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灾
在机场落地的时候，星野空忽然有种恍惚感，之前在这儿的时候，还是为了要去意大利留学呢。
当然，另一个身份是来自港.黑的卧底特工。
此时终于回来，他可以潇洒地说一句自己两个都搞砸了，要问为什么的话，也只有一个“真实身份其实是彭格列门外顾问”的答案能够救他了。
没办法，谁能打好三份工呢。
没有人，有也不信。
星野空拖着行李箱边走边看手机，身边跟着乖巧版的l819。
几个小时前的对话框消息还停留在协商好的晚上八点，结果这时候下了飞机再点开看，才发现对面的人又来了条最新通知：
“等你下了飞机后就在约定地点见吧，我给悠仁他们找了处新任务的好地方，离那儿就只隔了三条街，把他们带到之后，我会直接过去，时间上和你看到这条消息也差不多，那么，之后见啦～”
也就是说，现在要直接去市中心喽？星野空按灭了手机屏幕，敲了敲脑袋，本来还准备先回一趟家（中原家）洗个澡吃点东西的，结果就猝不及防地被通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嘛，算了，也行吧——l819，你想要先回家嘛，或者说也同意直接就这么赶过去？”
洛丽塔小姑娘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哼了声：“我倒是希望能直接拉满回收进度条呢。”
那就是同意直接过去的意思吧，星野空抛了下手机，说声“ok”，掉转方向，立即更改计划从另一个地方出去，至少地图上显示能少走八百米的路。
但显然八百米其实也并不是很长的距离，节省下来的时间可有可无，也只有学生时代才会那么在意绕圈的漫长和几秒之差。
迟到了大概五分钟的星野空表示丝毫无所谓，当然，站在巷内挥手的五条悟看起来也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对着走过来的人就是一顿拍，流露出一种前来迎接得意门生的名师样子，后者一掌拂去了那只手，叹了口气，直接切入正题问了那家门店在哪里。
“喏，就在里面。”
“巷子最深处？”
“放心，只有你一家店，客人来了也走不岔位。”
“但愿吧——而且我还没说要买下来，先看看再说。”
脚步声在巷内响起，逐渐深入。
l819等在巷外，小姑娘坐在行李箱上晃着两条小短腿，正在吃着星野空买给她的棉花糖，手腕上还挂着一袋子糖炒板栗，都是之前经过唐人街那儿买来的小零食。
星野空买吃的给她消遣，因为在他的预计里，这种买卖大概会要花去很长的时间。
实际上意外地顺利，刚进去的时候星野空就被吸引了，认为这家店确实可以拥有，店面很小，但胜在精装完整，定位档是年轻人的轻奢消费，店内的布局和灯光便都按着当下流行的样子布置，下行阶梯旁的墙壁上，上一个店长好心地留了几幅挂画在那儿。
“怎么样，我就说这里的东西还都不错吧，空的话肯定会喜欢的。”五条悟靠在吧台前，拨了拨一旁吊兰稍显萎靡的叶子。
随后伸手一挥，将伏在盆内土壤中的小咒灵祓除掉了。
星野空看到了，随后开始在脑中想着能否在交易完毕后附赠一个“五条净化”项目，帮忙清楚一下店面内的污秽，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暖黄的吊灯光照射下来，在这一片密闭的小空间显得有些过于温馨了，星野空走到了吧台内测，开了下水龙头，清水汩汩地流出，他用食指沾了沾，很快又关上了。
“是挺不错的，我也喜欢。没想到今天的交易会进行得这么顺利，是我失策了，所以——”星野空附身靠上了台面，无奈地笑了下，“五条老师还有其他的什么事要找我吗？”
“那倒也不算是其他的事。”和聪明人对话就是爽快，五条悟摆了摆手，直接否定了对方的恶意猜测，“只是关于之前聊过的那个墨瞳孩子，最近已经完全不会在梦中看到他了，我呢，好像也有隐约的感觉，那个时空的我，似乎是永远地失去了他。”
“哦吼，那您是想表达什么？对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同情，还是说也突然觉得看不到他了觉得很寂寞？”
意大利“留学卧底”期间，无惨的情报已经说明了一点，即对方在每个任务对象身边的滞留时间都是极为短暂的，至少像他这样丶混沌到随时随地都能在横滨东京切换着闲逛丶见了五条悟后又能立即回去中原家的情况，应该是不被允许出现的。
真是不知道另一个时空里，对方到底是在完成什么样的任务条啊，不过也有可能只是自己这边太过松散的缘故，对比起来才会这么强烈。
桌面被轻轻敲了敲，五条悟笑起来，耸了耸肩：“没什么，算是最后给你提供一个小情报，你要找的人在别人梦里跑来跑去，这样可不好啊，祝你早日找到他。”
“感谢。”
