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求您怜惜
男人没动, 就这样任由着她的所作所为。
她松落的发丝滑在他的脸上，他伸手，将细碎的发丝挽到了她的耳后。
继而, 手掌稳稳地扣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程商按捺着心里莫名的躁动，刚要直接贴上去, 又缩回了脑袋。
他就这样看着她, 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於是她用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心里默念：为了小命，豁出去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顺延着周遭的氛围丝丝缕缕破茧而出。
程商说不清楚, 只觉得呼吸很闷。
*
雨好像停了。
程商饿得饥肠辘辘，好在这时有其他车的好心人给被困的路人都送了面包。
她咬着面包片, 细嚼慢咽着。
又过了会儿, 她也不清楚是多久, 因为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
她只听见警笛长鸣, 他们得救了。
这回算是有惊无险, 但也把远在京市的程母吓坏了, 所以程商一下飞机就赶到了程家老宅。
支教结束后学校奖励了一个礼拜的假期, 程商在老宅好好休息了两天, 程母和家里的阿姨也乐得伺候她。
晚上八点钟左右，程商穿了件宽松的裙子，素面朝天出了门。
作为小说里程家的大小姐, 她自然会有许多狐朋狗友，虽然说其中有大部分都是塑料情。
今晚王家公子在这群有钱人经常喜欢去的一家酒吧给自己举办了告别单身party, 也邀请了程商参加。
她答应了。
不过她不是去玩乐的。
程商从“边城破案小分队”群聊中主角团的对话里推测到了一条重要信息，五哥今天晚上可能会出现在这家酒吧。
回来后她就想了很多，把在边城经历的事都覆盘了一遍, 只有这个五哥最是可疑，很有可能就和杀害她的真凶有关。
而五哥又在京市, 很有可能就认识她。
所以程商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今天party的主角王一舟订下了一间超大包厢，里面闪烁的灯光炫彩夺目，让人不由得沈醉其中。
程商到包厢时已经是姗姗来迟，因为色彩杂乱的灯光，她甚至看不清谁的脸，只能听见有人招呼。
“哎呦，程大小姐来了！”
“快点给程大小姐让个座，你你你，去一边去！”
这些二世祖都是些人精，相互之间的关系倒是说不上有多么熟稔，但能给你热情到误以为他们是从小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尽管出了这个包厢后，这些人可能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在小说里，程商的性子娇纵，一言不合就会翻脸大发雷霆，自然不讨喜，所以她身边几乎没什么知心朋友。
对她好点的，大多都是因为有利可图，想通过她拉近与她的父亲程穆先生和母亲梁云女士之间的距离。
程商冲着身边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小姐笑了笑。
一群人正听着王一舟说前阵子他爹为了让他结婚又送了一个星空顶给他，看了他未婚妻照片夸“嫂子真漂亮”的时候，有服务生推着酒水进来了。
可能是因为这个服务生形象气质比较出众，程商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一身黑色小短裙，衬着肤色白得不像话。
看身形应该很年轻，二十岁左右。
服务生低垂着头，将酒水一瓶瓶搁在桌子上，又安安静静退到包厢角落站着。
直至此刻，程商收回眼神，没再多看。
包厢内继续热闹着，直到一个二世祖喊了句：“你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开啤酒啊。”
服务生这才慢吞吞走来，拿着一个开瓶器，打开了一瓶啤酒。
同时伴随着酒瓶里气体泄出来的声响。
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惊叫一声：“这不是许薇吗？！”
在场不会有人比程商更意外，她再次看了过去。
乌黑透亮的及腰长发，略施粉黛却依旧惊艳出色的小脸，就是脸上没什么血色，唇紧紧抿着，不是许薇，还能是谁？
灯光昏暗又太过混乱，她竟然没认出来。
啊喂，这不合理啊！
虽说许薇只当了一个月的女明星，但好歹拍了部戏又上了几期综艺，不会沦落到在酒吧当服务生吧？
不过在这里当服务生赚得确实多罢了，一晚上的提成可能比许多艰辛打工人一个月的窝囊费都多。
按这样说，她是该有多缺钱啊？
程商还在凌乱中，一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少爷就一脚踢开了几瓶酒水，不耐烦开口：“磨磨唧唧干什么啊，我用脚开的都比你快。”
多少混点存心刁难的意思在里头。
在场的混世魔王大都是看热闹的乐子人，现在更是带点幸灾乐祸。
他们也好奇昔日的女明星怎么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更邪恶地想看她出丑。
