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67
简岩没有回覆谭芝茉。
他来, 不是来让她一心二用的。
此后,简岩就坐在羊驼乐园里, “观赏性”和羊驼差不多。
所有人都会对格格不入的他投来一瞥,但只有一个小姑娘上前来问他:“叔叔,你在演动画片吗?”
“叔叔在等人。”
“你在等公主吗?”
“叔叔像野兽?”
“像王子!”
简岩把他的一桶羊驼饲料送给了小姑娘。小小年纪这么有眼光,前途不可限量。
九点整,金荟今晚的重头戏拉开帷幕,一场由灯光打造的降雪虽然做不到惟妙惟肖,但纷纷扬扬的视觉配合上喧闹的花车,足以让人抛开烦恼——谭芝茉说的,节日的共性是为千万种人提供一个抛开千万种烦恼的契机。
隔着花车, 简岩从空隙中看到谭芝茉让店员们把抽奖箱搬到了最醒目的位置,人头攒动。
花车经过后, 店里没有了她的身影。
简岩回头。
果然,谭芝茉在羊驼乐园门口的一根柱子后对他勾了勾手指。
他往外走时,有眼光的小姑娘问他:“你的公主来了吗?”
简岩再往柱子的方向看, 没人了。
柱子后,只剩一个正方体的小盒子在地上等他。
一看就是装戒指的小盒子……
也难怪简岩以为谭芝茉说的“有赏”,是她为他准备了真的婚戒——之前以假乱真的不能作数。
打开, 里面装的却是一个琥珀的号码牌——她店里抽奖用的。
简岩一颗心大起大落又大起。
最后一次大起, 是他脑海中冒出了两个字。
黑幕。
今晚,谭芝茉店里的终极大奖是18888元的现金。她早就说了, 不发奖品或者代金券这种虚头巴脑的, 要发就发现金。
到头来, 她舍不得了?
简岩伤脑筋。无论谭芝茉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大方也好,小气也罢, 哪怕是出尔反尔,他给她兜着就是了。但她让他作为终极大奖的得主,这个黑幕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
届时,她叫出他手上的号码,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上前领奖?
伴随一阵欢呼声,抽奖拉开帷幕,简岩无论如何先下楼,往谭芝茉的店门口凑一凑,伺机而动。
从三等奖到一等奖,简岩站在角落里,并不旁观者清。
他给谭芝茉发微信:「你想好了?」
显然,谭芝茉这会儿看不了手机。
他自问自答:「你想好了就行。」
终于,谭芝茉最后一次把手伸进透明的抽奖箱,接下来被她抽中的号码就是今晚的终极大奖。简岩不知道她在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能搞什么鬼,像看魔术一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恭喜……”谭芝茉喜气洋洋地宣布,“五十六号!”
简岩的第一反应是不能拆谭芝茉的台。
黑幕怎么了?
他老婆自有他老婆的道理。
他的第二反应才是……几号?
五十六号?
他手中的号码牌是888号。
所以谭芝茉神秘兮兮,像接头似的给了他一个小盒子,是让他重在参与?
这时,有两个结伴而来的cp粉看到了他和他手里的号码牌,不用他说话,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进行了如下对话:简岩,你也来了啊?茉茉知道你来了吗?哎呀你别管!茉茉肯定知道。你也来抽奖啊?不是说积分两万以上才能抽奖吗?哎呀你别管!他积分肯定不止两万。你多少号啊?888?茉茉说一共就九十九个号码,从零一到九十九,你这个888是什么啊?哎呀你别管……对啊,你这个888是什么啊?
简岩这才知道:他连“重在参与”都没有。
“老公,你来了!”谭芝茉欢天喜地地从店里挤出来,挽住简岩的手臂。
简岩把问题抛给谭芝茉:“她们问我,从零一到九十九,我这个888算什么?”
谭芝茉对cp粉笑道:“这个是我当时做的样品,没用了,扔了,他又给捡回来了!他这人就这样,我的什么破破烂烂,他都当个宝。”
这一口狗粮,cp粉吃得心满意足。
简岩费了好大劲,才能绷住一张“我就静静地看你表演”的脸。
抽奖的重头戏落幕,夜也深了,人潮渐渐散去。
谭芝茉把简岩带到库房:“你在这儿等我,再有半小时差不多了。”
“你接着装。”简岩不可能放谭芝茉走,给她堵在了墙角。
库房有三个摄像头,他一进来就观察好了,这个墙角是监控死角。
谭芝茉憋笑:“我装什么了?”
“你大费周章给我送个号码牌,我以为终极大奖是我的了,结果是样品,”简岩用算账的口吻,“还是我捡破烂捡回来的样品?”
