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
先皇仙逝,满城素缟,斋食一月;新帝继位,大赦天下,除了十恶不赦之徒,皆放;前太子胥谦囿于冷宫郁郁寡欢,落了个疯病,生母王氏以一尺白绫上吊自缢。
戍边之地却是连连遭受北方游牧蛮族的夜袭,趁大岚交替至极,局势未稳,连连挑衅,势想借机夺回百年前被纳入大岚的边塞城池。
胥厉上位后,肃清了一些吃了官粮丶却做着米虫的官员,导致朝堂之上,能人甚少,如今靠得住却是寥寥无几。
但这现下也并非胥尧所担心的事情。反正胥厉是主角,有金手指,左右轮不到他去担心。
他如今只要演好那病秧子公主就行。
现在这个安平大道的人都在传,乐瑶公主自先帝殁后,就有些神志不清,记忆混乱,时常记不住事,所以才一直待着公主府内闭门不出。
“你说,这谁还会娶公主啊,原本那么张扬跋扈的那么一个人,现在却落了一个这样的下场。”
“你可少说几句,你瞧瞧冷宫中那位,还有去南疆的二殿下...陛下对小公主还算仁至义尽了...”
“话虽如此,哎...总归是天妒红颜。”
最热闹的长林街,一名身形颀长的男子脚步却是慢了下来,险些撞上叫卖橘子的路人。胥尧听着闲言碎语,心想,明明才是二月天怎么就这么燥热呢,这周遭的人言全数落在了他的耳里,不过他听着却是有些好笑,若是叫春桃那小家夥听了去恐怕又得给他说教上许久。
胥尧如今有些后悔,到底该不该让春桃去接近赵呈,眼下不困在深宫当中,春桃更是天天去城郊的小院找赵呈,文学造诣倒是有些赶超他这个主子了。
碧空如洗,天边百鸟飞过,在空中留在三道残影,和绵绵的云朵交缠在一起。
胥尧脚步停在了安平街上的西周使节府,这西周使节从胥厉继位之前就来了,按道理来说前朝皇帝仙逝,意思意思来一会就行了,但这西周使节却是来了一月有馀,并且连带着阿羯渊也一直留在都城内。
总觉得很是奇怪。
那阿羯渊...来大岚如果是为了求娶胥瑶瑶,可如今三年丧期未满,按照礼节,胥瑶瑶是无法出嫁的。胥尧实在是不知道,堂堂西周五皇子滞留在大岚都城,该不会只是为了大摇大摆地显示他的俊容吧。
临江楼上,叶长青摆了一桌酒席,独自酌着,有些郁闷。
“叶楼主喝什么闷酒。”胥尧径直上楼,坐在了叶长青的身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叶长青朝胥尧这里看了一眼,“听说,小公主不胜酒力,一杯就倒,今日怎么还喝上了?”半是疑问半是醉意。
苦辣的酒液下肚,胥尧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点点的醉意,“是啊,不胜酒力,又不是不会喝。”说着,胥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叶长青夺下胥尧手中的酒壶,“喂,给我留一点,不能喝就别喝,免得像上次一样吐我一身。”
“别信口雌黄啊...”胥尧脑袋晕晕的,已然是上了头。
“小公主,若是你三哥知道你这是在装疯卖傻故意做给他看的,是不是下一秒就会把你送到阿羯渊的床上?”叶长青口无遮拦。
胥尧起身,摇摇晃晃步态不稳,缓缓凑近了叶长青,俯身在叶长青耳边道:“这不是...全靠叶楼主兜着嘛,呵呵呵...”胥尧半个身子跌在叶长青的怀里,“多亏了长青你啊,不然我怎么能安然在这喝酒呢?”
正说着,胥尧却感觉背后如芒如刺。
半分酒意顿时就醒了,他朝楼下看去,却是看见了阿羯渊。
阿羯渊驻足在临江楼下,身边的随从还是往常那一个,银冠束发,脸上的面具换了一个半面的,露出下半张脸,衣领微微敞开,胥尧楞在原地,世界上会有一模一样的纹身吗?
乐筝鸢从未说过他纹身的来历,胥尧也没问过,可那么残忍的断痕不应该出现在西周五皇子的身上。
“你去哪里?”叶长青遏制住胥尧下楼的举动,“你还真得是喝醉了。”
叶长青将胥尧拉回自己的身侧,这让胥尧顿时醒悟了过来,他在做什么,若是阿羯渊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怕是会招致杀身之祸。
“我瞧你啊,虽然看着文静瘦弱,待旁人是好,对自己却是很狠。”叶长青又灌了一壶酒进去,顾盼生姿的一张脸上全然是看淡人世的神情,“我也不懂了,白狩在你手中,你居然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吗?”
