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
胥尧看着叶长青的样子,也没多说,只是说陪他一个地方。
“小公主开口,哪有不应允的道理。”叶长青的狐狸眼微挑,面上看着依旧是一副调笑的模样,很难让人把他和名扬都城的临江楼楼主联系起来。
大报恩寺门口,叶长青却停住了脚步,“没想到你还有一颗向佛之心。”
“之前,是想给某个人请个牌位才过来的。”
但没想才过了多久,就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就连身旁的人都换了好几拨,甚至就连从小就陪着他的春桃都不在身边了。
若是胥瑶瑶还在,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呢?
“哦,原是如此。”叶长青意味深长道,“小咳,小公子,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小心行事。”
“嗯。”
叶长青目送着胥尧进门,随后才在门口的小茶摊上点了个两铜板的茶沫子,叶长青眼尖,门口菩提树上挂着那么多的红绸条,可他一眼就看出了那算不得好的字。
——不必念我,不必想我,不必寻我,唯念君安。
说得哪门子话啊,叶长青摇摇头,料是没放在心上的。
他仰头看了看香火鼎盛的大报恩寺,琉璃的瓦顶折射着七彩的佛光,阵阵的诵经声飘进叶长青的耳内,他拂了拂衣袍,掏出折扇,这日头却是越来越盛了啊。
小时候,漠北那个有名的算师给他算过一次,说他这辈子只能踏进佛门三次,多了可是要没命的。
不过叶长青是不太信的,但有点,他觉得那个师父说得挺准的,他命里太欠。
想着,叶长青小小地啜了口茶,呸,便宜果然没好货,还是他临江楼一分价钱一分货啊。
哎,这世上就没他这么本分的生意人了。
袅袅的烟穿透遮天的菩提树,胥尧一进门就觉得周身都凉快了不少,路上的小僧弥朝笑意吟吟朝他作礼。
“施主!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胥尧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阳光刺眼,他眯了眯眼,而小小的人也从顶光处走到了阴凉的树下,将手中的扫帚放在一旁。
“是,慈秀小师父?”好像是比之前高了些,白净了还胖了些。
慈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脑袋,“施主倒是和以往一样未曾变过,倒是小僧……”
“你倒是能认出我来。”胥尧无奈一笑。
“我佛看人不看外表,只看其心,施主的心未变,那慈秀便能认出。”
“小师父也还是一如既往可爱啊。”胥尧走过去,将包好的荷花酥交给了慈秀,“久未来,想着可能会遇上,都城临江楼的手艺,就麻烦小师父替我解决一下麻烦了。”
慈秀合十作揖,“施主,师父说了,若是您来便让我直接带您去找他。”
“修缘大师吗?”
慈秀点点头。
“若是我一直不来呢。”
“慈秀便会一直等下去,山中时岁过得满,倒也不觉得等了很久。”
胥尧原本并没有想着见修缘师父,但修缘有心如此,必定是有他的道理在的。
在慈秀的指引下,穿过幽深的廊道,胥尧才到了修缘的禅房。
房间很暗,只听得幽幽敲木鱼和诵经的声音,倒是让人心静了不少。
“施主,近来可安好。”
胥尧作礼,整个身形隐在门框的暗处,“托大师的福,尚可。”
修缘师父放下经书,倒也没有起身,“但我看施主您眉心愁绪未化,怕是郁结之事未曾了结。”
“罢了罢了,你来此处,必定是做了抉择的。”
“师父说笑了,不过那日师父倒是说对了,那人血煞太重,怕是地府都不收。”
“哦,但施主却是福薄命浅,万事小心才可。”
胥尧笑笑不语。
“对了,既然大师在此,不知我可否请个长生灯交给大师,名字……”
“这个如何?”修缘说话间起身蘸墨落笔,胥尧遥遥看了眼那三个字,说个句,“甚好。”
“既然如此,施主多行善事,必有厚报。”
“多谢大师。”
修缘远远看着胥尧单薄的声音,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天命难为,纵使他也无能为力,一具身体,两个命格,必定一死一伤。
胥尧出来的时候,本想着唤一声春桃,但随后才想起春桃早已经不再他身边了,只瞧见叶长青枕着衣袖靠在茶歇的桌上,一副懒散的模样。
“叶楼主,该启程了。”
胥尧低声叫道,两人的身形在光影故意的作用之下交叠在一起,倒是生了几分缱绻的意味。
“你们两人在做什么!”
叶长青人还没醒个干净,平白无故地一柄长剑就竖在他眼前。
做什么,他如此贴心的下属,放着自己那么大一个楼不管,专程出来照顾胥尧,这个莫名横空出来的五皇子还问他们两人在做什么。
是嫌他们还不够显眼吗?
“你怎会出现在此处?”
“哼……”
“你不说,我便和长青一道回去了。”
叶长青:我与你似乎还没那么亲密?
“寻丶寻你不到,费了半天功夫才找到此处,却丶却……”阿羯渊垂眸,幽怨地看向胥尧,“近些日子是我太忙疏忽了。”倒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灰色的眸中透出过多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就成了两个字,吃醋。
胥尧勾过阿羯渊的手,“和他有什么可置气的,我们回去吧。”
阿羯渊点点头,给胥尧打了伞,快落山的太阳也烈的很。
叶长青看着劈了一半的桌子,又看看躲在一旁的摊主,心里不甘的掏出银子,用完就丢,不愧是大岚的公主殿下。
只是,叶长青手中的纸条,略显地烫了。
长青:我,大写的工具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