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99
“我答应你, ”简岩不像在骗人,“你想吵, 我陪你吵。你想吵多久,我陪你吵多久,吵到你满意为止。”
谭芝茉也不算血口喷人:“我还能信你吗?”
她不怀疑简岩对她的感情,但他骗她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要我立字据吗?还是发誓?”
“都没用。”
谭芝茉说归说,但还是跟简岩上了车。要吵,也不能在大街上吵。她和他再也禁不住任何的负面消息了,被传到网上,说他们“狗咬狗”也说不定。
途中。
谭芝茉不理简岩,简岩不强求。
当着司机的面, 他能做的事有限。
此外,他对谭芝茉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抱歉, 却也有百分之一的不服。他为她留下来,这件事有这么十恶不赦吗?
他索性用途中的时间去翻了谭芝茉店里的差评。
按热度排序,诋毁谭芝茉“尖嘴猴腮”的一条排在最上面。
被人回覆了二十几条。
一半是附和, 一半是为谭芝茉说话。
他混在网友中间,不带脏字地骂了对方几百字——带脏字会被屏蔽。
回到家。
简岩建议谭芝茉:“先洗澡。”
“我说什么来着?”谭芝茉把包往沙发上甩,缺少摔东摔西的经验, 包带勾在手上, 包掉在地上,“只要进了门, 你就会把战场转移到床上。”
她擡脚踢了一下她的包, 包带又缠在脚上。
“你要直接吵?”简岩过来拾了谭芝茉的包, 去挂好, “但我建议你先洗澡,吵累了, 倒头就睡。”
毕竟,吵架是个体力活。
谭芝茉的目的不是无理取闹,觉得先去理一理思路也好。
然后,她第一次蹑手蹑脚地锁了卫生间的门。
她出来后,简岩去洗澡。
他大敞了卫生间的门……
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以往,他就算不关门,至少会半掩。
谭芝茉坐在沙发上,看不到卫生间里面,只能在毫无阻隔的情况下清清楚楚听到淋浴声。所以,简岩听到了她锁门的声音?他用和锁门截然相反的做法回应了她。
只是他的回应是讨好,还是挑衅,她拿不准。
简岩出来后,谭芝茉从他的脸色中找到答案:至少不是讨好。
“你对我锁门有意见?”谭芝茉坐在沙发上不动,看简岩去灌下一杯水,大概是要灭灭火。
他喝得太急,有水从嘴角淌下。
他抻了t恤的领口,擦干。
“有意见。”简岩坐在餐桌旁,和谭芝茉保持了距离。
“你以为我把吵架当情趣?”
“你的‘恶趣味’一大堆,但不包括吵架。我知道你在生气。”
“你既然知道我在生气,我锁门有什么问题?”
“有原则性问题。再生气也不能锁门,这是原则性问题。”
谭芝茉没说话。
她似懂非懂:锁门,是简岩的“死穴”?
“不懂吗?”简岩在这一刻比谭芝茉更迫不及待地要分出孰对孰错,“你今天锁门,明天就会冷战。不冷战,这是原则性问题。”
谭芝茉还是没说话。
她要利用简岩的火气,不然,他保持着理智又动不动“君子风度”。
“你等不到明天就要冷战吗?”简岩从餐桌旁走到谭芝茉面前,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儿。
谭芝茉别开脸。
简岩俯视她:“不是要吵架吗?”
谭芝茉觉得渐入佳境……
简岩被逼无奈:“我再给你三秒钟。”
被逼无奈,这是谭芝茉对简岩的定义。别说三秒钟了,她就算再沈默是金三分钟丶半小时,他又能把她怎么样?他不能逼她做任何违背她意愿的事。
他只能干着急。
在谭芝茉看来,简岩开始了虚张声势的倒数:“三,二,一……”
谭芝茉要再坚持半分钟,把简岩的理智再磨一磨。
既然吵,就吵透了。
他对他和她的未来有怎样的打算,她要逼出他的心里话。
可惜,别说半分钟了,谭芝茉连半秒钟都没有了。
简岩把她打横一抱……
谭芝茉的沈默是金到此结束:“你放开我!你别碰我,夫妻也不是你想睡就睡的!只要我不想,你就不能碰我!简岩,你挑战的不是我,是法律!”
声声控诉随着谭芝茉的失重告一段落。
她被简岩丢在了位于阳台的懒人沙发上。
没有被丢在床上。
他甚至没有抱她回房间……
这一只硕大的椭圆形懒人沙发,源于谭芝茉一次失败的采买。它整体就像一只沙包,没有任何的支撑,设计感和做工都配得上它高昂的价格,舒服也还算舒服,但陷进去就起不来……这样的缺陷让它屡屡被退货。
谭芝茉把它下架后,把最后一只库存搬回来,闲置在阳台。
“谁说我要睡你了?”简岩蹲在她旁边,“我只是给你换个舒服的地方冷战。”
“你人真好……”谭芝茉要起来。
被简岩一根食指按在肩膀上,根本起不来。
越乱动,越往下陷。
闹了半天,干着急的人是她?