“另外，空之后的话都会在这家店里营业了吧，横滨这边的状况我不太清楚，但我想着一个月后再过来的话，一定可以在这里遇到新的朋友，对吧。”
一个月啊，“第四天灾”的收回需要一个月嘛，星野空想了想，总之先敲了下桌子：“可以。”
最后一个马甲回收完毕后，世界便会大融合，到时候自己也不一定会留在这里，但要留下的话，这一处提前买好的咖啡馆肯定也是“窝藏”的首选。
到时候一个两个的都找上门来……不应该说麻烦，或许还会挺热闹的。
“我没意见啊，五条老师想来的话就来呗，到时候究竟会有多少生意送上门来还未可知呢，不过你这个大单子可以多多过来几次。”
“成交——可能的话，空找到了那个孩子之后一定要带过来，让我也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嘛，人家对此可是很在意的哦～”
看来那个梦里绝对是有什么剧情让五条悟别扭到了，星野空摊了摊手：“这可不好说呢，万一他看到你有什么应激反应呢。”
“哎？！是指对我的美貌？”
“多虑了，应该不会是。”
“我们都是白发，你说是不是应该会长得挺像的。”
“不好说，毕竟气质迥然不同。”
“……好过分。”
五分钟后，二人再次从店门处出来，外侧的迎客铃铛叮铃当啷地响了下，星野空这才擡头发现原来还有这个东西的存在，伸手指了下，说自己还挺喜欢这种小玩意儿的。
从巷子中出来，外面就是热闹的中央区，闹市里的安静存在总是容易被忽略，就像在这处巷口，此时站着两个池面在相互挥手说再见，也并没有人一下子就注意到。
“接下去是……”l819拉了拉星野空的衣角，直接从行李箱上跳了下来，将还没吃完的那袋子糖炒栗子直接递了出去，主要是她懒得拎了。
于是已经几乎变成管家和仆人的npc顺从地接过，看了下腕表，环视四周一圈，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半，路上的人也并没有之前那么多了，他抛了颗栗子进嘴里，淡淡的焦糖味充斥口腔，莫名涌上来一种幸福感。
“那就直接去约人吧。”星野空将那个袋子挂到手腕上，手机掏出来拿在手里挥了挥，“信不信对方一定是秒回？”
60秒也算秒的话，那确实是秒回，并且对方在同意了见面后，顺便还把约定的地点发出来了，就在一家茶餐厅，星野空点进去看了看，发现这里面居然还是要提前预约的。
呜哇，这可以说是又被人摆了一道嘛，完全是在等着他发消息呢。
“没有哦星野君，这完全是因为国木田君有一张vip贵宾券才办到的，并不是我有什么先见之明啦，嘛，你愿意夸我我也很开心就是了。”
突然很好奇在你没有及时回消息的那一分钟里究竟做了什么，所以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让国木田把那张券给你的？
星野空好奇ing。
“所以，来说说正事吧，一回来就直接来找我的话，是有了什么新的需求或者好点子了吗？”
太宰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窗外的晴日阳光照射进来，映得对方那头深色的卷发也稍稍变浅了颜色，他正笑着，忽然间恍惚着迸发出一股温柔感。
星野空揉了揉太阳穴将自己的错觉按压下去，决定在下一句话开口时直接切入正题：“关于织田作的死亡，在这个完全重新构筑的世界线里，你应该是知道前后原由的吧。”
“所以？”
“我的猜测应该不会有错，十年之前——或者说是另一条未变更前时间线上的你，是不是因为多出了我和l819存在的缘故，对旧人的死因有了一丝不确定性呢。”
“星野君的意思是，我之前丶或者是另一个我，有在怀疑是你造成了织田作君的死亡这种猜测吗？”
“对。”
星野空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入口果然苦涩，但这里又不是咖啡厅，要不来奶和糖，只能继续装作成熟大人的模样直接喝下去了。
而对面的人开始沉默。
窗外的街景在十字路口的信号灯跳转之下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人潮拥挤着向着这一侧涌动而来，带起的数万缕呼吸在餐厅的窗侧升起，使得外面的建筑物轮廓隐约不清。
星野空在面前热茶的氤氲蒸汽中舒了口气，瞟了眼窗外又转回来，而对面的人还在盯着外边看，他不知道对方在思考什么，但目前还存有耐心，只是伸手摩挲起茶杯托盘的粗糙边沿，一边发呆一边等着对方回答。
回答在三分钟后。
十字路口的信号灯转来转去跳了三次颜色，太宰治这时候才终于开口，他转回头垂眸一刻，而后笑起来：“撒，谁知道呢。”
居然是这样的答案嘛。
在先前未变动的时间线里，一周目将近时星野空已经隐隐有所感觉到对方的敌意，他一开始猜测莫不是因为中原中也的缘故，但显然并不是，太宰治对自己搭档的信任达到了一种天地可鉴的地步，因此他似乎也完全不在意中原中也是否和npc接触过近。
