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有了温从云的拒而不答，记者们的小作文就开始满天飞了，无一不是明里暗里在说着温家的闲话，什么‘一入豪门深似海，惊世才华也只能泯灭’丶‘爱情是婚姻里最可以忽略的成分’丶‘温总大男子主义冲破天际，只喜欢家养金丝雀’等等...
方衍不知道温从云看了没，看完之后又是什么反应，他的心里是很难受的，毕竟，温家上上下下从没亏待过他，即便到了舆论被无良媒体引导到这样恶劣的地步，温家都没有一个人给他传递过一个字，这让他更过意不去了。
左右为难之际，还是冯勉私下给方衍提醒了一下，让他从温氏的工作人员手里拿回自己的社交账号，给温家人正个名。方衍心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如果专门为此事去搞个发布会什么的，也确实高调过头了。
他的社交帐号在《撕夜》整个宣传期都在工作人员的手里，以三五天发布一条的频率发着一些和电影相关的东西，最近一条发布的，就是和电影的官方账号联动，恭喜《撕夜》斩获各种奖项的信息，言辞极其官方，总之，一看就不是‘人’发出来的，但奇怪的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感情的账号，也有大几百的活跃粉丝了。
方衍直接找到了管理他账号的工作人员，说明了意愿，工作人员在请示了付杰后，就把账号归还给了他，《撕夜》该收获的也都收获完了，这个账号留在温氏也确实没意义了。
方衍拿到账号后，左思右想，也有试着写一篇小作文，说明一下温家人有多开明有多好，但还是作罢。作为一个刚主动求欢却被拒的人，他这样的行为多少有些讨好的嫌疑。
他翻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是大年初一那天，在温家老宅的会客厅里拍摄的全家福，当时是温家的佣人拿着相机拍摄的，事后，温从云转发给了他，他顺手就收藏了。
照片里，蓝毓锦坐在精致古朴的罗汉床上，怀里抱着云仔，温茂和陆之芳分别坐在老太太的左右一边，后方站着三个小辈，方衍站中间，温从云在他右边，温从行则站在左边，所有的人都在笑，包括那个拍照很少笑的温家二少。
方衍盯着照片看了很久，他想，他是得感谢这些人，然后，他将这张照片稍微处理了一下，也就是将三位长辈的头像拿可爱猫猫头遮掩了一下，避免把他们公之於众，给他们的生活带去不必要的麻烦，至於他和温家两兄弟，就不欲盖弥彰了。
他将照片发到了自己的社交网络上，文案只有四个字，‘谢谢你们’。
......
也就短短两个小时，这条信息的浏览量就已经过亿，转发量破千万，评论更是多得没眼看，冲到最上面的一些评论，单条的点赞量都有几十万。
‘快来围观啊，方老师这家庭地位，啧啧，站c位哦！’
‘方老师好温柔啊，还给长辈们打了码，不过好想知道温爸温妈长什么样，才能生出这种帅翻的儿砸。’
‘话说，在这张照片之前，你们有见过温总这么笑过吗？我没有！’
‘这家里装修得也太有品味了吧，这就是真正的豪门吗？天惹...’
‘猫咪都长这么大了啊，这猫比我会投胎，我羡慕哭了。’
‘谁知道，这猫咪叫什么啊？方老师这么才华横溢，一定会给猫猫取个很有文化的名字吧...’
‘这条推文一定是方老师亲手发布的吧...’
......
方衍有想过，自己发布这样的信息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大，一夜之间，他的涨粉量让他吃惊，他惊惧之馀，不知道该和谁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比如，要不要在评论区挑一些比较有争议性的评论回答一下，以此把温家人之前遭受的不白之冤洗一洗，但又怕越描越黑，他开始慎重考虑，是不是要给自己聘个职业经纪人了。
最终的事实证明，方衍这个简单的举动还真起到了四两拔千斤的反击效果，网络上那些被无良营销号带着跑偏的声音少了很多，他心里的愧疚也轻了不少。真的计较起来，这一切不都是源於，他明明拿着入场券，却没去参加颁奖典礼引起的？不管有没有提名，和主创一起出席，这也是他的义务。
*
过了几天，《撕夜》主创最后一次小聚，冯勉给方衍打来电话力邀，方衍第一反应，自然是不想去。
“方少，你不来，大家会以为，是因为没拿奖，虽然我知道你是主动放弃参评的。”电话那边，冯勉说得恳切。
方衍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这次聚会不算什么正式的宴会，也是临时安排，男一号魏泽在国外度假，赶不回来，没到场，男二号陆鹏成也因为近期戏约不断，被经纪人强逼着去完成各种任务了，刚刚拿了最佳男配的男三号季霖自然成了宴会的主角，被各个主创恭喜了一圈，他年纪不小了，所以，这个奖项对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有了这一次的肯定，以后的戏约只会越来越多，戏份只会越来越重。
宴会结束，方衍照例让老许开车先送冯勉回家，两人坐在车里聊着些桌面上没法聊的话题。
“季霖拿奖这事，也算他运气好。”冯勉突然提及。
“怎么说？”
冯勉有点吃惊，“方少不知道吗？他被评上提名的时候，他的老板，亲自来找过温总...”
方衍会意，皱眉问道，“内定一个最佳男配吗？”
冯勉点了点头。
在这个圈子里，这不算稀奇事，最佳男主丶女主的主意一般是没人敢打的，但男配丶女配这样的，有势力的确实可以安排，依照温氏兄弟的影响力，这种事不是不可以办，方衍只是没想到，林瀚会这样激进。
“那他这个最佳男配...”
