展奂衣袖,擦去滴下的眼泪。

展奂轻轻拍着她肩,劝慰道:“小师妹,别伤心了。过些日子,我们就下山去杀北宫玉冰,为师父他老人家报仇。”

“二师哥!”灵湘想到恩师的独女雨晴,黯然道,“师父死了,我们都好伤心,每个人都大哭了一场。只有师姐,她好坚强,没有流一滴眼泪。”

展奂喟然叹道:“雨晴表面上似乎很坚强,其实她心里比谁都难过。”

“自从知道师父被害之后,她就一直没吃东西。”灵湘秀眉深蹙,说到这事,就很是担忧。

“她忽然丧父,所受的打击实在很大,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吃啊!”展奂也实在焦虑,叹道,“待会儿我下厨去给她做些饭菜,让她好歹吃一点。”

月明之夜。雨晴的房间里,月光倾泻进房,床前的帷帐高高拉起,一把鸾凤宝剑挂在床头。她呆坐桌前,脸色仍然那般苍白,却并不憔悴,神情木然,一动也不动。敲门声传来,她也置若罔闻。

门被推开,风义江走了进来,关切地道:“雨晴,听三师弟说,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说着,将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在桌上,坐在她身旁。

雨晴看也没看,淡淡道:“我不想吃。”

“雨晴!”风义江轻轻扶住她肩,温言道,“我知道你很难过。师父的死的确给了你太大的打击。这里只有我们师兄妹两个,没有外人。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听着他这推心置腹的话,雨晴心中惘然一热,泪水已涌到眼底。她却仍咬牙道:“不!我没有泪……只有恨!”

风义江长叹一声,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恨北宫玉冰。可是……你不吃不喝,又不休息,怎么去杀了北宫玉冰?怎么为师父报仇?”

“我……”雨晴蓦地擡眸,怔住了。

风义江缓了一口气,软言道:“这饭菜是你二师兄亲自下厨为你做的。他一向很疼你,你好歹吃一点,别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雨晴与他一向情如手足,望着他充满怜爱与关切的目光,迟疑一阵,终于拿起了筷子。

风义江欣慰地一笑,道:“这就对了!你吃了以后,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再一起商量新掌门的事。”

雨晴哽咽点头。

风义江微笑着扶了扶她的肩,站起身就欲离去。

雨晴心中一颤,忽然喊道:“大师兄!”

“还有事吗?”风义江回过头,一脸关切。

雨晴微一迟疑,勉强一笑。“谢谢你!”

风义江微微一笑,离开了她的房间。

怀着感激送他的背影出房,雨晴淡淡的笑容消失了。她又想到那个杀死她爹的仇人,目光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咬牙道:“北宫玉冰!……”

杭州城外。北郊“孤山”上,夜色如水。月下的竹林,别有一番韵致。竹叶飘动,竹影婆娑。幽篁的竹林溶于皎洁的月光中,化在这似水月色之中。

而竹林所在的山坡下,却站着两队手持刀剑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人手持钢刀,一脸虬髯,吼道:“你这臭小子!敢骂你爷爷,老子要和你拼命!”

对面是个白净书生,却也握着一把短剑。“既然你要动手,那我就奉陪!”话音未落,手中短剑就飞快地刺向虬髯汉子。

“臭小子!”虬髯汉子骂了一声,用刀一挡。两人很快交起手来。

两人身后的那些人也纷纷冲上去打杀,双方打斗得很是激烈。

那虬髯汉子稍一疏忽,手臂上就挨了一剑。他恼羞成怒,骂道:“你爷爷的!”手中一急,居然是拼命的打法,毫不留情。

白净书生往后一跳,惊道:“你疯了?!”

“你小子才疯了!”虬髯汉子大声骂道,手中越来越激烈,刀光闪闪,将白净书生打得只有招架之力,连连后退。

一时间,山下刀剑相撞和气怒辱骂之声不绝,一片混战。

正当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时,竹林边响起了一阵箫声,似有似无,飘忽清灵,又似由远及近,渐渐明澈,如鸣佩环。

山坡下这帮人斗得正酣,也不由一震,但仍手中不缓。却不知为什么,杀气却减了许多。

那箫声缠绵婉转,动人心弦,却似乎蕴含着一种绵绵内力,化去了眼下众人的杀伐戾气。箫声萦绕耳际,这帮人只觉身子渐渐变软,浑身没了力气,打得也越来越缓……

箫声依然幽美无匹,伴着微风拂竹叶的“沙沙”声,更是空灵绝曲,让这帮人直感到山泉清澈丁冬,黄莺婉转唱歌,世上所有美妙的声音加起来,也不如这一阵如天籁的箫声。

渐渐地,他们忘了打斗,不由自主停了下来,都朝箫声传来的山坡上望去。

只见月下的竹林边,亭亭立着一袅娜窈窕的身影,一袭翠色如泻玉的衣裙。她的身周烟雾缭绕,似置身于仙境一般。她竖吹洞箫的身影如同月中仙子,美不可言。当真是“明月满天天似水,酒醒听彻玉人箫。”

