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所有人一时间都缄默无言, 房间里的氛围更加凝重。
原本以为是犯罪嫌疑之一的周先生被私人医生确认死亡了，那么，凶手到底是谁？
几乎所有人都再次把目光移向了市长儿子, 除了陆怡晴。
她还在看那个典藏版的罗姆克雕像, 不然回头问问c好了。
女歌手探究地盯住了他，问：“那首童谣，究竟是不是你教的？”
市长儿子几乎崩溃：“我都说了不是我！小孩子的胡言乱语怎么能当真啊？”
这个时候, 私人医生从周先生的床头摸出来一张纸条。
市长儿子眼尖, 立刻问：“那是什么？”
私人医生没有藏私，他立刻拿着那张纸条从乱七八糟的房间里跨过那些障碍物，来到了门口。
他将门带上，然后颤抖着将那张纸条交给大家。
纸条上用鲜血写着一行字：
忏悔吧, 有罪者。
“有罪？什么有罪？”房地産商太太的眼睛都直了, 她整个人都在不正常地颤抖, “凶手……凶手是要把我们都杀光吗？”
“你冷静点！”市长夫人语气严厉地喝止了她, “既然大家都有能够证明互相的不在场证明，周先生也已经死去, 那我们可以肯定, 这凶手就在船上, 他不会跑远，我们一个一个地排查过去就是了。”
市长儿子也同意了她的这个建议：“对, 我们先集合起来, 把所有的房间都搜查一遍, 然后把没锁的房间都锁好, 今天所有人都不要离开大部队, 这不就没事了吗？”
房地産商太太脸色苍白地注视着他们，她哆嗦着嘴唇, 好半天才勉强自己挤出了一个字。
“……好。”
陆怡晴注视着她，她看起来是害怕丶不安，浑身都在颤栗。
随着船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摇摇欲坠，濒临在崩溃的边缘。
至于其他几个人，陆怡晴的目光一一划过他们神色各异的脸庞。
女歌手和小助理有过两次短暂的眼神交流，她们看起来似乎有些惊慌，但仍在竭力地保持着镇定。
厨师正在陷入沉思，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老市长则神色难看地摁着胸口，他的夫人一边拿出哮喘喷雾一边为他拍着后背。
市长儿子一边盯着那张纸条在努力分析着那上面的笔迹，一边核实着从船长室拿过来的所有房间的钥匙。
私人医生不停地叹气：“周先生是个好人，怎么好人就没有好报呢……唉……唉……”
他唉声叹气地惋惜着。
小女孩则抱着她的兔子玩偶，与陆怡晴的视线对视的那一刻，陆怡晴突然意识到自己漏了一个细节。
这一次，她没有再唱起那支童谣。
是因为之前被他们吓坏了么？
似乎是注意到了陆怡晴的目光，小女孩抽了抽鼻子，她突然再一次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私人医生立刻蹲下去抱着她：“好孩子……好孩子……别哭，别哭……”
陆怡晴收回了目光。
轻轻地弯起了唇。
他们一行人果真结队伍从游艇的最顶层开始，将这些房间一一地搜查过去。
现在太阳正灿烂地笼罩在他们的头顶，阳光有些炫目的刺眼。
海水与碧蓝的天空在此刻被融成一色，放眼望去，整片海上都只有他们孤零零的一艘游艇。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他们大约是很有兴致会停下来拍个照留个念什么的。
但现在，所有人都恐慌地低下头，没人再敢去看外面那片空灵的无人之境。
似乎看上一眼都会迷失在其中。
在搜查每个房间的过程中，私人医生忍不住喃喃：“那张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有罪者，是指我们吗？”
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喃喃，一时间，脸色都有些难看。
女歌手不冷不热地开口：“就算要审判，也不应该是凶手来审判。我们中间，不是有法官呢吗？对吧，法官大人？”
被cue到的市长儿子一时间没有吭声，他一边开啓下一个房门，查看着里面的情况，确保里面不会有人，包括另外两个放着尸体的房间也去查看了。
当然，是一无所获。
“这个凶手到底在哪里？”房地産商太太几乎要崩溃了，随着每一扇门后面的无功而返，她的恐惧都要更上一层。
“是不是……只要我们忏悔就不会被杀了？怎么忏悔？该怎么忏悔？他也没说啊！”
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几乎要发疯。
陆怡晴的语气很平静：“死亡。”
房地産商太太愣了一下，她颤巍巍地看向陆怡晴。
后者毫不避讳地对视上她的视线，声音很轻。
“唯有死亡可以忏悔。”
凶手已经把他的意思表达得够清楚了。
她的话音落下，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下来，死寂无声地蔓延。
按照这个杀人速度，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得到搜救队的赶到。
也许在那之前，这艘游艇就会被全员清空。
陆怡晴有些纠结。
这个海葬听起来好像很浪漫，但人类不是鲸鱼，没办法成为鲸落那样浪漫的传说。到时候尸体只会浮起来，变成海鸟们的一顿美餐。
