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为其所爱之人
既已下定决心, 罗裳立马对着隆玉和刀明仙子开口道：“晚辈我经过山脚时，隐约察觉到魔的气息。若如蛟君所说，山脚河里总出现的莫名之毒, 很可能是有魔类持续恶意投毒。”
怀中伏炀猫儿适时冷哼了一声, 道：“是你察觉到的？”
是你，是你, 都是你, 行了吧！都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这点小事何必分那么清楚。罗裳心里忍不住地吐槽, 大不了下次改口个“我们”。
心中附送给伏炀一个大白眼, 面上罗裳则继续道：“若能把投毒的魔类祸首抓住,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也就无需隆玉蛟君冒着被邪毒感染的风险, 不断净化水源那般辛劳。”
隆玉闻此，微微垂下眼, 俊秀的面容若有一丝暗红，他对罗裳又行了一礼道：“说来惭愧, 让仙子见笑了, 吾虽几千年修行，但未能化龙登仙前，不过是山中深涧一水兽族类, 无法离开这水潭修息之地太久，偶尔顺流于山脚处净化水源，已是吾之极限。若要于山脚下逮抓这魔类，或需久侯之, 吾怕是——”
“隆玉，罗裳刚舍命救你, 也不算外人，你便把一切据实以告吧。” 刀明仙子打断隆玉，却见他面上愈发羞赧，还轻咳几声作掩，良久也未开口。
刀明仙子到不在乎，替他开口道：“蛟之化龙，除去要渡劫，更重要的是将本命蛟珠修炼为龙珠。几年前，隆玉那快炼化大成的蛟珠被人花言巧语诓骗了去，从此不得不整天窝在这水潭子里重新炼珠。现下又连着净化了几次水源邪毒，新炼的灵珠都该净化没了吧，接着就开始耗自己的身体和修为，如今能在地面维持人形一刻都属勉强。罗裳，你刚才说——让他下山除魔，哈，那简直是要了他这条蛟命！”
“刀明仙子，吾之灵珠不是被人诓骗了去！” 一直温和有礼的隆玉忽而急切地提高了声音，略显郑重且执拗地纠正道，“那是吾，心甘情愿送的。”
“呵，那丫头骗你的，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刀明仙子冷笑了一声道，“她和你说，过一个月就从镇上归山，这都过多少个月了，她回来了吗？！你舍了一身修为，连成龙登仙的机会都放弃，去吞什么毒来净化水源，面上说是为了所有龙鱼镇百姓，其实也不过就是为了保她一个人平安罢了。可按理说，你身之状况，灵珠也会有感应，那丫头该知道你在受疯魔之苦，可她——回来了吗？！”
“刀明仙子，请您不要再说了！蓉儿她——她不是这样的人！” 隆玉大声反驳，一下子动气，又连呕了几口黑色的浊水。
罗裳听过“蓉儿”这个名字，这是隆玉疯魔时，仍旧心心念念的名字。听了刀明仙子和隆玉的对话，她也能猜到大概——
隆玉的心上人在龙鱼小镇上，为了保全所爱之人，他不管自身的安危吸收邪毒，净化水源。但由于他将本命的灵珠也送给了心上人，所以他灵力有限，既无法离开水潭过久下山除魔，也无法承受过多的邪毒，所以才会逐渐被邪毒侵体，疯魔失智。
向有情有义的蛟君投向尊重目光的同时，罗裳不由看向一旁口不留情的刀明仙子。
“罗裳，你这样看着本仙子，是有话想说？” 刀明仙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波澜不惊，淡然道，“想说就说吧，伯母不会怪你。”
罗裳暗自斟酌了一番，却只开口道：“我愿自行下山查明水源邪毒真正来源，除魔卫道！”
“喵！” 伏炀抗议地叫了一声。
“是说投毒的那魔，没说你！” 罗裳搂紧张牙舞爪的猫儿，低声补了一句。
“哼，小娃娃，明明满脸写的是对本仙子的质疑——别以为本仙子猜不到你想什么。” 刀明仙子却笑了，皱纹更起了褶子，她道，“对付几个低等魔类，于本仙子确实易如反掌，再简单不过；且本仙子也一直知晓，这是连环恶意投毒，其背后另有主导；甚至本仙子都知道，那背后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但正如之前就说过的，本仙子不会插手此事。”
“不过，罗裳，看样子，你是管定了这龙鱼峰的破事。呵，也不出本仙子所料了。” 刀明仙子说话时，罗裳不由有些愈发惊诧地看着她，刀明仙子却毫不在意，背着手佝偻着身子缓缓继续道，“本仙子在你这个年纪，也曾想过持刀行侠走天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来吃了不少亏，走了不少弯路，被自己最信任最爱之人所害，这些故事你讲得说不定比本仙子都精彩。如今的我，不过是个道毁一半，整日东躲西藏丶人神共憎的老太婆罢了。说晚来知因果却也矫情，道是本仙子不害人，就算是对得起天道了——那龙鱼镇上人的生死丶甚至隆玉之生死皆与本仙子无任何干连，你刚才用那种目光看着本族伯母，不觉得有些放肆了吗？”
