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49
“比我如何?”谭芝茉觉得简岩的答案合情合理。
他这人不就是好色吗?
“比不了。”
谭芝茉刨根问底:“是我跟她比不了, 还是她跟我比不了?”这二者之间可有天壤之别。
简岩嫌电风扇的噪音太大,关掉:“人跟人没法比。”
“你和沈朝元不是一个类型, 没法比,但我跟她都是大美女,怎么不能比?”
“她比你好看。”
谭芝茉本来优哉游哉地靠在窗边,腾地一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你在节目里说过,我是你阅人无数里最好看的,还上了热搜。”
“男人说的话,你别全信。”简岩这句话说得可进可退。
谭芝茉趴到床上:“那她有什么缺点?”
“没缺点。”
“简岩,你这叫做被爱情蒙蔽双眼。”
“那沈朝元有什么缺点?”
“他让每个异性都如沐春风。”
“看来你年少无知时没少为了他吃醋。”简岩嫌热,又把电风扇打开了。
“你是冷是热?”谭芝茉看简岩穿着长袖的运动衫。
简岩本来要下楼去跑步, 被谭芝茉的视频通话牢牢拴住:“不冷不热。”
“那你把衣服脱了。”
“谭芝茉你怎么什么话都能说这么顺口?”
谭芝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建议你把衣服脱了,把电风扇关了, 节能。你想哪去了?你以为是什么情趣吗?你和你的白月光以前有这种情趣吗?”
“对,你说的都对。”
“那她的缺点就是不正经。”
简岩纠正谭芝茉:“不是不正经,是假正经。”
谭芝茉趴累了, 侧躺:“你到底脱不脱?”
“不脱。”简岩觉得脱了会更热。毕竟,谭芝茉穿着件白色的薄纱睡裙在他床上颠来倒去,他摸却摸不着。
薄纱的质地, 不算露, 甚至在简岩认为用料太多,太繁覆丶累赘了, 一团雾似的包裹着她, 和她送给他的大红色吊带睡裙截然不同, 却都会把他推向爆炸的边缘。
简岩又要信命了。
他和谭芝茉的第一次交集, 是以一件售价6999的睡裙收场,注定他将来会像个变态一样收集她的睡裙。
谭芝茉不依不饶:“你能脱给她看, 就不能脱给我看?”
简岩不跟谭芝茉废话:“不能。”
“我又不是没看过。”
“看过不代表你随时随地能看。”
谭芝茉侧躺累了,跪坐在床上:“那我可吃醋了啊!”
简岩没说话,把脸稍稍转向另一侧,乌云密布下的灿烂快要冲出来。吃醋?她没再说他是小猫小狗了,她说她吃醋。
这时,谭芝茉补充一句:“你别不信,我这人狠起来,就是连自己的醋都吃。”
简岩两把眼刀射回来。
真烦……
她他妈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没有白月光!
“我没自作多情吧?”谭芝茉假模假式,“你说的大美女是我吧?假正经也是我吧?”
简岩手伸到后颈,一把脱了身上的长袖运动衫:“能闭嘴了吗?”
不能,谭芝茉笑到捂住脸,从指缝间往外看:“你的白月光见过你这么暴躁又可爱的一面吗?她见过。因为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你再说一个可爱试试。”简岩对暴躁没意见。
谭芝茉肆无忌惮:“可爱……”
她话音未落,简岩起身起得猛,人工皮革的折叠椅太轻飘飘了,翻倒在地。
在谭芝茉的屏幕中,是简岩的腰。
是简岩的手摸上裤腰。
这个变态要对着摄像头脱裤子!
