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周六这天，方衍还是和妹妹一起去试婚纱了。
方徊选中的是一家国内的婚纱品牌工作室，规模不大，但以品质着称，价格自然不菲。但最让她开心的还是，不但有母亲和哥哥陪伴，还有未婚夫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她。
方徊其实平时也很忙的，但结婚这样的大事，她不想将就，就只好暂时在工作上偷偷懒了，好在她的未婚夫能力卓越又任劳任怨，这让她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vip室里，方徊开开心心地和梁开莉先去挑选婚纱了，方衍则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不远处，是何钦言在接电话的背影，低沈的话语隐约传来，说得都是方氏的事情，不紧不慢，事无巨细。
方衍注意到，今天的何钦言，特意穿了一身新衣，想来是为了和妹妹的婚纱简单搭配一下的，所以，他是真的有打算给自己的妹妹一场绝不敷衍的婚礼，想到这一层的方衍露出个笑来。
等到何钦言挂断电话回到等候区来，方衍开口，“辛苦了，何少，休息日也要管公司的事。”
何钦言摇摇头，“习惯了，可能就是为工作而生的。”
方衍极少从何钦言的嘴里听到这样的玩笑话，看来，何少最近的心情确实不错。所以，和温从行合作，他到底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呢？
“何少，小徊是真的喜欢你...”
何钦言莫名一怔，但还是说道，“我知道，我对她也是真心的。”
方衍点点头，他看得出来，方徊是何钦言除了事业外，为数不多的能放在心上的，如果不是这样，他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打算和人好好聊一聊。
“婚姻里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何少？”
何钦言觉得今天的方少很奇怪，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又似乎犹豫不决。
方衍继续开口，“是真诚，我的婚姻，就是因为丢失了对彼此的真诚，而不得不结束。”
何钦言问得直接，“因为你并不想离开温总，只是不得不离开，对吗？”
“没错。”这是方衍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他的内心。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方少？”何钦言疑心骤起。
方衍盯住了人的眼睛，极其认真地回答，“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妹妹因为你而伤心，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不会让她伤心...”
“我不明白...方少...”
方衍深吸一口气，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神情，“难道朱继明没告诉你，那晚在温董的酒会上，我看见他了，也认出他了，你叫他，‘明叔’，对吗？”
何钦言的面色瞬间凝重起来，并下意识地看向了方徊母女离开的方向，等他收回目光，再次盯住坐在他对面的方家少爷，时间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的那个会所贵宾室里，那是他第一次认识到了一个真正的方衍，而此刻，那个真正的方衍又回来了。
明叔确实没有告诉他，在温从行的酒会上被方家少爷撞见的事，或许在很多人的眼里，从温从云身边离开后的方衍，还是那个浑浑噩噩的小少爷，不足为虑。
“方少，直说吧。”
方衍笑了笑，是他预计中的，何钦言会有的反应。
“明叔，朱继明，曾经在青禾任职长达23年之久，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在青禾被温氏收购前，他是你最得力的部下，青禾之后，就带着一批青禾的老人去了点石，是为了保存实力吧？”
何钦言没有否认，当时的情况下，去对家那里，是不被温氏赶尽杀绝最好的方式。并且，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个决策是很正确的，这几年里，青禾的老人们暗中蓄力，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只是，这个方少确实是个意外。
“何少，你知道吗？出於某些原因，我一直都有提醒温家兄弟，让他们小心你，但是，没想到的是，连我自己，还是免不了被你骗，你当初那么坚定地选择了小徊和方家，拒绝了温从行提出的10%股份的诱惑，我真的有对你放下戒备，所以，我猜，这一次和温从行再联手，你得到的，比之前只多不少吧。”
何钦言不置可否，同时也终於听到了方衍亲口承认的，对自己有所戒备的事实，他忍不住好奇，问道，“方少，你为什么对我一直都有戒备，甚至...比老爷子对我的戒备还要深，我自负，在此之前，没有在你面前露出什么端倪。”
方衍笑得也很无奈，原因他自然是不能说的，“是直觉，你也不用多问，就像我也不会去追问，这大半年来，发生在温家兄弟周围的事情，有多少里面掺杂了你的手笔，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是怎么看小徊的？”
何钦言沈默良久，终究说了一句，“我想给她幸福。”
“丢失真诚，你给不了她幸福，我不希望我的妹妹终有一天发现，她的丈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做下了那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
何钦言听明白了方衍话里的意思，是要他就此停手，那么方家就可以既往不咎？他以为他可以什么都顾及到，所以，他回应了方徊的示爱，他只是希望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他可以兼顾事业和爱情，连温从云都无法做到的事，他可以做到！
他甚至都想好了未来的计划，等拿到那20%的股权，他可以假方氏的手，去涉足影视圈，凭借他的能力，在不让方氏损失一分一毫的情况下，他就可以让青禾的名声再次在圈子里重新响彻。
看来，是他高估了自己，他做不到两全，但是，方徊...是他唯一的心动！
有笑语传来，是已经穿好婚纱的方徊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梁开莉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为女儿提着坠地的薄纱。
“钦言哥...”方徊率先叫了自己的未婚夫，笑容里的幸福雀跃瞬间驱赶走了等候室里的严肃和灰暗，她太沈迷这一刻，没有注意到未婚夫和哥哥脸上不自然的神情。
何钦言应声而起，一双眼睛稳稳地落在美到无与伦比的未婚妻身上，姣好靓丽的容颜，被婚纱勾勒出来的曼妙身姿，还有那双，此时此刻只装得下他的眼眸，他想快步走上前去给女孩一个拥抱，一双腿却沈重得怎么都提不起来。
梁开莉打趣道，“啊呀，钦言都看傻眼了。”
方徊害羞一笑，自己又往前走了几步，问道，“好看吗，一共选了三套，这是第一套...”