这帮人个个丢下刀剑,直直地盯着她,个个都张大了嘴,双眼楞楞发直。

一曲之后,箫声渐歇,她竖持洞箫的手也轻轻放下。而这帮人仍如痴如醉,似乎箫声仍在继续,萦绕耳边,永不停歇……

忽然,白净书生猛地大震,叫出声来:“‘玉箫仙子’!是‘玉箫仙子’!”

“什么?!‘玉箫仙子’?!”虬髯汉子瞪圆了眼睛,又惊又喜。

“‘玉箫仙子’!‘玉箫仙子’!”其他的人更是狂喜不已。

白净书生大喜道:“我们真是前世积德,江湖传言‘玉箫仙子’绝世美貌,却冷若冰霜,很少有人能见到她!”

“真的?!”虬髯汉子大喜,声音都开始发颤。“我们真是有福了!”他紧紧握住白净书生的手,早已忘了两人刚才还兵刃相见。

竹林边,只见这“玉箫仙子”北宫玉冰的侧影,清爽的夜风拂起她的柔发和玉裙,美得超脱尘俗,不可逼视。

山下的人直看得心神俱醉,仿佛身置仙境,一动不动。那美妙至极的箫声仿佛馀音缭绕,久久不散。

突然,一个男音响起:“‘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仙子的玉箫,果然名不虚传!”伴着这爽朗含笑的赞叹,一名男子从竹林一侧走出,月下隐约见他长身玉立,衣袂飘飘,手持长剑,英气逼人。

“这个人是谁?”虬髯汉子悄声问道。

白净书生沈吟道:“江湖上能这样与‘玉箫仙子’说话的,恐怕只有‘无忧剑侠’了!”

“‘无忧剑侠’?”虬髯汉子一脸诧异,猛地一敲脑袋,恍然醒悟。“就是那个说话很有趣,叫什么‘江湖百晓生’,‘路远二侠’中的‘无忧剑侠’远无垠?”

白净书生点头道:“想必就是他。”

只听那远无垠笑道:“仙子一向清高,今夜怎肯现身于江湖人士面前?”

“玉冰忽闻山下打斗之声,只是想用一曲箫声化解他们的仇怨。”她的声音轻柔优美,却清冷如其身影一般,语气没有丝毫暖意。

远无垠微叹道:“仙子用心良苦,只是不知他们是否领情。”

白净书生面有愧色,向虬髯汉子抱拳道:“尊架与在下有缘今日有幸共见‘玉箫仙子’。你我亦并无深仇大恨,我们的比试还是到此为止吧!”不愧是书生,说话文雅有礼。

虬髯汉子重重一拍他肩,朗声笑道:“老兄!你骂我是‘粗人’,本来我该叫你‘细人’骂还你的,那老子……不!那我就不骂了!”

白净书生淡淡一笑,心道:你这人说话粗俗,不是粗人是什么?

两人一齐对山坡上抱拳,道:“多谢‘玉箫仙子’!多谢‘无忧剑侠’! ”

山上伫立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正对着他们,却不再说话。

“后会有期!”白净书生和虬髯汉子各自点齐人马,拾起武器离去。

远无垠笑道:“想不到仙子的箫声还能有此功效,‘化干戈为玉帛’! ”

北宫玉冰轻叹一声,幽幽道:“但愿这箫声能化解另一桩恩怨……”

“括苍山”。“议事堂”里,风义江丶展奂丶燕皓南丶雨晴和灵湘五人聚在一起。

风义江神色郑重,道:“师弟师妹,师父去世已有一个月了,我们‘点苍派’的第五任掌门也该确定了。”

四人都点头称是。

风义江轻叹一声,缓缓道:“只是师父临终时并未正式指定新掌门,只好由我们自己推选了。大家各抒己见吧!”

雨晴一个冲动,就欲冲口而出。忽然想到各位师兄都未发言,只得强行忍住。

展奂看看他们,沈吟道:“大师兄,本派掌门,一向都由本门大弟子接掌。”

风义江微微一笑,道:“这倒并不尽然。我们的师祖以前还并不是本派弟子,更不是大弟子,第二任石掌门慧眼独具,下山寻到了天赋异禀的他,收他为徒之后立时传衣钵于他。”

“大师兄!”灵湘清脆的声音道,“现在我们‘点苍派’只有你年纪最大,有经验,你又很聪明,当然应该你来当新掌门了!”