再然后，那群海鸟会在某次“去海边整点薯条”的活动中把尸体拉成一滩鸟屎，定点降落在某个倒霉路人的身上。
啊，想得有点远了。
不过这确实是个糟糕的死法。
还是算了。
房地産商太太怔怔良久，眼泪刷得一声流了下来。
“死……一定要死吗？”她崩溃地哭了起来，“可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陆怡晴探究地盯住她：“这么说，你知道自己是有罪者了？”
不然为什么这么笃定凶手一定会杀她？
房地産商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像是一只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鹅。
她嗫嚅着嘴唇，半晌，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只是惴惴不安地看着市长一家的方向。
市长夫人冷笑了一声：“就是个故弄玄虚的杀人犯而已！我们团结一致地待在一起，还能让他找到空子趁虚而入吗？”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刮过了房地産商太太：“倒是你，别太软弱了，否则凶手杀的下一个就有可能是你呢。”
房地産商太太不吭声了，她的眼泪流得更凶，身体也颤抖得更为厉害。
夜晚很快降临，所有人原本想维持呆在一起的状态，奈何游艇驾驶需要看守，但驾驶室太小了，塞不下这么多的人。
于是只好延续了之前的人群分类，不过这一次，多了一个厨师和女眷们一起待在客厅，据说是要留一个成年男性在这里保护她们。
其他三个人都在驾驶室，在这种情况下，厨师成了最忙的一个人。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驾驶室查看他们的情况，因为有的人可能会在期间需要上厕所或者递个水什么的，需要陪同。
而且船上的唯一一把消防斧也被他拿在了手里，以便防身。
但他需要掐着时间往返，保证准时准点，避免中途会去做别的事。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除了那个小女孩——都有犯罪嫌疑。
在保证所有人都在目击范围内且这艘游艇上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他是安全的。
就算他在途中出了事，这么点距离，也能很快被人发现。
当然，到点了之后，会有其他男性和他换班。
所有人都对这个提议毫无意见，全票通过。
陆怡晴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电脑戳了戳真大胆。
不知道这个时间段，他还在不在线。
真大胆很快地回复了：“姐姐！”
“怎么样了？”陆怡晴问他。
真大胆说：“我们已经陪着c回了家一趟。他爸没啥事，不过我们在他家发现了一个这个。”
他发送过来一张照片。
陆怡晴等网速加载了好一会儿才加载出来。
那里面是一个罗姆克雕像。
同样是神态丶动作不同的典藏版。
和周先生房间里的那个倒是一模一样。
“c爸说，这玩意儿是某个快递员寄给他的，然后他就稀里糊涂地收下了。”真大胆说，“c一看到这个东西，差点给吓疯了。”
陆怡晴挑眉。
下一秒，真大胆把c拉进了他们两个人的会话之中，组建了一个群。
c一看到陆怡晴的头像就是一个猛虎落泪：“姐姐！！！”
透过那感叹号都能看到c的肝胆俱裂丶神魂俱灭的表情。
陆怡晴：“我在。”
c：“qaq姐姐，大事不好了！这事真就像那个警官先生说的那样，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然后把雕像直接放到我家，假装是有人邮寄过来的——这个罗姆克雕像的快递包裹也没有物流信息！”
没有收件人，没有寄件人，没有收货地址。
但它却偏偏出现在了c和c爸的手里。
c不相信鬼，作为一个灵异社社长，他坚信人比鬼要可怕。
这不就论证成功了吗！
“问题是我爸死活不肯相信我！”c说，“他之前还怀疑是那个贵人联合赌场骗了他的钱，但现在看到这个佛像，就说一定很灵验，据说是因为见过好几个有钱人家里都有这个，一定是招财的——我的天啊，他一定是把我们家里的地址给了那个‘贵人’，一定是那个所谓的‘贵人’送上门来的！”
陆怡晴挑了眉：“哦？”
“我爸很迷信这个的啊，他天天拜那个雕像，还挂着一串念珠到处晃，救救！我爸不会也成为邪.教徒吧！”
陆怡晴问：“是七七四十九颗念珠串成一串的吗？”
c说：“！姐姐，你怎么知道！”
陆怡晴弯了一下唇：“你有问过你爸，他知道这座雕象的来历吗？”
“知道。”c说，“他还说这就是招财雕像，我把以前拍过的那个雕像照片发给他看，他居然还说我那个是盗版！真是气死我了！”
陆怡晴问：“那么，这个雕像有什么别的含义吗？”
c说：“那倒没有，它也是代表财运与金钱的贪婪魔鬼，喜欢掠夺别人的财富。”
他顿了一下，猛虎落泪。
“我还按照姐姐你说的，去找了之前的那个警官先生，结果他们警察局的人说他不在，还不告诉我他们去哪了！”
这是自然，非亲非故，莫名起来来问警察的动向。
