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
周围太过于静谧,让胥尧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清醒过来了。
他的眼皮很沈,几乎和他的眼球黏在一块了,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他似乎是死了,然后来到了一个对于他而言是很陌生的世界,对了,他是穿到了一本书上是吗...
似乎是上天听见了他临死前的呼喊,于是让他重生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然后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有利用他的丶有厌恶的他丶有喜欢他的丶还有他也喜欢的人。
好真实的梦......
胥尧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入眼,还是一片漆黑,他试着起来,但随着他动作的起伏,他能听到的却是唰啦作响的链子缠绕的声音。
怎么回事,
他被谁给锁住了吗。
记忆在片刻回笼,他不是做梦,他的确是死了。
死的时候还特别痛苦,千斤的重物贯穿了他的下半身,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下肢变得血肉模糊,只是盛夏海边寂寥无人,只有咸涩的海风灌入他的鼻腔之中...
胥尧的意识在过去和现实之间来回的交织,他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死了那么久,怎么还会有想起那么久远的记忆。
头痛不已。
而且,
胥尧起身,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细长的银质链子锁住了,虽然链子放得长,但活动范围不过就在这个房内,他连靠近门窗都有些困难。
门窗上都扣着厚重的大锁,就像是把他锁死在这里一样,而他就像是被困在这里头的被栓地严严实实的一只鸟。
日出东方,天边的金光透过窗户缝隙照射进这个屋子里,胥尧这才看得清这里头的装饰,和他的卧房有些像,但又有些不太一样,毕竟没有一个大岚人会在自己的房间里放上那么多的狼头面具。
显而易见,这应该是典型的西周人的装饰,哦不,或者说是,这显然就是一个人的地盘。
在胥尧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会这样,除了他就不会有另外一个人会有那么多青面獠牙的面具了。
那么给他吸入蝶梦的人,不用说,就是他那改头换面,现如今还将他绑到这里的小结巴了。
他身上的衣物被褪去,只留下一层薄薄的里衣,胥尧寻遍了四处,却也没有找到自己的衣物,想来不知道是被谁藏了起来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该如何是好。
胥尧认命似的躺回了床上,床铺里还残留着一点馀温,甚至还沾染着点点的蝶梦味道,似乎是从他身上而来,也不知道阿羯渊到底给他用了多少剂量的蝶梦,竟然到了现在都还残留。
这些天难道就去搞了这些东西?
胥尧忍不住想到。
他伸手看看自己手上银质的链子,仔细思索了一下,银还是有些贵的,再怎么铺张浪费,也不会用来造这些劳什子,他试着以蛮力拧断它,但很显然,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阿羯渊想做什么,金屋藏娇吗?
思及此处,胥尧却是自嘲的笑了笑,这算什么啊,将自己锁在这里,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吗...胥尧的眸色一暗,内心暗潮涌动。
门外传来的开锁声。
阿羯渊踏进这间特意为他和胥尧准备的屋子的时候,一擡眼就看见胥尧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锁链的画面,脑子就开始嗡嗡作响。
他想走。
这个想法顿时就涌现在了阿羯渊的脑海里。
“别白费力气了。”他开口,声音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难听低哑,似乎是从牙缝之中吐出来的,“这是我专门命人打造的锁链,没有钥匙,单凭你是挣脱不开的。”
还在欣赏自己手腕上一圈银环的胥尧闻言才意识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来了,他也懒得理他,只是放下擡起来的手臂。
“你在生气吗?”
阿羯渊阖上门,仔细将锁落下,确定从外头打不开后,将钥匙挂在了锁眼上,反正他确定,胥尧是够不上的。
胥尧起身,头还有些痛。
“衣服。”他说道。
“什么衣服?”阿羯渊装聋作哑。
胥尧勾起半抹笑意,左下黑色的小痣随着他的笑而动,似乎是有精魂那般,阿羯渊不自觉就将眼落在了胥尧的眼眸之中。
“我原先身上的这一件,总不会告诉我,是被鸟给啄去了吧?”胥尧伸手,身子微微向前倾,里衣偏薄,随着胥尧的动作,依稀可见同样白如凝脂的从未外露的肌肤。
一日之中,清晨与夜温度几乎相差无几,阿羯渊几乎是可以看见胥尧纤长如鹅颈的脖子上竖起来的汗毛,根根分明,在他的眼里晶莹剔透。
胥尧拢了拢衣裳,正了正神色道,“总该有件换洗的衣裳吧。”
阿羯渊:“待会我命人送来。”
阿羯渊往前走了两步,却被胥尧叫住,“你别过来。”
阿羯渊的脚停在了半空之中,而后往后迈了一步。没事没事,他这样宽慰自己。
“你这些日子就是去弄那该死的蝶梦了?”胥尧将被子放在自己胸前,隔被问道。
阿羯渊摇了摇头,这蝶梦是什么稀奇玩意嘛,还需要他特意去跑一趟。
“那你去做什么了?”
