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9章
周末一大早，宋阳的电话就打来。八点，去市工人体育馆和赵景他们集合。
顾言从房间出来，清朗的天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客厅里的安静的像幅画。往另一间卧室里望了望，门口大开，那顾怀源已经早早的走了。
这几日老顾同志为了一个教研项目，显然是拼了。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成日里风风火火，一头头发都不用打摩丝，抓起来都不带倒的，主打一个不拘小节。
楼下七点多的早餐店里，笼屉上白雾缭绕，顾言站在摊前，“老板，三根油条，一碗豆腐脑。”
老板声音很洪亮，“好咧！到里面坐，马上给您端过去。”
店里装修很简单，黑乎乎的地上支着七八方简易小桌，都坐的满满当当，唯独最靠里的墙边还空着一处。
路泽刚撂下粥碗，眼前的光影就一暗。他擡眼看，对面那人逆着光坐下了来，头发沾着虚虚的光雾。
“早啊。”顾言张嘴打招呼。
对面的路泽一声没吭，连眼皮都没擡一擡，瓷勺舀着碗里的粥，慢条斯理的送进嘴里。
同桌快半个月，顾言见多了他这冷淡的行径，也就不以为意了。
伸手从筷子筒里拿了双一次性筷子，从中劈开，两根筷子交错着刮了刮木屑。
“哎？”顾言动作顿住，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往对面看，那人曲腿坐着，膝盖高出桌面一大截。
路泽一擡头，又在看见了那似曾相识打量猪肉的眼神。
“你会不会......”
“不会。”路泽否定的干脆。
顾言拧起眉头，往前凑了凑。“我都还没说完呢，你知道我要问什么你就不会......”
“说没说完都无所谓。”路泽抽了张纸，擦嘴起身，声音从头顶上砸下来。“答案都一样。”
顾言切了一声，把筷子用力杵了两下。
“狗脾气······”
球馆里充斥着鞋底摩擦地板和篮球拍击的声响，顾言宋阳赵景和实1班的另外两个男生，训练了一上午。
等停下来，几个人都累狠了，也不管脏净，一屁股坐在地上，个个脖子上手臂上都挂着亮晶晶的汗迹。
顾言本就生的白，剧烈运动后唇上褪了血色，整张脸白的简直冷清。汗水打湿的刘海儿卷曲着贴在额头上，黑白色对比强烈，衬得整个人几近失真的好看。
宋阳盯着顾言看了几秒，“我要是个女的，我铁追你。”
刚一说完就抱着胳膊嚎了一嗓子，这边顾言正慢悠悠地把拳头收回来。
宋阳搓了搓胳膊，“不过，说真的，我这大半年都没打球了，突然来这么一遭，还真有点扛不住。”
赵景擡胳膊蹭了下额角的汗，“扛不住也得扛，战书都甩我们脸上了，如果怂了，那以后能更没完了。”
班里这几日热闹非凡，情绪大都在义愤填膺之间。
校篮队的在贴吧里扬言：不是看不起这群书呆子，擡擡手就能给剃个光头，就怕他们不敢来。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气盛，这样的言论，哪个看了能咽得下去。一群男生呼天喊地，全涌到赵景那儿去。
打！必须打！不蒸馒头争口气！
实1班的体委也跑来找赵景商量，平日里两个实验班是竞争关系，而当一个更大的矛盾出现时，一致对外便成了最大目标。
他们也不傻，两个班里球打的十分出众的，连一个巴掌都占不满，想赢训练有素的校篮球队，那是异想天开。
但以我之短去搏彼长，如果他们能坚持着比分不被拉大，输的有质有量，那丢人的就不是他们了。
中午吃完饭，五个男生坐在工体旁边的长条椅上休息。
工体对面是条娱乐街，电动城台球馆ktv，吃喝玩乐应有尽有。隔着一条窄路，花花绿绿的招牌，都是同一个风格，显然是同一个老板开的。