“我靠……”谭芝茉丢盔弃甲,手指哒哒地快要在屏幕上戳折了,结束了视频通话。
简岩不管是不是胜之不武,总之是反败为胜。
任凭折叠椅躺在地上,他一刻也不耽误地下楼去跑步了,不然,他这股火没处撒,搞不好会拿着谭芝茉在机场送他的生日礼物做出真真正正变态的事来。
这一晚,谭芝茉睡了个好觉。
她上一次来,简岩觉得她待了没多一会儿,房间里就弥漫着她的香味。
她的嗅觉和简岩不同,她能闻到的是简岩的气息——比黄色废料更胜一筹的有安神之功效的气息。
此后三天。
谭芝茉该出门出门,该工作工作。
相比看住谭芝茉,简岩选择找人看住胡威。
胡威在谭芝茉小区的附近找了个旅馆住下,有事没事埋伏在附近。相比做谭芝茉的尾巴,他选择守株待兔。只要不打草惊蛇,他猜他老婆迟早会露面。
倒是猜不到他老婆早早就在“包围圈”里面了。
谭芝茉从周一就提出和辛喜见面。她们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要躲开胡威的视线并不难。
辛喜却推脱,说再等等。
谭芝茉和简岩都猜不透辛喜要等什么。
直到周三,大概是家里弹尽粮绝,辛喜终于约谭芝茉在一家商场里的儿童充气城堡见面。
趁胡威昨晚喝到酩酊大醉,还在旅馆里睡大觉,辛喜自从搬来后第一次走出小区,一手抱着妹妹,一手领着哥哥。
在儿童充气城堡门口,谭芝茉和辛喜时隔十六年再见面,没有陌生感。
辛喜把谭芝茉在节目里的镜头和直播看了太多遍。
谭芝茉虽然只在八号楼楼下看过辛喜一支烟的时间,但也看透了辛喜的生活。
辛喜买了两大两小四张票。
两个孩子关了太久禁闭,哥哥一进去就往海洋球里扑腾,妹妹心有馀而力不足,就地坐了个屁墩儿。
辛喜放哥哥自己去玩,抱上妹妹,带谭芝茉去到过家家的一角。
妹妹沈迷于玩具的锅碗瓢盆后,辛喜先出去抽了支烟,回来后,拖过两只摇摇马,和谭芝茉一人坐一只。
辛喜的故事,其实在她第一次给谭芝茉发私信的时候就讲完了。当时,她的文字虽然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但句句属实。
如今再让她说,也还是一样:上中学时被同学欺负,结婚后,被老公和公婆欺负。
谭芝茉知道辛喜用词太轻描淡写了。
她知道第一个欺负,是霸凌,第二个欺负,是家暴。
从始至终,谭芝茉都相信辛喜是她和简岩的cp粉,相信她和简岩的糖是辛喜生活中为数不多的甜,但直到今天,辛喜一个大活人却机械化地坐在摇摇马上晃悠,谭芝茉才意识到那一点点甜是被用来同霸凌和家暴相抗衡。
当晚。
谭芝茉还是住在简岩家里。
视频通话中,她前所未有的正经——是真正经,不是假正经。
“简岩,你不可能猜到她来京市的目的。”谭芝茉屈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作小小一团。
“不是为了躲胡威?也不是为了找你?”
“这都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简岩猜不到。
“她疯了。”谭芝茉消化了一天,“我不是在指责她,只是客观地说,她疯了。就在今天,她让她的两个孩子……管我叫妈妈。”
简岩怎么也算闯过大风大浪的人,一时间也消化不了。
谭芝茉再给他加码:“所以你猜,他们会叫你什么?”
爸爸……
今天是简岩做简老师的第一天,上了一节中文,一节地理,两节体育。在此之前,他没怎么和十来岁的孩子打过交道,被围着叫了一天的简老师,头都大了。
跟此时此刻的“爸爸”相比,不值一提了。
谭芝茉和盘托出:“她就是不想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两个孩子,没有能托付的人。她说,她想让两个孩子在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她还说,他们都是好孩子,她让哥哥给我背古诗,让妹妹给我表演了好几种动物的叫声。简岩,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简岩默认。
“你知道她为什么从周一拖到今天才跟我见面吗?”谭芝茉微微拧着眉,“她把今天的见面,当作和两个孩子道别的开始。你都不知道,场面一度把我逗笑了,她哭,两个孩子也哭,生离死别一样,好像我把他们拆散了一样,好像我在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不管我说什么,这件事……定了。”
在辛喜的认知中,谭芝茉和简岩的意愿不重要。
甚至连法律都不重要。
她只管做出一个她自认为对两个孩子最好的决定。
共识,自然达不成。
谭芝茉再怎么做活雷锋,也不可能把自己做成一儿一女的妈。她连简岩这个孩子爸都是凭空多出来的!
辛喜也并不死心,她说她知道这件事对谭芝茉来说太突然,会给谭芝茉时间。
太突然?谭芝茉觉得辛喜还是太轻描淡写了。
突然不足以形容,说是用机关枪突突还差不多。
谭芝茉愁眉苦脸地倒在沙发上:“怎么办啊简岩?”
“你确定你只是她的小学同学?”
“这话我也跟她说了,我说她对我的认识还停留在小学,后来也只是从节目中认识我,但节目中的我,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一面。”
“她怎么说?”
“她说她比任何人看得都清楚,她说我就是聪明丶漂亮丶善良,又有能力……”
简岩不能不打断:“谭芝茉,你不能被她灌迷魂汤。”
“她说的不对吗?”
“对,你要爱听,我天天说给你听,你别图她这几句。”
谭芝茉累了:“你现在就夸。”
心累,手也累,谭芝茉侧躺在沙发上,把手机立在面前的茶几上,顾不上角度。
以至于简岩对着谭芝茉一张被挤歪了的脸:“你聪明丶漂亮丶善良……”
“等一下!你把漂亮放在第二位?”
简岩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力:“我是按照你说的顺序。”
“这个顺序我怎么排,辛喜怎么排,别人怎么排,都无所谓,但你只能把漂亮给我放在第一位。你就图我这个啊。”
“谭芝茉,你鸡蛋里挑骨头的本事越来越大。”
“谢谢。”
“我这句是夸你吗?”