风义江微笑摇头,道:“论聪明才智,我不及三师弟一半。论长者之风,我也不及二师弟仁厚。”

“大师兄过谦了!”燕皓南抱拳道,“师父生前最看重大师兄,几番说要让大师兄传承衣钵。论武功,大师兄不但熟习‘点苍剑法’,且内功精湛,我派内无人能望项背。由大师兄接任掌门,理所当然。”

风义江叹道:“三师弟太擡举我了!师父不是也常说让三师弟你接任掌门吗?”

“大师兄!”雨晴一脸真诚,恳切地道,“在我们中间,只有大师兄能当掌门!请大师兄不要推脱!”

见他们都这么说,风义江陷入沈思。许久,才沈声道:“你们不要只想到我。二师弟为人仁厚,最具长者之风;三师弟为人沈稳谨慎,又睿智过人,最适合当掌门;雨晴是师父唯一的女儿,理应由雨晴接任。”

“大师兄!别多说了。”展奂听他还在推辞,急道,“我们诚心推选你做掌门!”

雨晴也满是希冀:“大师兄!除了你,我们没人可以做掌门!”

“相信师父在天之灵,也希望大师兄能带领我们继续光大‘点苍派’!”燕皓南也恳然道。

“大师兄!”雨晴眸子中已闪有泪光,凝视着他。

灵湘瞧瞧师兄师姐,也附和道:“大师兄!你就别推了!当掌门有什么不好?可以随便教训我们,让我们站着我们不敢坐着,你让我们跪着我们不敢站着!可神气了!你就当了吧!”

她越说风义江的脸色就越难看。听着她这番不伦不类的话,展奂心中焦急,直给她递眼色叫她住口,只可惜她说得正起劲,没有看到。

灵湘越说越开心,末了还加上一句:“大师兄,我说的很对,是吧?”

“啪!”风义江重重一拍桌面。

灵湘吓了一大跳,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对劲,心中胆怯,后退了一步。

“大师兄!”展奂一惊,扶住了灵湘,敬畏地望向风义江。

风义江严峻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神情郑重而凛烈,又含着几丝苦痛。“师弟!师妹!百日孝期未满,师父尸骨未寒,而我们却在这里为谁作新掌门而争吵不休,传出去,岂不为天下人耻笑吗?”

展奂丶燕皓南和雨晴都惭愧地低下头。

灵湘也畏于风义江的发怒凝重,不敢再说什么,垂下头,心中却道:不是你先提出要选掌门的吗?怎么又来怪我们?

风义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凝痛,苦口婆心又语重心长,显露出一种凛然之威。“这样做,我们置‘点苍派’的声誉于何地?置小师弟们于何地?置师父他老人家于何地?我们又怎么对得起‘点苍派’的前三任掌门师祖?!”他一手撑着桌子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四人。

这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情,让人撼动,他们四人心中也自难过。

半晌,他们都没有说话。只见风义江的背影在微微颤抖,似乎是气极了,却更显一种不可置疑的正义之气。

展奂心中惭愧,低头跪下,百般悔恨。“大师兄教训的是!是我们太不应该了!”

灵湘见展奂一跪,也跪了下来,泪雨潸然,恳求道:“大师兄!是我说错话了!你就别生气了!”

燕皓南见风义江已停止了颤抖,也跪下道:“大师兄!是我们一时冲动,对不起师父的在天之灵!”

“大师兄!”雨晴跪倒在风义江脚边,眸中泪光闪烁,苦求道,“雨晴恳请大师兄接任掌门,带领众弟子为爹报仇!”

“请大师兄接任掌门!”展奂也恳求道。

灵湘一对泪眼也望向风义江,哭泣道:“大师兄!你就答应我们吧!灵湘保证,再也不乱说话,惹你生气了!”

四人都擡起头,望着他俊朗且透出正义之气的背影,甚为紧张关切。虽不能见他表情,但可感受到他的为难。

一时间,一片沈默……

当风义江传过身来时,雨晴等四人都极为紧张地注视着他。只见他一脸为难又一脸感动,长叹一声,软语道:“师弟师妹,你们先起来吧!”说着就欲伸手去扶雨晴。

雨晴却跪着不动,苦苦相求。“大师兄!请接任掌门!”

风义江叹道:“雨晴,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第一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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