叶长青瞥向胥尧,头偏到胥尧脸庞,几乎就要贴上来了。
末了,他直勾勾地盯着胥尧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旁的影子,“嗤,真是的,装的真像。差点被你骗了。”
突然间,楼下起了争执声,好像是阿羯渊和街边的商贩吵了起来。
声音大得让胥尧想要忽略都不可能。
“怎么了,有钱了不起吗?怎么随便砸了别人的摊子,我今天还不让你赔钱了,就给老子说声对不起就行。”
胥尧倚在栏杆上,旌旗正好遮住了阿羯渊的那处。
那随从似乎想要用钱了事,但没想到那摊贩还偏生就不想用钱了事,只是想要阿羯渊他们说声抱歉,但阿羯渊却执拗地不肯说,也是好歹是西周的五皇子,可能随性管了没想到还会有当众道歉的一天存在。
只是阿羯渊不像是随便发脾气的人,相反,他是那种闷声干大事的类型,也不知道今天犯得什么邪门,竟然直接在都城出手掀了别人的摊子。
争执了半晌,周围聚集的群众越来越多,况且这理也不在阿羯渊这一方,护短的大岚人自然是偏向那摊贩,指指点点的声音充斥在楼下,哪怕阿羯渊不懂大岚的语言,恐怕也可以从人们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跟在一边的随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阿羯渊阻止了。
“抱歉,是我冲动了。”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刹那,胥尧的心顿时揪在一块,这声音...似曾相识,不对,一定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记忆中的少年声音清澈,总是不遗馀力地因为一点小事和他说着对不起,就是这个语调,胥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公主,怎么了,看你如此失神?”
胥尧猛地回头,“楼主,你可见过两个人,声音相似,身体特征也很像的?”
叶长青思索了一会,道,“普天之下,也并非没有,只是遇上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就像在大海里头捞针那样。”
“你说,西周五皇子会不会有一个孪生兄弟?”
叶长青哈哈大笑,而后却说,“小公主,其实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据说阿羯渊并非西周正统,乃是西周帝在阿羯渊十六岁的时候才认回来的。谁也说不好他之前出身在那里,有关的人都被西周帝处理地干干净净。”
“连叶楼主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嘛?”胥尧眉目一转,却是反过来说,“还以为楼主是知道这世间秘密最多的人啦。”
叶长青有些愠怒,“你少激将法我,白狩的势力还没有到大岚以外的地方,又怎么能够知晓呢。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很有意思,据说,阿羯渊的生母其实是大岚人,出身在南疆,你是不是看见过他的眼睛,既不是纯粹的黑色,也不是西周人的琉璃眸子,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愧是叶楼主。”胥尧笑盈盈地奉承到,极大地满足了叶长青的虚荣心,眼瞧着叶长青的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胥尧及时地制止住了他,“那道理来说,五皇子之前应当是在大岚生活过的才是,那他。”
胥尧像是想到了什么。
阿羯渊的生母如若是大岚人的话,他最熟悉的语言应当是大岚话才是,于阿羯渊而言,西周话才是最陌生的语言,那日在街头...为什么阿羯渊要装作不会大岚话的样子?
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吗?
而且自己摔倒之时...他脱口而出不禁思考的话也正是大岚的官话。
这无一不印证着一件事——
阿羯渊绝对在大岚生活过一段时间。
一时间,胥尧内心涌起一个非常强烈,但是对于他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猜测,不可能,这世间有那么多的巧合,只有这一个是决计不可能的。
“你要说什么?他应该,应该什么?”叶长青皱着眉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胥尧突然变得那么激动,就像是一个溺水沈在湖中的人,终于被船夫救起,结果那船上的人再多一个就要沈下去,希望丶失望在胥尧的严重来回的交织,让叶长青着实有些猜不透摸不透。
“对了,你让我找的人有消息了。”
叶长青将下属调查来的结果交给胥尧,然后道,“看完记得烧了,白狩的存在不能让组织之外的人知道。”
胥尧失神地接过那张纸,收进自己的袖中,他脑内的念头实在是太强烈了,他一定要见到阿羯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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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封面!不可爱吗!
怎么会那么可爱!
一时间我都以为这是个小甜文了(bushi,这就是个甜文)
接下来的话,大概就是,误会,误会。
小结巴其实是吃醋了,结果不小心没看路,砸了别人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