“我没冷战……”谭芝茉被迫能屈能伸。
“没不理我?”
“没……”
“跟我睁眼说瞎话?”
“你拉我一把!”
简岩袖手旁观:“你还真把我当好人了?”
谭芝茉无助地蹬了两下脚,骂街了:“他奶奶的!这玩意儿是个刑具吗?”
简岩认同:“还冷战吗?还锁门吗?”
谭芝茉豁出去了:“我大不了在这儿躺一辈子,你有本事陪我一辈子!你一辈子别离开京市,别离开我,你就跟我耗着!”
接下来的半小时,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期间,谭芝茉每每要起来,简岩一只手就能给她压回去。
她用两只手劈里啪啦地打他,他就让她打。
反正她起不来。
反正她哪也去不了。
既然她添了锁门的臭毛病,他哪也不让她去。
几度,谭芝茉闭目养神。
简岩腿蹲麻了,坐在了地上。
对此,谭芝茉鄙视地嘁了一声。
简岩报覆地把懒人沙发的两边往高提,几乎能像包饺子一样困住谭芝茉,谭芝茉又是一阵劈里啪啦地反抗。
堪称高强度的冷战。
除了省嗓子之外,心力交瘁。
最后,还是简岩先开口:“你不公平。”
“我从头到尾只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在等什么?这个问题过分吗?”
“不过分,我说的是你不公平。凭什么你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就非得给你一句准话?我给不了!我也有走一步,看一步的权力。”
“走一步,看一步是我的无可奈何,反倒被你当vip特权了?”
“谭芝茉,”简岩去拉谭芝茉的手,“你的思维被今晚的饭局带进牛角尖了,明天,我们明天再聊。”
他要拉她起来。
她反倒赖着不动了:“你别蒙混过关!”
“你问我等什么?”简岩是真的蒙混不了了,“我等她睡醒!”
“她要是睡不醒呢?”
简岩接话接得急:“你不是只问我一个问题吗?这是第二个了。”
“第二个算什么?我还有第三个呢!她要是死了呢?”
“你所有的假设都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的是你一等再等!”
“等这个字,不是我说的,是你翻来覆去在说的。我不想说……”
谭芝茉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你不想说,不代表不存在。我妈是我的负担,我和我妈是你的负担,这就是事实。你越不说,它越是你不想面对的事实!”
谭芝茉说的没错,错在她都站起来了,双脚却还踩在懒人沙发上。
声嘶力竭后,又跌坐了回去。
简岩扑在她身上:“你别问我了,你直接说你要我怎么做?”
他也被逼急了。
他留在京市,就这么罪大恶极?她太极端了!似乎他和她之间只有两个选择——负担和负罪。
或者,她是他的负担。
或者,他让她负罪。
就没有中间地带吗?!
“好重……”谭芝茉在平地上都不可能推动简岩,更何况在沼泽地一般的懒人沙发上。
简岩的手往谭芝茉的睡衣里钻:“一会儿就轻了……”
谭芝茉知道他在说什么。
以前,他问过她“顶峰”的感受。
她说不上来,脸皮也薄,就用“轻飘飘”一笔带过。
她惶然:“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什么?答应你吵架?”简岩的言辞比他的手更不要脸,“我在吵。我还答应你不会把战场转移到床上?这也不是床上。倒是你,你不让我无可奈何,你要我给你个说法,我给了,你不满意,你倒是给我指条明路……”
两个人的重心更乱晃,他扒掉她的睡衣花了不小的力气。
更大的力气揉搓在她身上,由上至下,指尖带着蹂躏的意味。
“谭芝茉,”他挑衅她,“你还能不能吵?别光哼唧。”
谭芝茉像是在浮浮沈沈的溺水中,被一个大浪拍醒:“乌干达……还能去吗?”
“你地理学得好吗?”简岩的手指没有太多铺垫,将谭芝茉整个人抽搅得一耸一耸,“你知道乌干达在哪吗?你知道它距离京市八千多公里吗?和西雅图差不多,但它到京市没有直飞的航班,算上中转的时间,最快也要一天一夜。也就是说,你需要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需要眼巴巴地等我至少二十四个小时。”
谭芝茉并非说大话:“可以……”
在大街上,她对简岩说了,许铃的存在,让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包括网友的一句“尖嘴猴腮”。
是她小看自己了。
网友放个屁压不垮她。
能压垮她的只有简岩的委曲求全。
“你都不问问,要去多久?”
“多久都可以!”
简岩吻住谭芝茉,恼火大过爱意。乌干达一行不是儿戏,不是随便他出尔反尔的。他去不了了。以上一字一句,是他吓谭芝茉的,让她别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撵他走。
没吓住。
他骑虎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