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最后，狗留在了夏奶奶家。
感谢夏奶奶那么喜欢听八卦。
感谢汝熵没有背信弃义，主动背负了罪名，他说：“是我要求要养的。”
晏妈妈的脸一瞬间柔和了下来，堪比京剧变脸大师，
晏妈妈：“那只能委屈一下晏一离了，反正他皮糙肉厚，每天擦点药就好了，这只狗狗起了名字了吗？”
晏一离插嘴道：“叫小二。”
“怎么这么俗气。”
“是小熵起的。”
“今天看了太多病人，我都掉线了，这个名字起的真好，又简单又好记。”
晏一离发出了最终质疑：“妈妈，我真的是你儿子吗？”
“小熵明天就要走了，养一只狗怎么了。”晏妈妈说完就不负责任的转身去了厨房。
晏一离此时觉得，他心里的弟弟此刻变成了大混蛋了。
汝熵此时觉得自己很蠢，竟然忘记考虑这种可能性。他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的右脑对着他的左脑撕吼，他非常冷静的说道：“我不想走。”
四人异口同声：“为什么？”
还有一个声音从门外传出，当然是爱看热闹的夏奶奶。
汝熵又觉得以后得教育一下自己的右脑不要那么冲动，只是一句话而已，但会导致很严重的额下场，比如，此时此刻他的耳边叽叽喳喳。
“小熵啊，虽然我们很舍不得你，但是你这放弃的可是大好前程。”这是晏妈妈。
“怎么啦，是那所学校有谁欺负你吗，不愿意过去。”这是夏奶奶。
“不要冲动做决定，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嘛。”这是晏爷爷。
晏一离的表情很奇怪，罕见的一语不发，汝熵不知道他哪里不对劲，他不知道该从哪一个方面去拆解。
偏执很可怕，也许是大脑构造的问题，导致它总是任凭情感和直觉的驱使去做一件自己并没有预期结果的事。他忘记了什么叫专业性的科学数据，忘记了什么叫事件的逻辑，忘记什么叫做战略模拟计划，他选择坚定不移地相信它。
选择了他自己的偏执，於是毫不犹豫的按了一个发送。
至於一定要做的原因，因为时间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难受总是很容易控制人，他心里默读着秒表，1丶2丶3丶4丶5丶6丶7.....六百秒不够就一千二百秒，一千二百秒不够就两千四百秒，时间总会把他抛掉。
就像是所有人抛弃他的爸爸一样，时间会让他不会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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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一离生气的样子和妈妈生气的样子不一样。
晏一离把头闷进枕头里：“我不会忘记你的。”
他没有换掉衣服，一般来说的话，上床的衣服和睡觉的衣服是不能一样的，这样会把床单弄脏，但晏一离的状态似乎很不好，从身体上就能看得出来，他在浑身发抖。
汝熵决定咽下这句话：“你是在说分别箴言吗？”
“什么真言假言。我只是有些难过，我以为我们最起码是朋友。”
“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
“是朋友你就会把你的一切告诉我了。”
汝熵思索了一会，他才开口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是解释不了的，我不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不过如果你觉得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只是我觉得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晏一离：“你可以选择我和你一起面对。”
汝熵只好从最开始开始说起：“我很小的时候刚出生的事情我记不清了，不过我看了生物书，我出生是因为母亲体内受精，我妈妈的卵子提供一条染色体x,我爸爸的精子提供一条染色体y.....”
