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123
晚风吹拂, 简岩问谭芝茉:“跟我回去取车,还是改天?”
谭芝茉慢条斯理地吃着爆米花:“跟你回去的话, 就只是取车?我到楼下说口渴,你会不会请我上去喝杯茶?”
“你少说几句说就不会口渴。”
“铁石心肠。”
简岩不跟谭芝茉废话:“想好了吗?”
“改天。”谭芝茉阐述理由,“喝了酒,又没人请我喝茶,还要找代驾,里外里地不划算。不如把车留在你家,也算有个再去找你的借口。”
“你心里怎么想的不用说出来。”
“我多坦荡荡!”
谭芝茉叫了车,等车的工夫,也不能放过简岩。
她装模作样地捶了捶给简岩当枕头的左肩:“到现在都是麻的……”
简岩站在她左边, 右手掌心覆上去,手指一下下适度地捏揉。
谭芝茉才放进嘴里的一颗爆米花都没顾上嚼, 在热度和湿度中慢慢变软丶融化。
她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的。
没想到“民女”这么顺从。
“好点吗?”简岩问她。
谭芝茉把脸往他手上歪:“更麻了……”
整个人都要酥了。
简岩用指尖支住她的太阳穴:“又来劲是不是?”
车到了,谭芝茉眼巴巴地看他:“我走了。”
简岩的手绕到谭芝茉的后颈,停留了片刻。
以至于谭芝茉一路上都在回味, 他是嫌她拖泥带水,推了她一把,还是恋恋不舍地掐住了她。“落枕了?”司机看她一直摸脖子。
谭芝茉半真半假:“烫伤。”
被前夫摸了一把而已, 馀温迟迟散不去。
简岩回家前, 在楼下找到了谭芝茉的车——沈睿徳跟他说过谭芝茉买了一辆白色高尔夫,二手的, 他不知道她的车牌号, 但一眼就能认出来。中央后视镜上挂着个“招财进宝”的挂件, 绝对是她。
车停得歪斜, 轮胎压着停车线。
看得出她来找他时,心里憋着多大的火气……
简岩回家后, 打开灯,穿过花里胡哨的客厅,他的目光落在阳台那一抹淡紫色上,一件换一件,他倒也不亏。
转天中午。
简岩有个饭局,下楼后,看谭芝茉的车不在了。
她昨晚口口声声说用取车当作找他的借口,今天就一声不响地开走了。
简岩并不意外。
昨天的谭芝茉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她以为会顺顺利利地见面,却一波三折。她以为见面后,只要她勾勾手指,他就会倾尽所有,他却和她谈条件。
她以为是来吃大餐的,他端上来的却是清汤寡水,她难免死皮赖脸。
过了一夜,她不再是见了他,就像见了鱼的馋猫一样了。
她会三思而后行了。
二人再见面,是几天后了。
谭芝茉给简岩发微信:「去看看我妈?」
简岩:「好。」
许铃从植物人安养中心转回了医院的康覆中心,更有利于覆健。
谭芝茉和简岩在医院门口碰面后,谭芝茉带路:“洪志来了几天,又走了。他跟朋友收了一批旧电脑,要回定平镇开网吧。他真是随了我小姨了,别人看他们,一事无成,可他们自己开心呀。自己开心,难道不是人生最大的成就?”
“他来这几天,你妈有什么起色吗?”
“没有,还那样。”谭芝茉瞥了简岩一眼,“透视眼呀你?”
“我可什么都没说。”
简岩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谭芝茉知道,他把她看得透透的。洪志在许铃床边当大孝子的这几天,谭芝茉生怕许铃一下子精神抖擞了。
生怕她多少天的日覆一日,不如洪志的天赐良机。
她当然希望许铃能不断地进步,但也不差这几天……
来到许铃的病房门口,简岩问谭芝茉:“万一我露面,她有起色?”
“你最好有这个本事!”谭芝茉笑道。
她跟洪志是两家人,但简岩……是自己人。
简岩的“万一”并没有发生。
他跟着谭芝茉进病房,谭芝茉问许铃还认不认识简岩,许铃眨眼:认识。
谭芝茉考许铃:“他是谁?”
许铃的眼珠一阵转。
谭芝茉打趣她:“你这比摩斯密码还难!”
后来,谭芝茉去缴费,留简岩在许铃身边。
简岩默默坐着,许铃的眼珠又一阵转,是有话要说。
简岩猜测:“你想让我照顾茉茉?”
许铃眨眼:是。
“巧了,我也想让你照顾她。”
许铃把眼珠转到另一侧不动了。女儿天天刺激她还不够,前女婿也这么气人!
谭芝茉缴费回来,看出不对劲:“你惹我妈生气了?”
“没有。”简岩否认。
谭芝茉问许铃:“他惹你生气了?”
许铃不敢眨眼。
她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谭芝茉对她说过简岩的好话,也说过坏话。她这辈子不懂什么爱不爱,但能感觉到要是别人说简岩的坏话,谭芝茉第一个不干。
她可不敢。
谭芝茉和简岩离开医院,去找宋晓舒和沈睿徳吃午饭。
天气好,他们把四个月大的儿子也带来了。
奶乎乎的小人儿躺在一辆豪华婴儿车里睡大觉。包厢外,守着保姆。餐厅外,守着司机。
都是沈父的人。
宋晓舒叫苦连天:“我就不是当少奶奶的命,被人伺候,像坐牢一样。”
沈睿徳立志:“你等我把公司干破产,很快很快!”
