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冯昭笑眯眯地证实了谢格如未出口的猜测。
他杀了狗后仍然觉得不满足, 索性杀掉狗，做成一顿“盛宴”，送给因为失去小狗, 伤心的萧贵妃吃。
他像看戏般让自己妹妹吃下了视若孩子的狗，还在多年后，反复提及这件事, 欣赏萧贵妃的感激和笑容。
谢格如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她用尽全力都无法控制这份颤抖，只能低着头，死死压住心中的情绪。
冯昭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经过这么多年，一条狗竟然又让自己産生欢愉，真是有趣。
他站了起来，慢步走近谢格如, 停在了她身前半尺之地, 从上往下看着这个给自己造成了很多困扰的女子。
冯昭歪歪头：“我讲完了，你有要讲的吗？”
一阵风刮过，树叶哗啦啦作响。
见谢格如低着头，久久没有回应, 冯昭轻“啧”一声：“那就这样吧。”
“等等——”
冯昭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只见谢格如缓缓擡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眼神。
很少有人的眼神, 能让他感到不舒服。
冯昭心里一跳, 只听谢格如微微张开嘴巴, 一字一句道：
“只杀你一次, 真是不过瘾呢。”
冯昭目露狐疑，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瞬，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胸腔！
低下头，他看到了一柄剑。
冯昭愣愣地，不理解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一柄剑，穿过自己的胸腔？
那不就是说，自己要死了？
要死的不是谢格如吗？
冯昭趔趄两步，神色古怪地看着谢格如，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如如早和你说过了，反派死于话多。”
冯昭脸上的怀疑更深了。
这是江弥的声音？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来？他不是因为被谢格如拒绝，每日沉迷酒色吗？
冯昭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他刚一张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去。
眼看那血就要溅上谢格如，江弥脚尖点地，一个疾驰，越过冯昭，抄手抱走了谢格如。
“没弄脏你吧？”
江弥左看看右看看自己的“宝贝”，谢格如无奈道：“你先帮我解开，再慢慢看好吗？”
“哦哦。”江弥连连应声，转到后面，帮谢格如解开绳子，同时碎碎念：“真是不懂你，为什么非要听他说那么多废话，你看看，你手腕都红了。”
江弥抓着谢格如的手腕，顺势吹了吹，谢格如脸色微嫌弃，用眼神示意江弥：适可而止。
江弥迅t速变回一本正经的样子，转过身，看向早就倒在地上，生死未知的冯昭。
冯昭回到盛京后，就被得到消息的萧氏抓了回去。萧氏知道冯昭定不安生，每日对他严防死守，就连冯灵珊都不知道兄长冯昭没死，就在家里。
江弥没办法进冯家抓人，也不确定他具体的位置，谢格如思来想去，决定引蛇出洞。
她自己就是那“引”。
于是，有了春节宫宴上拒绝江弥的那一场戏。
谢格如想要全盛京的人都知道，她得罪了长兴侯，要让那个躲起来的恶鬼知道，她谢格如无所依靠，遇到危险，只能独自面对危险，面对他带来的死亡。
谢格如知道，冯昭一定想对自己下手，在德兰楼谢格君的尸体，就是对她的一个信号。
果然，他上鈎了。
谢格如走过去，蹲在冯昭身前，手指放在冯昭鼻下，没有任何呼吸。
死亡前一刻的的冯昭还瞪着眼睛，就和姐姐死前一样。
“你说，他对你姐姐是不是也有几分真情？”身后，江弥忽然开口。
“如果深情是指杀了我姐姐后，意识到对我姐姐的感情，所以要把姐姐从坟墓里刨出来带走。”谢格如眉头蹙紧：“谁会想要这种深情？”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天边。
日落月升，一块罪恶湮灭，一片希望燃起。
第二日，大理寺前出现了冯昭的尸体，以及他杀死谢格君，和曾试图挖开谢格君墓穴的证据。
随之的讨论愈演愈热烈。
为什么一个半年前就被判了死刑的人，还好好活着？还敢大摇大摆在盛京为非作歹？
他原来不仅对妻子动手，还是杀害妻子的真凶？甚至妻子死后，他不放过对方，还要挖开妻子的墓穴？！
这是什么疯子？
为什么这样的人能逃过刑罚？
这其中，冯家做了什么？除了冯昭，是不是还有其他达官显贵逃避过刑罚？
