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寂寂，落水的感觉并不好受，冰冷江水灌进口鼻，窒息感扑面而来。
苏清棠身子不断下沉。
很熟悉的感觉。
上一世她便是这样丢了性命。
这一世，好似出现幻觉了，江面光亮处，一个人影不断靠近，靠近，一把拽住她下落的手臂，带着她向岸上游去。
“醒醒，清棠。”
“夫人，夫人……”
耳边环绕着两人声音。
苏清棠“噗嗤”吐出一口水，一阵呛咳之后，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两个人影围在她身边，面上是如出一辙的担忧之色。
她在江贺言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
第一句便问道：“那群黑衣人……走了？”
“走了，只打了几下，他们就撤退了。”秋宁在旁回答。
“那便好。”
苏清棠说完，又一阵咳嗽。
江贺言轻拍她的背，看了一眼四周道：“天色不早，这块方圆几里之外没有驿站店家，清棠衣裳也湿了，看来今夜要在外露宿一夜。”
“主子，属下去准备。”
风竹说着，利落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江贺言叫住他。
“主子还有何事？”
“无事。”江贺言笑笑，“如今怎么不叫我公子了？一口一个主子，不怕那位不悦？”
“主子，那是从前，属下既跟了您，便是您的人，主子就不要计较过往了。”风竹挠挠头，“而且那位也允许了。”
“这位那位，究竟是哪位？”
苏清棠站起身，衣裳已然全部湿透，湿答答的粘在身上，一头墨发也湿成一缕一缕的，不断往下滴着水。
好在今日她穿了一身深色衣裳，不至于过于失仪。
“你们口中所的，究竟是哪位？”
她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沉肃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大有得不到答案势不罢休之势。
风竹正犹豫要不要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却听江贺言先一步冷静开口，“皇上。”
苏清棠皱眉半信半疑。
“你问的人，是皇上。”江贺言声音笃定，定定望着面前的女子，“清棠，我不会骗你。”
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得到的答案，没曾想，这样快就拨云见雾了。
苏清棠一时惊讶。
秋宁见他们僵持，着急一跺脚，近前道：“夫人，湿衣裳穿久了易染风寒，您快换件衣裳吧。穿奴婢的。”
话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拉苏清棠走了。
“属下去找木柴生火。”
风竹一抱拳，也只身没入林中。
唯剩下江贺言站在岸边，深远目光落向远处，似藏着万千心事。
……
“贬妻为妾？！”
天香楼雅间，苏蕴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几乎要站起来。
“怎么，苏大人不愿意？”谢熠坐在他对面，轻轻吹着茶水，漫不经心道。
“可……可是，清落是世子明媒正娶的妻子，若成了妾，外头的人该如何看待清落？”苏蕴连连叹息，纠结不已。
“令爱的名声还不够坏？”
“她当务之急，是保命要紧。”谢熠轻瞥他一眼，“苏大人莫不是还不知晓，你擅自换亲的事已经暴露了，”
“什……什么？”
苏蕴又一次震惊了，说不出话。
“淮安王妃并非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苏氏接二两三惹恼她，后果如何苏大人心里明白。”谢熠搁下茶盏，轻叹，“本殿话已至此，若苏大人顾虑太多，本殿也没别的办法。”
说罢，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云顷见状，为他开门。
苏蕴一人坐在桌边，脸上神情变了又变，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开口叫住谢熠，“三殿下请留步。”
谢熠脚步一顿，停在门口处，面上微不可见地勾起一丝笑。
苏蕴继续在他身后道：“臣答应您，贬妻为妾……便贬妻为妾！只要能救落儿，怎样都行，全听殿下的。”
“苏大人说到做到。”
谢熠转头，眼中笑容分明，“可不能反悔。”
待出了酒楼，云顷在旁道：“殿下，我们是回府？”
“不必，既然答应了人家要救人，便去淮安王府一趟，皇叔不待见苏蕴，未必不欢迎我这个侄儿。”
“是。”
“云顷，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可知我此举的目的？”谢熠踱步至马车前，转眼看向侍从。
云顷稍稍思量了一会儿，恭敬答道：“殿下此举，一者，卖给了苏大人一个人情，可借此机会深入礼部，二者，先前殿下想用自己人与王府联姻，贬妻为妾一举，相当于将世子夫人之位空出来，方便殿下办事，不可谓一箭双雕。”
“云顷，你果真没辜负本殿的期待。”谢熠笑道。
“不敢。”云顷连忙躬身。
“走吧，去见皇叔。”谢熠踏上早已备好的马车。
云顷翻身上马，长鞭一扬，马车直奔淮安王府而去。
此刻淮安王府，苏清落被几个婆子压到一处偏僻院落，她拼命挣扎，却如何挣脱不得。
婆子将她按在，拿麻绳束缚住她的手脚。
王妃任氏在一旁嘱咐，“小心点，别伤了她腹中孩子。”
“是，王妃。”
“母亲，儿媳又做错了什么，您要这般对儿媳？！”苏清落大汗淋漓，手脚动弹不得，寻着空隙朝任氏喊。
“你做的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任氏站到床边，居高临下冷冷望着她，“私自叫丫鬟去传话，若非被含风看到，我至今还不知你背后的小动作。”
“含风？谢含风？！”
苏清落一惊，恨恨道：“他看着懦弱，背地里倒有一套阴人的手段。”
任氏冷哼，“他可比你聪明多了，能看清局势，晓识务，若非是他请来的大……”
她一时不察说漏了嘴，眼神一凛，改口道：“只有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苏清落咬牙切齿，声音却带了一丝凄楚，“我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
“确实，你这条命，还要留着养王府血脉。”
任氏神情冷漠，“日后你便好好躺在这儿，我会派专人伺候你！”
“你！”
苏清落双目圆睁，想从床上弹起，却又被麻绳狠狠拽回去。
“王妃，王妃！”混乱中，一个丫鬟忽然闯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