冯勉笑了，“真是人家凭本事拿的，温总是什么人，你该比我更清楚，压根不会理会这些小动作的，直接就把人打发走了，这个瀚海工作室的林少，本事倒不小，知道了我和沈珂丶和温家的关系，先找到我这里的，希望我出面帮忙，我拒绝了之后，就直接去找温总了。”
方衍点点头，“那确实是人运气好。”
“不过，他的表演，可圈可点，但也还有进步空间...”冯勉止住了话头，不欲再说此人了，转而说道，“这事，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听说林少是你的少时好友，温总也是怕你为难吧。”
方衍只好拿沈默当默认了。
冯勉又不可避免地问起了《撕夜》的后续故事，笑道，“方少，我要是说，希望下一份工作就是执导《撕夜》的续集，会不会给你太大压力啊？”
方衍也笑了，《撕夜》的后续故事是有的，他其实这几天也有开始谋划了，他也知道趁热打铁，只是，眼下实在是很难进入状态，他也不想在没状态的情况下强行去写，他说，“可能得等等...”
冯勉点点头，“我懂，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又不靠那点稿费生活，该来的时候它自然就来了，上周的周例会上，有人提及了这事，温总当时没表态，我想，也是不想给你太大压力。”
方衍尴尬一笑，“我也希望它早点来。”
冯勉就以前辈的口吻宽慰起人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事情并不难做，难做的是人，有时候啊，流言蜚语真的可以把所有的创作激情消磨得干干净净，像魏泽那样，拍完一部电影，就躲得远远去消化真的挺好，离观众远一点，就能离创作近一点。”
方衍若有所思，逃避，听起来不错...
他回到家，就从工作邮箱里翻出了不久之前收到的一封邮件，那是《撕夜》已经在国内院线下线，刚刚进军北美市场的时候，他收到的来自伦敦电影学院下辖的一个编剧协会发来的邀请信，大意是主办方看了在国外影院点映的《撕夜》，邀请他参加该协会今年度的交流课程，他当时其实就有心动，但没有多少深入的思考，眼下既然什么都写不出来，不如出去看看。
方衍大学学得是戏剧影视文学专业，但有辅修‘国外经典剧目赏析’这门课，当时上课的都是学院里的外教，他的英文功底勉强还在的，去参加这样的交流课程应该可以应付得过来。
他再匆匆把邮件看了一遍，确定了课程开始的日期他还赶得上，就勾选了‘yes’，给予了回覆。
方衍先是把要去国外交流的事情给方凯旋说了，方家老爷子自然支持他的决定，让他安心的去，能觅得良婿自然是好，但能自己有多作为，那更是世间难得的幸事。
方凯旋也顺势说起了，关於方氏股份裁决的问题，何钦言已经入方氏整整两年了，有功无过。方家现在也算是在一路高歌猛进，大有重回巅峰之势，所以，方凯旋有意让何钦言把梁开莉手里持有的股权也一并代理了，在现有的基础上，能让方氏的势能再上一个台阶。
“小衍，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能撑得一刻是一刻。”
方衍自然没意见，他信老爷子的判断，就是担心他妈，“爷爷，这事，你跟妈提过吗？”
“提了几句，你妈向来保守，等你回来再给她做做思想工作。”
“行，我尽力。”
接下来的几天，方衍就着手为出国做准备，因为原身之前在国外留过学，所以一些出国需要用到的证件再次办理起来就省时的多。他给自己订好机票，还有在那边入住的酒店，至於随身物品，他准备得很简洁，一只箱子足矣。
吴妈知道方少要动身去国外，还是忍不住问道，“方少，你走这么久，温先生那边...同意吗？”
方衍笑了笑，“他应该不会说什么。”
“哎呀，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一闹矛盾，谁也不愿意先低头，就逃避，那跑得再远，不还是要回来的吗？”
方衍没再说什么，但内心还是认同这话的，但能逃得一时是一时吧。
*
这天傍晚，方衍正在书房里温习英语口语，吴妈来敲门，听起来还挺着急。
“吴妈，怎么了？”
“方少，南栋那边说，云仔一个小时前溜出门去玩，还没有回来，让大家一起在花园里找找呢，怕是被蹲点的狗仔们吓到了。”
方衍不禁扶额。
自从他发完那张全家福照片后，狗仔们似乎是在方少的身上找到了新的流量风暴，渐渐地也开始来滨江大道999号蹲点了。他不知道晚上回家的温从云有没有撞见过，他看见过好几次了，好在这宅子的安保系统很先进，否则，他都怀疑，那些人敢闯进来。
方衍穿好鞋子，就下了楼去，和南北两栋的人一起找起了云仔。
到底是多年养猫的人，方衍深谙猫咪的属性，最终靠着手机的微弱亮光，在花园东北角一颗高大的望春树的树洞里看见了云仔蜷缩其中的身影，他长吁一口气，先给还在别处找猫的吴妈丶周妈等人说了一下，以免他们焦急。
云仔看到他，一下就跳进了他的怀里，他也许久没和云仔亲热过了，果然，父母闹矛盾，对孩子的影响很大的呀，他这样想着，就势往长椅上一坐，和云仔说话，“天都黑了，还不回家，有人会担心你的。”
云仔‘喵’了一声，似乎满不在意。
方衍又说，“我要去国外学习，可能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你可别把我忘了，小没良心的...”
云仔拿头蹭了蹭方衍的胳膊，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不让他走，方衍笑出了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笑过了，笑完，又低语一句，“你好好陪他...”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竟然还在想着温从云，方衍脸就热了，他起身准备往回走，刚转身，就看见了一身正装，站在不远处的温从云，路灯柔和的光线斜着打在他肩上，衬得那一身清贵无双，一张脸上，颜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