对于这一切争议，冯家想要依照原来的模式冷处理，却引来更多的抗议，冯灵珊有一回忍不住出门辩驳，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扔了烂菜叶，无比狼狈。
以兰亭书院师生为代表的女子们联名上书，请皇上彻查冯家。
冯昭假死这事儿对端顺帝就是个烫手山药，细查下去他根本脱不了关系。
他索性将案子急急扔给了和兰亭书院关系匪浅的丹阳长公主，只要求她死死压住这件事，不要再往上翻，牵连到自己。
长公主答应了。
很快，人们不再只谈论冯昭和冯家，因为长公主把案件重点引向了谢格君，和隐藏在宅门后被男人欺辱虐打的女子。
这类家暴案件越来越多被拿出来谈论，审判，曾经只是皇上一时之言，主要作用于有心仕途的男子身上的家暴法，在讨论中逐渐落了地。
这其中，长公主是领导者，兰亭书院的夫子学生是践行者，还有如谢格如这样，在背后的推动者。
她们每个人伸出一只不能扛起巨鼎的手，将不可能变成现实。
大辉女子风气渐变，就连以世家淑女要求自己的谢格谨和谢格云也有些动摇。
如今，大辉女子谈婚论嫁，家世自然还是第一位，但附带的那些东西里，竟然增添了诸如马球这类，她们以前绝对不会碰的玩意儿！
一向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三房二女齐齐焦虑起来，着急起来。
温氏连忙给两个女儿加上马球课，二女为了嫁好，也足够努力，只是基础太差，天赋有限，每日累的浑身青肿，也没有哪只马球队愿意收了她们。
于是，她们把主意打到了谢格如身上。
谢格如也不会马球，但是她的好闺蜜郭婉珍会啊！不仅会，还是盛京城女子马球队的头把交椅。
今日是郭婉珍主场的马球赛，谢格谨和谢格云就死拉硬拽，连蒙带骗，将谢格如带到了马球场。
球场这会儿正是赛前热身的时候，盛京城有点头脸的男男女女都来了，十分热闹。
场中央，郭婉珍正在热身，谢格如正想和她打招呼，下一秒，就见郭婉珍突然眼神变的犀利，手起球飞，一杆打向场边！
那马球正正打向球场边的高个公子，直接擦过对方的脸颊！
在场众人惧是一静，下一刻，那男子弯腰捡起马球，笑呵呵地小跑着去给郭婉珍送球。
郭婉珍接过球，翻个白眼，并不理睬他，那男子也不生气，还给郭婉珍加油，问她打完球要不要去吃热锅子，被郭婉珍嫌弃大热天的吃什么热锅。
“真是个瞎的。”不远处，谢格云咬碎了牙，满心不甘嘟囔着。
谢格如心里觉得好笑，那男子名窦律，他父亲是顶替萧应泰的新任国子监祭酒窦大人。
窦律自幼饱读诗书，母亲出身南方大世家，门风清净，是不少盛京女儿的理想夫婿，包括谢格谨和谢格云年纪还差着不少，也惦记着他。
只窦律一向埋头书本，鲜少出门，出门也对一应女子视若无睹，不近女色到让很多人怀疑他是不是偏好男风？
然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传闻就是一场马球赛，让窦律拜倒在了郭婉珍的球杆之下。
马球，厉害。
谢格谨用手肘顶顶谢格如，说道：“二姐姐，我们也不是真的要打，不会拖累郭小姐的，你只需要让她把我们的名字加进去，再让我们上去一两场比就好了。”
谢格云理直气壮道：“很容易吧？”
谢格如眨眨眼，看着这俩位“自来熟”，心道温氏那个精明的，怎么养出来的都是这种蠢货。
见谢格如不吱声，谢格谨怀疑道：“你跟郭小姐交情到底如何？不会......因为长兴侯那事儿，人家不理你了吧？”
谢格云“啊”一声，懊恼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们也不和你浪费时间了。”
在谢格如无意引导下，大部分人仍然以为谢格如与江弥决裂，且因为当初她提出的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条件，让很多人家直接把她排除在儿媳名单。
谢格谨和谢格云私下里嘀咕，都认为谢格如定是早就后悔摆架子了。
谢格如大概也知道这两个小丫头怎么想的，她望望天，今日天气不错，适宜整人。
她哀叹一声，道：“是啊，我因为得罪了长兴侯，郭小姐，裴小姐都不大理我了。”
她侧过脸，抹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转过身，抓住两个妹妹的手，眼睛发亮道：“听说叔母手上的好男儿格外多？
谢格谨和谢格云面面相觑，都有不好的预感，就听谢格如继续歪缠道：“好妹妹，你们才多大，何必急着嫁人？有什么好男人，该先介绍给我才是啊，我嫁好了，也能给你们介绍好人家。”
谢格谨嫌弃道：“你不拖累我们就不错了。”
谢格云皱眉道：“好的男子，哪里看得上你。”
谢格如眼神无光，似乎是被打击到了，默默低下头。
“那是......长兴侯？”
不远处，长兴侯江弥骑马而过，不少姑娘看到他，都是精神一震，也有不少人还记得谢格如拒婚的事，看向谢格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