二周目开始后，因为马甲回收的合作需要，星野空开始与织田作接触，说起来最开始的联系方式还是太宰治本人给的，于是从这一段剧情为分界线，敌意开始实体化，以至于在织田达成死亡结局后，时间线直接变动，似乎是蓄谋已久的计划终于下定决心了。
或许真的会是这样——npc不在的世界线里，织田作之助是不会有死亡结局的。
但这一猜测无法证实，世界线太多了，而npc只有一个，说实话星野空自己都不知道在此之前闲逛着去过哪些时空，真要细究起来，数万年为计的时光里，时空数量真是要比他的头发丝还要多了，在因为找人从而成为一个npc之前，他可真记不得有个人叫做织田作之助了。
无解。
太宰治或许是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的回答也是一样无解，“谁知道呢”，之前时间线里的人和事到底怎么想的丶到底怎么算计着的，时间线已经彻底变动过了，谁也不知道。
“至少现在的我对待星野君的看法正随着好感度提升而逐渐充满好奇心了哦。”太宰治伸手点了点对面的人。
机械女声响起：第二可攻略对象，好感度+15%。
这数值加的，还真是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啊，星野空按了按耳朵，虽然这个声音实际上是响在大脑内部的。
“那么，今天星野君来找我，就是为了证明一下这一点吗？”
服务员端上了之前点单的糕点。
“倒也不全是，我想着你也不会老老实实正面回答的，更重要的还有其他的事。”
“嗯，你说。”
“关于马甲回收……”
“呜哇丶这种秘密类的话真的可以和我说嘛，感觉听到了就会被杀死。”
叉子碰到了杯沿，叮当一声响。
“怎么可能，你是迫害妄想症嘛？”
“……好过分的猜测，人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所以说，关于‘第四天灾’的马甲回收，我突然觉得，还是维持之前的计划好了，织田作君的帮助似乎是必不可少的。”
“什么？”
“在意大利的时候，我好像在自己的收藏品里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空间方块出现，稀释到了一定程度后存在感为零，四周路过的服务员看了眼窗边的位置，两位客人正在那儿普通地聊着天，他有些奇怪自己之前感到的一瞬间怪异感，随后端着托盘走回了后厨。
窗边的两位客人确实在普通地聊着天，只是聊的物件倒是极其不普通地摆在桌面上。
三角金字塔型的透明空间体被转了转，太宰治点着食指又左右波动了一下，随后按着教程放大，在看清废墟二楼窗口内的清晰场景后感到不可思议，突然间像是小朋友一样地兴奋起来。
“这可就有点太厉害了啊星野君！这东西我能玩一天！”
星野空及时伸手按住了金字塔的尖端，阻止了对面的幼儿版太宰治继续玩弄他可怜的收藏品，他给对方看这个东西可不是让他玩的，是为了展示他之前所说方案的准确性。
“怎么样。”
太宰治收回手，扣了下自己左手处的绷带，笑起来：“怎么样的话，我觉得这样不也是挺好的嘛，那就按着这样做吧。”
好像是达成了某种合作。
星野空着实想要叹口气，明明一开始是和织田的合作，绕来绕去一大圈，怎么最后就变成了和太宰治的呢，虽说按照最后的结果看其实也并不坏。
废墟内部，织田作留下了自己的遗物，这么看下来，无论怎样，其实最后也都算是和他达成了最初的意向。
所以之后完成回收，需要把那些东西烧给织田作嘛？星野空也没想到自己的思绪居然跳到了这一步上，于是在双方达成一致后的沉默里，他一边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胡思乱想，一边伸出手指，蘸着桌面溅出来的一点茶水，在上面写字。
茶水丶茶水……好苦丶奶和糖精丶咖啡……自己的店的话……
“啊，对了！我在中央区那儿买下了一家店，准备之后从港.黑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关系里退出后直接开店营业去了。”星野空突然擡头说着，继续补充，“是家咖啡店。”
“哎～哎？！”
稍稍震惊了一会儿，太宰治选择接收事实，虽然本人也不清楚到底接受的是对面人要去开店的事实还是他说要退出各方关系的事实。
“嘛，你加油，之后的话我一定会去捧场。”
“可以，记得多带点钱，我怕你买不起单。”
“难过，作为店主的朋友居然不能免单的么～”
沉默代替回答。
椅子被拉开，发出一点声响。
星野空不想再和对面的黑泥精battle了，准备回去，顺便拿走了桌上的账单。
“感谢请客，这顿或许可以抵消后续的消费呢。另外——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