晏一离翻了一个白眼表示抗议：“就从你要走的这件事开始讲起。”
汝熵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描述自己的上一件事，这件事总比另一件简单解释的多：“我赢得了围棋比赛，很多学校会愿意我转学过去，总之，我说服不了她。”
“所以你一定要走。”
汝熵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说服不了汝妈妈，只能说服那些校长。
但是一旦说出口，就要曝光那件事，汝熵权衡之下，他决定开口。
一阵沈默中，晏一离的头从被褥中擡起来。他的五官长得很有技术含量，无端给人一种缺乏管教的张扬，阴郁下来就很像电视剧里无恶不作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大坏蛋。
汝熵等待着末日审判，他已经想好他会说一些什么了，坏一点的话就比如，你如果要走以后我就不是你朋友了，好一点的话可能是礼貌的说一句，我以后有机会去看你。
“所以说，她根本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对不对。”
“什么？”
晏一离又重覆了一遍：“就是你的意见可有可无对不对，你的妈妈没有考虑你的想法。”
他的语气低沈但柔和，眼圈下方带了一圈浅红。
他把自己梳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汝熵福临心至，脱口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晏一离抽了抽鼻子：“我也不知道，如果是我是你，我的妈妈要求我这么做，我应该也会妥协吧。”
“为什么会妥协？”
“因为她是为你好。”
“可是她的的安排对我而言，否定了我的喜欢。”
“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样喜欢鸵鸟镇对吧，它真的很好，不过我妈妈说，男儿的天地很广阔，一直待在这里可没有什么出息，总得要出去看一看的，我的脑子不好我妈还鼓励我，你的脑子聪明过头了，肯定更需要更大的平台。”
“你说错了。”
“哈？”
看着他疑惑不解的眼神，汝熵只道：“鸵鸟镇和所有地方都是一样的。”
“有那么一样吗？”晏一离有一些失落：“我没有去过别的城市生活，这样的话，你以后更加难想起我们了，毕竟所有东西都是一样的。”
汝熵总结了一下：“你和他们不一样。”
晏一离：“也是哦，我成绩这么差，脑袋这么笨，你应该是头一次见。”
这句话汝熵无法反驳。
晏一离：“干嘛啦，干嘛默不作声，哄我啊，我真的有这么差吗？！”
汝熵：“你没有那么差。”
晏一离：“真的很缺乏说服力，尤其是你的表情，很寡淡诶，像是一碗阳春面。”
“我的脸不是阳春面，我和阳春面的结构不一样。”
晏一离赶忙打断他的科学理论：“是比喻，是比喻啦。”
话说回来，汝熵今天的表情要比以往要兴高采烈一些，等晏一离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只是和他自己的表情相比，显得格外兴高采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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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熵难得分心。
汝熵不懂成人的世界。
他昨晚确认无误，他已经把他的负面信息发给了学校的校长。
可是汝妈妈还是如约而至，目前正待在学校校长的办公室内。
校长今天穿的格外隆重，昨天汝熵同学获得了全市的围棋比赛冠军，以十二岁的年纪打败了无数比他大的职业围棋手，许多报道都找他发表怎么培养天才小孩的言论，这个对鸵鸟中学以后得招师和招生都很有帮助。
所以，汝妈妈可以看到，他穿着笔直的西装，脸上的每一块发抖的肉都透着声嘶力竭：“为什么突然要转学？”
汝妈妈淡定道：“一个天才智商的少年应该在最好的学府，享受最好的教育环境，我选定的市内一中是省内师资力量最好的学府了。”
“我不觉得鸵鸟中学是很差的学校，我们的本科率和人才培养率也是数一数二的。”
“是在鸵鸟镇上数一数二吗？如果早几年应该是数一数二，但是这几年的师资水平大家都有目共睹，本科率已经下滑了百分之二十了。”
“我觉得他应该留下来。”
“你用什么和市内第一中学比。”
“我们都知道汝熵同学是一个智商很高的天才，但他的其他方面，请恕我一言难尽。”见汝妈妈要张口，校长又接着道：“我知道汝熵同学身上发生的那件事，但我还是毫无芥蒂的让他转学过来，他有比较轻微的心里疾病。”
汝妈妈：“天才就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他们的智商已经超越普通人了，比如爱因斯坦，天才也大多不屑於探究普通人的情感的，这个不会对他的人生产生任何影响。”
校长端着与汝妈妈八斤八两如出一辙的笑脸，礼貌的问道：“汝熵家长，我想问下，您所说的教育指的是什么？”
汝妈妈：“往宏远了说，教育可以帮助提高整个社会的知识水平和技能水平，从而推动经济丶科技和文化的发展。市内一中对於教育方法的手段是没有任何一所学校能够媲美的，他们承诺过我，会在教育过程中使用的不同技术丶策略和方法。不同的方法适用於不同的学科和领域。而对於小熵来说，他虽然在体育上表现偏科，但是在其他任何方面都是名列前茅的，尤其是物理和数学学科，他的兴趣很大。”
“灌输的是最专业的知识固然很重要，但我理解的教育是帮助每一个同学在未来的生活中更成功地寻求自己的幸福，帮助他成长自己内心想要的样子，他是一个天才，但他不应该是要被缺乏人性关怀只注重文化教育的规章侵蚀，除去一个高智商的头衔，他只是一个未成年小孩。”校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加重了语气：“对於知识来说，什么地方都可以学到，但是对於幸福，人生，自我这种人生的重大课题，我觉得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校长语重心长：“父母和老师应该给予孩子的，不是一个被安排好的人生，而是积极的人生态度，正直坚强的人格，对自己未来人生目标的把控，知难而进的胆量，在挫折中也能坚持下来的韧性，这些才是能够让他们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的种种优秀品质。”
汝妈妈的脸色冷了下来：“所以，他能给你带来什么？”
“我能给他带来的，和他能给我带来的一样多。”
汝妈妈：“不要和我打官腔，他是我的孩子，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要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们学校的师资会超过市内的一中，汝熵的心理问题会有所改善，他可以更好更全面的去接触社会，我已经制定出最完美的方案了。”
汝妈妈：“一年时间太长了，就这个学期截止。”
她又想起了什么：“而且，不要让他和晏一离拆散，这是他认定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