要不是看c只是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非得再把他扣下来仔仔细细地问一遍话才行。
陆怡晴说：“没关系，你爸爸应该会很安全。”
c：“真的吗？”
陆怡晴想了想：“可能会有财务上的麻烦，但生命安全应该是没有的。你不也很安全吗？”
c：“那是因为我把那个东西扔得很及时，我爸就不一定了。”
陆怡晴笑了：“我想，他们从一开始想联系的就是你爸，至于你能收到那个快递，大概是他们查错了地址——当初那个房子，是你爸帮你租的，对吧？用的他的身份证？”
c：“！姐姐好厉害，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陆怡晴想，没什么不好知道的。
罗姆克的魔鬼雕像代表着金钱与贪婪，而大学生恐怕是天底下最穷的一种生物了。
再联想到，c明明插足了那个邪.教论坛和一系列的事故，到现在居然还能安然无恙。
就说明寄这个雕像的人根本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这傻孩子，脑袋里除了游戏排名和食堂里的麻辣干锅大概也装不下别的什么东西。
……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c：“qaq”
呜呜，虽然被安慰了，但好像也被骂了。
但他还是努力振作起来：“现在我爸什么都不肯和我说，只和我说以后会挣大钱，咋办啊，姐姐，他该不是被骗了吧？”
陆怡晴道：“很有可能。”
但她现在帮不上什么忙。
知道那个罗姆克雕像的人太少了，已知的氛围组美女丶画家丶罗姆克本人都已经死亡，c又涉世未深。
她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院长女儿。
老院长的书房里也有一个这样的雕像。
“也许你可以找钱老师问问。”陆怡晴说，“她也许会帮忙找到一些线索。”
c缩了缩脖子：“钱老师好严厉的。”
又是点名又是考试还不许迟到，呜呜，好可怕。
陆怡晴说：“不会，她关心你们。”
c不吭声了，半晌，他才扭扭捏捏道：“可我的作业还没写……”
一定会挨骂的吧！
陆怡晴问：“你的舍友呢？”
房东的作业肯定是写了的。
不过她之前联系不上他。
c说：“他请了一个长假，我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他没说，我猜可能是因为他家里的事故。听说他是米蓝集团的公子哥，学校论坛都传疯了，姐姐我跟你说……”
【您已被群主禁言】
c：“？”
妈的，群里有脏东西。
真大胆在这个时候插话：“没关系，我去问好了。另外，姐姐，我们明天就去那个港口城市询问那个人贩子相关的案件进度，请务必保持联系。”
陆怡晴说：“不用太赶进度。”
“没问题。”真大胆说，“我还可以带上我的女朋友，就算那个警察局长电话打不通，我们还可以假装是记者，过来采访。”
反正他女朋友是站姐兼职摄影师，设备很齐全。
下一秒，他把他的站姐女朋友也拉了进来。
站姐欢快地和她打了招呼。
“姐姐好呀~”
群名被更改为：
【调查作战特攻小组】
陆怡晴挑了一下眉。
她点开她的头像，私聊了她。
这个小姑娘对她友善度很高的样子，想必很好套话。
陆怡晴问：“你了解那个小助理吗？”
站姐说：“当然啦，她很好，把我们茵茵照顾得很好。唉，她其实很辛苦的，之前来港口城市打拼，之前借住在姐姐家，后来又借住在茵茵家，我们看着也心疼。”
陆怡晴：“她姐姐呢？”
搬走了吗？
“唉，这事很惨的。”站姐说，“那个港口城市不是出了一起拆迁事故吗？她姐姐就是在那个时候出事去世的。据说姐姐的男朋友后来也出车祸死去了，唉，太可怜了。”
陆怡晴追问：“出什么事了？”
“就钉子户啊。”站姐说，“每次拆迁都会有钉子户嘛，那个施工单位本来想强拆的，什么塔吊汽吊挖掘机都开进来了，钉子户拦着不让他们拆，然后其中一个起重机械的安全绳松脱了，刚好砸到旁边的小助理姐姐。”
“据说，她男朋友本来是想走官司的，结果也出了车祸，开发商赔了一大笔钱之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因为双方父母都拿了赔偿，就不好再闹，新闻也就没播了。”
“他们家的父母年纪都很大了，只能接受赔偿。唉，好好的两个人呢。”
原来如此。
陆怡晴摩挲了一下平板。
她擡起头，对面的小助理和女歌手都盯着各自的手机，沉默寡言。
她们之间的距离坐得很远，似乎是遥不可及的。
陆怡晴垂下了眼睛。
她关掉了聊天界面。
正在这个时候，房地産商太太却先一步脸色惨白地开了口。
“那个……你们发现没有？已经过了十分钟了，那个厨师怎么还没回来？”
所有人闻言，神经都绷紧了。
市长夫人第一个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走，我们去找他。”
然而等她们结伴前往控制室后，里面只有三个人，他们看到她们的到来也很诧异，但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
——厨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