罗裳连声道：“是晚辈错了，不该把自己的期许强加于伯母，还望伯母能原谅——我刚才的自以为是！”
未受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罗裳确有那么一时半会儿在对刀明仙子质问——五圣祖如此厉害，为什么不出手相助不能出水过久的隆玉，明明这对刀明仙子而言，并非难事？！
但转念一想，罗裳便觉得自己有点道德绑架了。刀明仙子早就言明不沾因果，且她本身就积怨，见面就要夺舍，若自己非其同族故人之后，怕是都活不到现在——对这样的刀明仙子强行质问你为什么见死不救，确实过了。
“知道自己放肆了，那就得罚！” 说着，刀明仙子看了眼怒视自己的伏炀猫儿，冷道，“连着你那不知好歹的猫，一起罚！”
“老妖婆，你找死是吧！本座也是你能罚——”伏炀又被罗裳按下，她擡头直视刀明仙子道，“伯母，是晚辈无礼，该罚我认。但请您允许我先下山解决了魔类投毒一事，回来您想怎么罚我都行！”
“罗裳仙子，你居然愿意……” 终于不再轻咳的隆玉稍作平复，擡眼看向罗裳，目中带着略些惊诧，更多的是感激。
“小小年纪，这般急性子，一点也不像你那深藏不露的娘亲。适才你用锁魂算计本仙子的从容和机智哪去了？！”刀明仙子叹了口气，又道，“他们每月十五子夜时，才来龙鱼峰山脚，算算正是昨夜，隆玉今早去净化的水源。你现在下山有什么用？顶多带着你那只蠢猫，再闻多几次残存的魔息！”
罗裳一听，便知真要从根源上解这龙鱼峰之危难，还得靠深知其底细的刀明仙子。她立马恭敬地又赔了声不是，连说甘心领罚，心里则盘算着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如何精进修为，对抗投毒的魔类——虽说龙没戏了，但还是可以试图找一下有利于修为进阶的鱼凝木。
就不知这鱼凝木到底会在哪儿，原书中所写的花田……
“罗裳，既然你自愿受罚，本仙子就罚你，炼化这鱼凝木入神识，于这一个月内，再连进三阶！若做不到，你那一身仓灵之力也白费，还不如献舍给本仙子！” 刀明仙子说话时，罗裳差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哈？” 罗裳下意识地低声问伏炀，“什么……鱼什么木？”
“鱼凝木！罗傻，你真不会是在水底被弄傻了吧。” 猫儿露出稍稍担忧的眼神。
“伯母说得是——修炼至宝，鱼凝木？！” 罗裳不由瞪大了眼睛，再次重复道，天上掉馅饼这事居然让她赶上了？！
可惜呀，这书中世界没办法买彩票，不然她一定今天试试？！本还道流年不顺，没想转头就见大运！嚯嚯！
刀明仙子到一直面不改色，她随意点了点头，擡起手，手中又起青色的旋涡，旋涡里浮出一块如原书中所写的鱼形木块。
挥手将鱼形木块轻巧地朝罗裳一扔，罗裳立马松了怀中的伏炀，双手接住鱼凝木——这可是地精至宝呀，砸了花花草草怎么办，砸了小朋友怎么办？！
被丢到一边地上的伏炀猫冷冷看着把鱼形木块当宝贝的罗裳，一个俯冲，又跳到罗裳的怀中，吓得罗裳一边一手将鱼凝木擡得老高，一边用另一只手挽住跳上来的伏炀，连忙道：“殿下，这是木头的，不是真的鱼！”
“本座当然知道——” 猫儿在她怀中拱了拱，眯起眼，发出微冷地光道，“你再敢把本座随便丢下去试试？！本座倒也不介意把这玩意儿吞了！”
唉，大世子这性子，比刀明仙子还难伺候！
罗裳一面给伏炀顺毛，一面小心翼翼收起鱼凝木，却听一旁的隆玉开口道：“这水涧东侧山顶有一间空置草屋，罗裳仙子若是不弃，可以在那儿修炼。”
“呵，那不是你家蓉儿之前住过的屋子吗？怎么舍得拿出来，给外人？” 刀明仙子轻声调侃道。
“不过是一处简陋草屋罢了。” 隆玉似乎在不好意思地摇尾巴，他低眉道，“只愿能相助罗裳仙子一臂之力。”
“有劳蛟君，也有劳伯母！” 得了至宝的罗裳，抱着伏炀，笑得格外灿烂，连着受伤腹部的疼痛和之前水下窒息的无望都已经全然是过去时了。
“对了，伯母，我手上只有刀宗的心法，虽说有利灵力增长，但要除魔，是否晚辈还缺点什么。” 意识到刀明仙子是有意在帮自己，罗裳的脸皮就又厚了起来。
刀明仙子顺着问道：“修炼之所，修炼之助器，你都有了，你还想要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罗裳不客气道：“晚辈还缺砍魔的武器和招式！”
刀明仙子微愣，接着道：“梦临那丫头的媚道，据本仙子所知，是以幻术和暗器见长，有仓灵之力作基，你便好好练你的幻影，学习控制锁魂即可。不然，你还想学刀宗的招式，当个武修不成？”
罗裳正色，擡眼坚定道：“晚辈，正是想入仙刀宗，当个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