何钦言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动作，惹得方徊掩唇笑得发颤，她没见过这么孩子气的何钦言，在他们的日常交往里，何钦言始终都是沈稳的，像她心里的灯塔一样，不管是再艰难的谈判场合，只要他一个眼神，她就能安心。
方衍也站起身来笑望着妹妹，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苦涩，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到底是在给妹妹制造幸福，还是会带去更大的痛苦。他看见方徊望向了他，忙笑着开口，“真好看！”
方徊脸上的笑意更甚，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两位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也是她最爱的男士的打量，直到站在后面的梁开莉也欣赏完了女儿的风姿，才出声提醒，还有两套没有试呢。
方徊跟着母亲再次离开，何钦言从未婚妻的背影上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方衍，“方少，为什么不直接和温总说这些？”
方衍瞬间黯然，就当是他自命清高，自我感动吧，难道要他只为一己之私，就去毁掉妹妹的幸福吗？方徊又有什么错呢？他也不敢去想温从云知道这一切后，会是怎样的失望，但是，他如是说道，“因为我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希望你也能明白。”
何钦言又成了那个何钦言，他绷着一张脸，嘴角微动，吐出了三个字，“我明白。”
*
明叔很快就知道了少东家的想法，大为震惊。
他不信他看着长大的少东家，真要为了个女人，就此放弃到手的一切，他也知道，依照温从行的手段，何家不帮他到最后，何钦言是不会痛快拿到想要的东西的。
帮助温从行拿下点石，就是最接近胜利的冲锋战了。尽管点石的老板石逢生私下里和温从云的关系更好一些，并且，双方也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协议，但有他的暗箱操作，温从云终究还是错失了，这也是他能在温从行面前能为少东家争取到更多主动权的底气。
所以，眼看着少东家近乎无心恋战，他怎么能不心痛，“钦言，温从行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的弟弟，温家兄弟断了其一，这於你是天大的好事，我们期望看到的一切很快就要实现了。”
何钦言深谙温从行的想法和野心，但他也不敢小觑方衍的决心，一个可以牺牲自己幸福去成全亲人的人，可怕，更可敬！
“明叔，容我再想想，点石的事，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你也先休息一段时间，以免石逢生起疑，你的手段我自然相信，但还是小心为上。”
明叔却以为这是少东家的借口，有些不满，且不说石逢生现在忙着跟温从行讨价还价，想为他的家族人员多争取几个留下来的名额，根本顾不上别的，再说了，税务造假这样的手段，在青禾的时候，就屡试不爽，石逢生这样的生瓜蛋子能看出来什么。
他语重心长地再次劝诫，“钦言，你为方家做得也够多了，尽快做个决断吧，温从行这边，我先盯着。”
何钦言本来也心虚，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好。”
明叔痛惜何钦言的懈怠和优柔寡断，惟愿这是年轻人一时没想通，给他个几天时间思考，还是会掂得清孰轻孰重的，他自己这边，该做的还都是在照做。
首先就是点石的后续安抚工作，他如今的身份是点石的财务负责人，在公司上下颇有声望，但终归不是点石的元老级人物，而这样的老牌资本公司，虽说现在已经跟着姓温了，但死而不僵，暗地里的关系网仍旧综负覆杂，所以，他确实得小心。
石逢生最终选择了温从行，关键因素就是点石的税务问题只有温从行能帮他解决，也幸亏这个石总是个糊涂蛋，连自己公司的税务问题到底是真是假都没来得及查清楚，就吓得去找靠山了，所以，得在人彻底反应过来之前，把后续隐患处理得干干净净。
明叔将电话打给了点石的财务部，问起最近一次的缴税资料，却被告知，所有的财务资料都在石总的授意下被温氏拿走了。
“温董吗？”
那边的人回答，“是小温氏，温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