尤其今天程商也在。
他们可都看过网上的热搜，知道这两人之间的那些事。
所以他们就算单单为了卖程大小姐一个面子，也不会轻易放过许薇。
许薇窘迫地抓紧了裙摆，她清楚地知道在这里不会有人愿意拯救她。
她连声道歉，活脱脱像极了一朵被摧残的小白花。
程商还在想一个合适的理由把她支使出去，另一个坐在许薇身边的男人就一手将她拉进了怀中，调笑道：“诶，这么为难美女做什么？人家是女明星，肯定有点傲气啊。”
许薇慌乱地挣扎着，纤细的腰肢像是要折断在男人手中似的。
程商眼皮跳了跳，虽然许薇先前和她有不小的过节，但她并不想看到她被这样欺负折辱。
她起身，懒洋洋地拿起一瓶喝干了的酒瓶，刚要指向男人，还未来得及开口——
一瓶刚刚开过的酒水就被直直泼在许薇身上，连带着泼上了她身边的大少爷。
泼酒的女人冷嘲热讽着：“不知道是哪个贱人前两天还去找我姐妹求覆合今天就温香软玉在怀了啊，亏得我姐妹今天有事没来，真不要脸。”
搂着许薇的男人倒也不生气，只是笑了声：“明姐就是仗义啊，那你告诉她呗。”
程商只感觉自己看了场狗血爱情大剧。
“那个……”
她的话音再次淹没在动乱中。
此时，另一个穿着服务生着装的青年闯了进来，趁男人不备拉开了他怀里的许薇，一拳狠狠地落到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大怒，捂着脸破口大骂：“你他妈找死是吧？装什么英雄！”
他招呼几人摁上去对着青年服务生就是一顿乱打，挥拳落拳间，程商皱了皱眉，觉得这场面有点血腥。
她又看向许薇，成功逃脱了关注中心的她就那样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又像是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甚至没有为这个给她出头的小子拉架。
突然，一个男人停住了手：“等等！这不是……梁宇？”
“什么？！”
“梁宇？！”
程商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一群人已经散开，刚刚被摁在地上打的服务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擡头擦了擦嘴边的鲜血，眸子里透着股不服的劲儿。
不正是她的“好”弟弟梁宇吗。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梁宇怒气冲冲，又擡起一拳想打回去。
程商出言阻止：“够了。”
打来打去，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她刚想好好问一下为什么她这个弟弟这时候不在学校而在这里做服务生，只见梁宇失望又冷漠地盯着她手里的酒瓶，又瞥了眼湿漉漉的许薇，理所当然地质问——
“你真的太过分了，自己不能放过她，还纵容着别人欺负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程商额头上紧绷着的筋突突了两下。
一时之间，她想说的话全被堵住了。
最后梁宇拉着许薇出去了，还放狠话扬言下次再见到这群畜生东西一定狠狠揍一顿。
这场闹剧至此结束。
这回闹得不是事了，一群二世祖面面相觑，最终不约而同看向程商。
程商终於能说句完整话了：“他打了你们，你们也打回去了，这事就算扯平了。”
王一舟也出来和稀泥：“我赞同程大小姐说的，咱们和为贵。”
大家都是情商高的体面人，这事演变成互殴后也不算下不来台，就也互相给了个面子，没再计较。
刚刚挨了梁宇一拳的少爷也是个大度的，拎起一瓶酒就要和程商碰一杯。
程商回想起曾经和宋晏之一起喝酒时那悲催的场面，就也不再敢尝试，说：“我酒精过敏。”
其他人不清楚她是真不能喝还是不想喝，但也不再勉强。
酒过三巡。
程商借着去卫生间的由头溜了出去。
一个服务生跑过来说：“我已经帮您问过了，今晚我们这儿没有叫五哥的。”
程商点点头，又给他转了些小费过去。
服务生收了小费，笑着离开了。
因为这一层都是高级vip包厢，隔音效果很好，所以走廊上很安静，安静到她能听清楚女孩的低声抽泣。
这声音有些许熟悉，程商便延着源头传出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廊尽头通往楼梯拐角处的一块空地，面对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娇娇弱弱惹人怜惜的是许薇，另一个却不是刚刚英雄救美把她带出包厢的梁宇，而是——
周时越。
男人双手插在西裤胯兜中，冷眼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居高临下，又像是懒得回话。
狼狈的女孩颤抖着肩膀，酒水顺着她额前的碎发滑落到苍白的脸颊上，她的妆容已经花了，却因天生丽质而更显诱惑动人。
她哭喘着，上气不接下气，最终像是难掩苦痛的心情，往前冲了一步，连带着裙摆也随之飘摇。
支离破碎的女孩轻轻拉着男人那昂贵的西装袖口，脆弱地恳求着：“周先生，求您怜惜，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