宋阳像突发恶疾似的，拍坐他旁边赵景的腿，同时又招呼着其馀三个人。“哎哎哎，快看快看······”
众人擡眼看去，只见对面店里走出一个大波浪姐姐，紧身衣超短裤，纤细的腰）肢扭得那叫一个春满乾坤，迈着剥皮儿春笋似的长腿往隔壁台球厅走。
情）窦初开的男生，不经撩）拨却也单纯。想看又不敢直勾勾的看，只敢瞥一眼再扫一眼。
台球厅门口站着几个人，一个个的头发七倒八歪，要么花衬衫，要么紧身裤，流里流气的。倒是倚墙站着低头看手机的那个不大一样，黑t灰卫裤，脚上蹬着双白色板鞋，顾言越看越眼熟。
旁边实1班的一个男生道：“那不是你们班的路泽吗？”
顾言再看，还真是，早上刚见过的，就是这身装束。
不知那几个流里流气的说了些什么，大波浪捂着嘴笑得顾盼丛生，然后扭脸朝向路泽，也说了些什么。只见路泽懒怠的擡了擡眼皮，那副冷淡的表情镶在脸上，简直比勾股定理还永恒。他嘴唇动了动，然后又重新低头看手机。
那大波浪像吃到了难吃的闭门羹，脸上的笑容一下收了，撩了一下滑到肩膀上的头发，扭着腰肢往台球厅里走去了。
旁边宋阳叹了口气，“要是泽哥来帮我们打这场球就好了。”
顾言收回视线，看向旁边。“他不是不会吗？”
宋阳像听到什么无稽之谈，“他不会？他以前在初中的时候可是校队的，那手球打得那叫一个漂亮。”
“当时还有个教练想招他进省队呢，不过，谁能摸透他呀，省队没去，校队也退了。”
赵景应该也是第一次听说路泽还有这么牛批的历史。“我去，那他要是帮我们，那说不定我们还真能和校蓝队的拼一拼。”
实1班的男生说道：“别的不说，就他往那一站，谁敢拦他！吓都吓死他们！”
另一个也插嘴，“就是嘛，他要真来帮忙那倒好了。可是他脾气那么古怪，应该不会帮我们吧，听说他爸是被他妈打死的？”
顾言越听越不对劲，旁边赵景和宋阳脸上的笑意也消了不少。
听到最后，顾言起身，把怀里的球不轻不重地甩了过去。那男生没注意，冷不丁地飞过来的球吓了一跳。
“朋友，不谈论别人的家事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顾言笑得时候，眉眼弯弯，长睫柔软的伏着，谁见了都是乖巧亲人。可要不爽起来，薄唇一抿，眉头微蹙着，眼见着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那男生嘟囔：“我也没说什么吧。”
宋阳和赵景也跟着站了起来，瞅着也不是那么畅快了，往旁边白了一眼，擡脚跟着顾言往球馆走。
旁边实1班的体委也剜了那男生一眼。
“活该，让你嘴贱。”
路泽擡眼往路对面看，台球厅里走出一人，看上去年纪不到三十的模样，左耳带着一枚黑色十字架耳钉，他长得周正，只是嘴里嚼着口香糖，满脸吊儿郎当的神色。一件俗到极致的绿花衬衫，倒叫他穿出了些放浪不羁的味道。
旁边几个见他，恭敬的叫了声昂哥。
李昂把胳膊担在路泽的肩膀上，顺着他的视线也往路对面看。
“你同学啊？”
路泽把视线收回来，低头抹了两下手机屏幕，淡道：“不认识。”
屏幕上铺着一些晦涩难懂的术语，李昂垂眼看了几秒，楞是没看懂这是讲的数学还是英语。
“这几天，东街新店那边老是有人去闹事，你多去盯着点。”
“嗯。”路泽按灭手机放进裤兜里，下了门口的台子，往外走。
李昂支着胳膊被闪了一下，鼓着腮帮子嚼几下口香糖，又朝着路泽的背影喊：“对方要是人多，就打电话喊我，别自己硬上。”
一声淡定的嗯从路泽的背影绕过来。
李昂扭过脸颇为赏识地同旁边几个说：“看见没，这小子，打小就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