就凭沈睿徳的脑回路,这种事他真干得出来。
谭芝茉是干妈,简岩是干爸,二人虽然不是夫妻了,各论各的……
关于谭芝茉和简岩目前的关系,宋晓舒和沈睿徳打了赌。
宋晓舒含蓄:“你们现在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还是白天不懂夜的黑?”
她被谭芝茉警告了,不能再“污言秽语”。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谭芝茉被问懵了。
那就不能怪宋晓舒直白了:“睡没睡?”
谭芝茉和简岩坐一边。
她给他使眼色:你说……
他回她:你确定?
谭芝茉心里咯噔一下。她只是把这个难题推卸给简岩,但隐隐觉得他要对她不利?
简岩从侧面回答宋晓舒的问题:“你在电话里让她别被我拐骗了,她听进去了。”
也就是说,没睡。
顺便给足谭芝茉面子。
谭芝茉在桌子底下给简岩竖了大拇指:优秀!
宋晓舒尴尬地对简岩笑笑:“她怎么什么话都跟你说啊?我可没说拐骗啊……”
“差不多意思,”谭芝茉又多嘴了一句,“不是我跟他说的,他自己听见的。”
沈睿徳哪壶不开提哪壶:“能听见电话?那你们距离够近的!”
谭芝茉呛了一口。
坐在大腿上,近不近啊?
宋晓舒察言观色:“有多近?负距离是不是?”
还得是干儿子救场!
孩子嗷嗷一哭,宋晓舒和沈睿徳赶紧哄。哄慢了,门外的保姆就要冲进来了。再迟,楼下的司机就要向沈父报告了。
给了谭芝茉和简岩窃窃私语的机会。
“会不会说话啊你?”谭芝茉怪罪简岩,把自己半分钟前竖的大拇指忘到了脑后。
“谁不会?”
“好好好,我不会……”
简岩不在乎宋晓舒和沈睿徳如何八卦,但谭芝茉还嘀嘀咕咕:“你怎么不跟他们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
“说……在考虑。”
“没必要。”简岩拎得清,“你考虑你的,慢慢考虑。要让宋晓舒做参谋,你们私下聊。”
谭芝茉随手拍了拍简岩的大腿:“有道理。”
手一沾上去,就不归她的大脑支配了。
先是捏了两下,本来就不大捏得动,他在被(性)骚扰的危机中再一绷劲,她一只小手就更是鸡蛋碰石头了。
索性改为摸。
指尖往禁区上碰。
谭芝茉对简岩投来的警告的目光视若无睹,左手摸着,右手还能拿筷子吃菜。
“渣”得越来越炉火纯青。
一顿饭吃完,宋晓舒和沈睿徳起身,谭芝茉也起身,只有简岩坐着不动,说下午约了人,时间还早,坐会儿再走。
借口。
他是被谭芝茉摸得站不起来。
裤子要爆了。
谭芝茉跟着宋晓舒一家三口以及保姆出了餐厅,说口红丢了,回去找找。
也是借口。
她折回包厢,假惺惺地向简岩忏悔:“不能怪我,我这只手……”
简岩看谭芝茉要坐回来,往斜对角宋晓舒的位置一指:“坐那儿。”
斜对角是最远的距离。
谭芝茉服从:“都怪我这只手有自己的意志。”
“管不住就绑起来。”简岩压着火。
谭芝茉笑盈盈地托着脸:“好点了吗?”
“谭芝茉,习惯成自然懂不懂?你总这样就改不了了。”
“我也不想这样呀,我就是太久没见过男人了。”谭芝茉没骗人。她想作弄简岩是真的,想摸他也是真的。
“从爹系到小奶狗,你见的还不够多?”
谭芝茉一声叹息:“都不如你。”
都不如你。
简岩要的是:都不是你。
一字之差,区别大了去了。
谭芝茉还是先走一步了。
她心里并不像表面上这么轻松。
决定自己的后半生,决定一个男人的后半生,怎么会轻松?
谭芝茉和简岩第三次见面,是在简岩假期的最后一晚。
二人每天都会在微信上聊几句,有事没事,都能聊,但谭芝茉再不提见面,至少意味着她不做“渣男”了。
简岩返回乌干达的前一天,谭芝茉去参加某短视频平台的创作者大会。
她过气了,并没有什么抛头露面的环节,上午参加开幕式,下午学习了两场论坛,晚上有个户外的冷餐会,她致力于交交朋友,扩大圈子,总的来说就是耗一天。
人耗久了,难免把怨气往别处撒。
冷餐会开始没多久,谭芝茉致电宋晓舒:“太过分了!他想让我眼里只有他,不要沙滩,也不要森林,他想我非他不可,他就干等着吗?他就什么都不做吗?我不提见面,他也不提?明天就走了,见都不见,我眼里要有他那不是活见鬼了吗?那个……没事了,替我跟干儿子问好,挂了。”
谭芝茉给宋晓舒说了一段单口相声。
没办法,她说到最后,是真的隔着人山人海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