谭芝茉笑得眼睛弯弯的:“我发现……算了。”
“说。”简岩怎么受得了谭芝茉说话说一半。
“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
谭芝茉装得畏畏缩缩:“我怕我说了,你又要脱裤子。”
简岩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谭芝茉这话要传出去,别人还不得以为他动不动拿脱裤子要挟人?他名声还要不要了!
“那算了。”简岩以退为进。
他赌谭芝茉憋不住话。
果然,谭芝茉手肘一撑,把自己摆得像一条沙滩上的美人鱼:“我说我说!我发现,你不在京市挺好的。”
简岩一颗心往下坠了坠。
按理说,他比谭芝茉更适应不稳定的关系和生活才对。但他这一次从京市到仰光,迟迟没有适应新环境,甚至水土不服地发了疹子。
过去三十年,他从没有过水土不服。
这笔帐,他是要算在谭芝茉头上的……
她倒好,即便在京市危机重重,楞是能说出他走了“挺好”这种话。简岩怀疑有一天他被她气死了,她也会说他嘎嘣一下就走了,没受什么罪,“挺好”。
“我发现我喜欢跟你聊天,”谭芝茉娓娓道来,“我这一天到晚的,累倒无所谓,糟心事太多了,晚上回来跟你聊聊天,睡觉前就把烦恼丢得七七八八了。”
“我在京市的时候不能聊天?”
“你说呢?哥哥,你说不了几句话就动手动脚。”
“所以你不喜欢动手动脚?”
“你哪来的脸说我鸡蛋里挑骨头?你才是。”
简岩要谭芝茉一句准话:“聊天和动手动脚都喜欢?”
谭芝茉预判:“你下一句是不是要问我更喜欢哪个?”
“你说我不在挺好,”简岩不用问,“你更喜欢聊天。”
谭芝茉察言观色:“我看错了吗?你现在一副立志的样子。”
简岩看了一眼屏幕中的自己,明明是面无表情,只能说谭芝茉把他看穿了。他承认:“你没看错,我立志有一天,你不让我离开京市半步。”
当下,这句话被谭芝茉当作玩笑话。
她笑得要从沙发上掉下来。
即便是简岩,也只当半真半假。
谁也想象不到将来有一天,谭芝茉真的对简岩说了这句话,结果却是二人吵架吵得谁都回不了头。
这一夜,谭芝茉做了梦。
她梦到她和简岩坐在跷跷板的两头,有来有回,有说有笑。
然后,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她身前传来:“妈妈!我们两个加在一起就和爸爸一样厉害了!”
她低头一看,身前坐着个咯咯笑的小女孩儿。
不是辛喜的孩子。
是她和简岩的女儿……
谭芝茉猛地睁开眼,一颗心跳得要冲出胸腔。
转天。
谭芝茉给辛喜推荐了一位律师,让她用正确的方法解决问题。辛喜的回覆让谭芝茉哑口无言。她说如果正确的方法能解决问题,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谭芝茉不难想象,辛喜一路走来,一定向别人寻求过帮助,也一定反抗过。寻找帮助,别人让她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反抗,换来更多的拳打脚踢。
她的字典里早就没有正确这个词了。
谭芝茉只能慢慢来。
晚上。
这不是周三或周五的晚上,这是周四的晚上——在沈睿徳的行程表上被涂了改,改了涂的日子。
一开始,宋晓舒约他周四晚上。
后来,谭芝茉约宋晓舒周四晚上陪她会一会辛喜,宋晓舒给沈睿徳发消息:「周四取消。」*
这没什么,谁都有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时候。
再后来,因为胡威的来京,谭芝茉和辛喜早早摊牌了,也就用不上宋晓舒了。宋晓舒又给沈睿徳发消息:「周四照旧。」
最后!都到今天下午了,沈睿徳又收到宋晓舒的消息:「周四取消。」
沈睿徳不乐意了:「今天就是周四!」
宋晓舒:「今天取消。」
沈睿徳拨了语音通话:“我知道以我们的关系,我不该问你晚上有什么事……”
“加班。”
“我知道我不该问你加班到几点……”
“说不准几点。”宋晓舒受不了沈睿徳的脑回路,索性什么都说了。
她接下来要做一个职场类的节目,要找几个猎头行业的人聊聊。上次大学同学的聚会,她和沈朝元交换了名片。沈朝元就职于京市数一数二的猎头公司。
她联络了沈朝元,沈朝元说只有今天晚上有时间。
沈睿徳不能对宋晓舒胡搅蛮缠,只能找简岩诉苦:“你说她学长怎么就只有今天晚上有时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是同根生?
简岩觉得有一种可能:“沈朝元?”
沈睿徳意外:“你认识?”
“算是认识。”简岩只能说一句世界真奇妙,竟然有一天,他和沈睿徳会跟同一个男人结仇。
而这一晚,竟然是托沈朝元的福,宋晓舒和沈睿徳,谭芝茉和简岩,都度过了一个精彩绝伦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