“我...”阿羯渊吞吞吐吐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不会告诉胥尧这些日子他其实是去处理阿敕勒跟在他身边的人了,他怕胥尧会因为这个而更加讨厌他,“我有些事。”
“你...想起来了?”阿羯渊突然意识到,胥尧方才说了什么,他刚才提到了蝶梦,“你方才说,蝶梦?”
“我想起来什么来了?”
“就是...就是。”阿羯渊再次吞吐起来,他在确定和不确定之间来回的纠结踌躇,“就是之前的事情。”他含糊其辞道。
胥尧看着阿羯渊灰色的眼睛,灰蒙蒙的眼珠上似乎是蒙了一层厚重的纱,他压低了声音道,“过来。”
阿羯渊缓缓走到胥尧的身边,他对于胥尧是全然的信任,他的预兆从未错过。
胥尧擡手刚好可以够到阿羯渊的肩膀,他把手搭在阿羯渊的肩上,和他记忆中相差无几,还是一样的窄和瘦,有些硌得慌。
银色很衬胥尧的肤色,让他原本就是冷白的皮肤更是散着一种光泽感,只是有些冰冷,就像他现在的脸色一样。
“蹲下来,要我擡着头跟你说话吗。”胥尧尾指挑上阿羯渊的耳垂,果然已经红的发烫了。
阿羯渊这才恍然大悟的单膝蹲下,大约莫是个刚好能被拥入怀的高度。
胥尧手指抚过阿羯渊的脸,他能感受到阿羯渊的脸在他的指腹下逐渐变得发烫,和他一年四季都冰凉的身体不一样,他手下的身体温度是会变的。
虽然很细微,但胥尧能够感觉得到。
“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胥尧声线微凉,和他的体温一样,“筝鸢。”
阿羯渊擡眼看他,灰色的眼睛中充盈着不敢相信,胥尧这是真的想起来了,随后这份欣喜却被别的别的情绪代替,他是不是讨厌自己了,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骗子,是不是...
“尧尧...你记起来了?”阿羯渊颤抖着声线问道。
胥尧点了点头,他压根就没失忆,只是假装失忆的话,会让胥厉对自己放松警惕,能够更加方便的进出公主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昨天接着摔倒的由头,正好让自己的记忆慢慢恢覆起来好了。
“我以为你死了。”胥尧淡漠的说道,他的眼睛看向远处,焦点并不在阿羯渊身上。
修缘大师说得对,凡事有因果,如果不是自己的就不用强求。
“我原先想着给你在报恩寺立一个牌位,那里的住持说,你命太重,又带血气,不适合在佛家立牌位,我想也是啊,或许你命太硬,阎王也不想收你呢。”胥尧平静的说着,但言语之中已经是带了几分泫然若泣的意味,隐隐是在埋怨那样。
闻言,阿羯渊突然想起来,为何那日,他途径大报恩寺的时候,会在寺外看见胥尧的婢子,原来是因为这个。
原来他死了,也会有人想要给他立个牌位。
也会有人还记得他。
“三哥说你死了,大家都说你死了,我却不信。”
“可现如今全数都想了起来,却觉得,不如想不起来的好。”
阿羯渊喉头哽咽,他只是吐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就是西周的五皇子。”说罢,胥尧还用力的咳了好几下,他擡起手,“如今你还将我锁住?”
“尧尧...我不是。”阿羯渊垂下头,“我不是有意的,我...那时候也没有想到,胥厉会放火,我...和他说的不是这样的。”
胥厉放火?
胥尧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无名村的惨状,无声的呜咽在他的脑子里不断回响,薰倒下去的身影有如挥之不去的幽灵。
是胥厉下令放的火吗?
是这样...的吗?
“筝鸢,抑或是阿羯渊。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你真实的模样,还是说,哪一个都不是你,一切都是你故意的,从那夜开始,我就跌入了你的陷阱之中。”
怎么会...
阿羯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胥尧怎么会这么想,他只在一件事情骗过胥尧,其馀一切都是真的。
“胥尧...没有。”阿羯渊灰色的眼眸中情绪种种,末了归于一种。
阿羯渊暗暗收紧了锁链,他不相信他了。
眸中的情绪到最后,就只有要把胥尧吃拆入腹的强烈到让人明显就能察觉出来的,欲望。
碎碎念,我要变身八爪鱼。
我不敢多写啊,我怕一不小心就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