谭芝茉一只小手抚在他胸口,给他顺顺气:“我开玩笑的。”
“别人家公主都是善良丶勇敢,我们家这位天天开玩笑。”
“公主?”谭芝茉瞪眼,“不行不行!这也太肉麻了吧?你不许这么叫我。”
简岩给谭芝茉讲了他和小姑娘的对话:“她觉得我像王子,才说你是公主,谭芝茉,你是沾了我的光。”
谭芝茉笑个不停:“好好好,但你别膨胀行不行?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戴不进去了。”谭芝茉一边说,一边牵了简岩的手,不知道从哪变出的戒指,一丝不苟地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一门之隔的世界还在喧闹。
静谧的库房,被遗漏的监控死角,简岩俯视着小小一个却充满了能量的谭芝茉,看最爱“开玩笑”的她郑重其事,看她的无名指上是对戒的另一只,看她抿住的红唇泄露出掌控了大局的得意洋洋,也有她自己的悸动。
的确是她掌控了大局。
简岩甘拜下风。
他在一楼的柱子后看到正方体的小盒子时,满以为是婚戒。他不能否认,他失望了。但888的号码牌也不错,他消化了他的失望,满以为从始至终就是谭芝茉逗他玩一玩。等他毫无防备了……
婚戒又冒了出来。
铂金的对戒,只有一道斜纹的拼接,大概是最不花哨的款式了,他猜谭芝茉选中这个款式时,考虑他胜过考虑她自己。
“钻石是你的心意,”谭芝茉拉着他的手端详,“这个,是我的心意。平时,我戴钻石也不方便,我们就戴这个,好不好?”
等不到简岩说话,谭芝茉这才把目光从他的手调向他的脸:“你不会吓到说不出话了吧?我给你预告了,我说了……有赏。”
简岩拆穿谭芝茉:“你不就是要吓我?我配合你。”
“配合?”谭芝茉轻轻一推简岩,“没意思。”
她知道使劲也推不动,不如省省力气。
“有意思,”简岩用拇指和食指捏了谭芝茉的脸,“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谭芝茉被捏得嘟着红唇,话说得含含糊糊:“这次get到我的幽默了?”
“没有,”简岩愿赌服输,“我只是觉得……落你手里,挺有意思的。”
谭芝茉眼睛一亮:“我再给你看个好东西!”
简岩看谭芝茉抽奖的时候,觉得像是看魔术。
只是障眼法。
现在才是魔术。
她还被他捏着,头都动不了,刚刚戒指就像是变出来的,现在又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支口红。
简岩是在看过谭芝茉的化妆台后,才知道口红还有着千奇百怪的外观。
“口红?”他没有被难倒。
“这不是普通的口红……”谭芝茉一本正经,“这是一支等你把我嘴上的口红都吃掉以后,被我用来补妆的……”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没能有始有终,被简岩堵住。
嘟着的红唇格外饱满丶润泽。
口感格外好。
他早就想亲她了,早在她说要给他“看个好东西”之前。她看出他想亲她,故意拖时间,吊他胃口。但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她的故意只会让他更如饥似渴。
交缠的呼吸中穿插吞咽声,给人一种把空气丶水,和土地都掠夺的错觉,让人类赖以生存的三要素一个都不剩。“谭芝茉,”简岩也只剩小儿科的词汇,“我们好好在一起。”
“好。”
简岩在这件事上是多疑的人:“你说一遍。”
“好好在一起。”谭芝茉不算骗人。
她只是省略了一个前提条件:在一起的时候,就让我们好好在一起。
简岩半信半疑的天平,在今晚稍稍倾向于了前者,归结于许铃的一番话。今天下午,许铃和他有寥寥无几的交谈。其中一句,许铃问他和谭芝茉的关系好不好。
他自然说好。
许铃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我和茉茉她爸的关系,不亲近,给茉茉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从小到大,她跟我说过不止一次,觉得我和她爸这样挺好,说她以后也找个这样不吵架的,安安稳稳的,就挺好。等我觉得我给她做了坏榜样的时候,她这个想法都扎根了。小简,我就是想说……要是茉茉跟你不亲近,你别怪她。”
当时,简岩脑袋里有无数个念头搅作一团。
显然,许铃不了解谭芝茉——母亲对女儿的“大爱”毋庸置疑,但她不了解她。
又或者……是他不了解谭芝茉?不亲近?谭芝茉和他的亲近绰绰有馀。甚至,她和他之间的隐患就在于她想亲近,才会想万无一失地留他在身边。
显然,谭芝茉要真能对许铃和谭富山有样学样,她和他之间反倒一马平川了——她留在京市过她想过的生活,他去他想去的地方,有思念,有相聚。
但他不能责怪谭芝茉一颗想亲近的心,他只能等,等她松开他的同时更牢牢抓住他。
回家的途中。
谭芝茉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辛喜和宋晓舒两个人的微信。
辛喜:「我要离婚。」
宋晓舒:「救命!!!沈睿徳他疯了吧???」
明明是平安夜,并不祥和。
辛喜在忍辱负重了七年后,第一次提出离婚。
宋晓舒在情绪稳定了二十七年后,第一次把感叹号和问号打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