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膏?”苏清棠蹙起眉,慢吞吞道:“哪种药膏?谢夫人……该不会是犯病了吧?可我不是大夫啊。”
“你明知故问!”苏清落一手按着脸,一手往她身上摸,“交出来,止痒的药膏,那个圆盒子呢?在哪?!”
“谢夫人,你冷静一点!”
苏清落脸上痒得发狂,别提冷静,没杀人已是极限了,张牙舞爪往前扑,活像个疯妇。
苏清棠似是抵挡不住,连连后退,身子撞上桌案,案上食箸菜肴稀稀落落掉了一地,她转头一声惊呼,趁这空当,朝秋宁使了一个眼色。
秋宁会意,当即动身去找老夫人。
而这边,声响与惊叫,俨然使她们成了整个寿宴的焦点。
最外头的老夫人亦被惊动了。
“王氏,前面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眯着混浊的眼睛,努力看向宴席那头。
“母亲,我先去看看。”
王婉说罢福了一礼,匆忙赶去宴席那头。
半道上遇上秋宁。
秋宁潦草行了一个礼,急声道:“萧夫人,我家夫人出事了。”
“我知晓,带我去吧。”
宴席那头。
渐渐聚满了看热闹的贵妇小姐。
那些人要么事不关己,抓起一把瓜子嗑,要么隔着一段距离,不痛不痒地劝上两句,不起任何作用。
“落儿,别闹了。”
全场唯有林氏最焦急,顾不上仪态,提起裙摆小跑近前,想把女儿拉到一旁。
而苏清落早已理智全失,力气大得出奇。
一把甩开林氏,林氏猝不及防跌倒在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女儿。
完了,全完了。
这哪是她辛辛苦苦带大的女儿?
明显是个泼妇!
“谢夫人,你先冷静,有话好好说。”苏清棠余光瞥向四周,见人差不多齐了,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微笑,“小心脸。”
苏清落一怔,下意识手指触上面颊,神情由怒火“蹭蹭蹭”直上脑门。
什么颜面,什么仪态。
就是苏清棠害她,她今日豁出去了!
“药膏呢?苏清棠!我要是毁容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目眦欲裂,嘶声尖叫,随手捡起一个碎瓷片,对准苏清棠的脸,狠狠一下朝前划去。
苏清棠反应极快,脸偏向一侧,同时抬手去挡,瓷尖落在她的手背上,划出一条血痕。
无比凶险的一幕恰好被刚赶来的王婉撞见。
“够了!”
“夫人!”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秋宁直接跑向自家夫人,捧着她的手看了又看,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满目心疼,即刻向国公府中的侍婢借用伤药。
王婉则大步走向几人,即便事发突然,出乎意料,她的步调依旧稳而快,所过之处,尽显国公府夫人的风范。
“寿宴上打闹伤人,成什么样子!”
王婉对苏清棠抱有好感,因而,沉沉目光率先扫向苏清落。
苏清落钗环歪斜,发髻散乱,衣服上沾了大片油渍,看着狼狈不堪。
特别是一张脸,面纱已掉落了一半,露在外边半张脸红肿破皮,快要看不出原本模样。
若非满眼戾气,看起来倒还怪可怜的。
王婉望了望沉默的苏清棠,一时拿不定谁是受害者。
苏清棠见状,推开秋宁要为她上药的手,独自近前道,“萧夫人,今日寿宴发生这种事,是我所始料未及的,不论谁是谁非,于情于理,我都该道一声歉。”
说着,恭敬屈身,面上歉意到位,而手背上的伤未经包扎,血一滴滴渗出伤口,砸落在地。
她好像感觉不到似的,只有满脸愧疚之色。
无论是因何种原因挑起了争端,搅乱了寿宴是不争的事实。
先一步诚心道歉总是对的。
“江夫人请起。”
王婉神色缓和了许多,又一次偏向了苏清棠那边。
有知情人向王婉大致讲了一事情经过。
在此期间,苏清棠不顾流血的手,从袖中拿出圆盒,递向苏清落,“谢夫人,你要的药膏可是这个?其实一早你若不激动,我是能听清你说的话的。”
苏清落微微睁大眼,有些难以置信。
小贱人方才百般装傻,不愿给她药膏,如今又这般轻易给她了?
苏清落先伸手试探,而后跟抢宝似的把药膏揣进怀里。
她打开盒子,胡乱往脸上一通抹,药膏清清凉凉的,确实舒缓了痒意,好受多了。
失去的理智逐渐回笼。
思绪随之清明。
不对不对,苏清棠没这么好心,敢情她刚才全在做戏!
她是故意激怒自己!
苏清落想通了一切,猛一转头,怒瞪向苏清棠,狠狠碾磨指尖发泄愤怒。
这一神态被王婉捕捉到,更是加深了她心中的失望。
“谢夫人,我敬你是王爷儿媳,世子夫人,自认为以礼相待,各方面礼数周全,可你这番行为,属实是……有些过分了,我不知你是对我有怨,还是对老夫人有怨?”
“不,不是……萧夫人您误会了。”苏清落语无伦次地解释,看向苏清棠,“是她让我染上的!我……”
她还想多争辩两句,身后一阵痛呼打断了她的话。
不止是她,宴上众人皆寻声转头。
才发觉林氏至今仍坐在地上,没人去扶,而她身下,竟留了一滩血。
“娘!”苏清落慌里慌张去扶,对周围命令似的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去找大夫!”
她今日经历的事太多,神思恍惚,竟忘了自己是在别人府上,一个劲儿指挥别人做事。
又哭又笑,不时唾骂苏清棠两句。
基本人人认为这位谢夫人要疯了。
淮安王王妃任氏今日也参加了宴会,只是中途吃坏了肚子,离席许久,不曾想回来时席上完全变了个样子。
儿媳跟个疯妇似的四处乱撞。
下人急急忙忙抬走衣摆被血染红的妇人。
周遭人心照不宣,相互窃语“真不吉利啊。”
待林氏被抬走,苏清落疯疯癫癫跟上,她又见苏清棠目含忧色,双手合十做祈祷状,“母亲可千万别出事,我还想着,弟弟说不定能与我同一天出生。”
她离开时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