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座。”祁政命令道, 转而坐回书案前。袁满仲内心难掩澎湃, 一时腰杆挺得?更直了些。
过?了片刻, 祁政问道：“国丈此番前来, 是为何事？”
“噢──”袁满仲略沉地笑一声，如?坐针毡的感觉又升腾起。虽是赐了座，然而此刻板板正正地坐在?皇帝面前，既有失了礼数的不自在?，再者又极似狱官审判罪犯的模样，不能不感到对面的威压。
他疑心是自己还不够适应国丈的身份。
“陛下与小月成?婚已?有日?余，老?夫实是想念我?的女儿冬月。”他忍不住地摩挲着膝前的华布。
“朕竟忘了回门一事, 虽是阿瞳嫁入皇室, 该有的礼节, 为了她, 朕也应该做全。”祁政继而道, 抬手蘸了蘸墨，预备批奏折。
“啊。”袁满仲忙欲否认却觉不妥，尬笑一声，“老?臣并非此意。”
“只是确确实实想念小月了。”
“这好办，等会朕便命人护送国丈去月永宫。”祁政说着, 思绪一转，按下笔道, “恰刚过?早膳的时辰，阿瞳此刻定?是百无聊赖，不妨此刻便去？”
“噢，”袁满仲几乎自己便要起身来，顺承的话?就在?嘴边却咽了回去。“……老?臣还有一事。”
如?若他这时不问，回去便没法向梁氏交代。袁满仲挣扎了半会才放松下臀部，将重心又落回椅面。“哎。”他叹息一声。
“还有什么事？”祁政问。
“是关于冬月的阿姐，俞月的事情。”袁满仲故意扯到袁冬月，想着借此增添点她在?祁政内心的亲份。
“袁、俞、月。”祁政低着头重复袁满仲的话?，一时不再理?睬他，专心写着字。留袁满仲借着余光揣摩他的神色。
祁政抬起头来：“国丈，朕曾见阿瞳第一眼时，心中便觉你定?是教子有方之人。”
袁满仲一惊，忙躲开眼，转而转着眼珠一头雾水地看地，不知是该笑还是该谢，只是唇边皮肉不自然地颤了两颤。
祁政瞟他一眼，再垂下眸子，“可朕后来才知，阿瞳兰心蕙性不过?是她生来便如?此。”
“至于她的阿姐，也算个奇人。”
祁政稍有一顿后接着说道，
“然奇人必逆天道而生，否则不能称之为奇，称之为怪。逆天道而生者，天不杀之，朕杀之。”
他亲描淡写地吐出这几个字句。
这会袁满仲终于听懂了，却只知瞪着浑浊的眸子，愣愣地动两下眼皮，僵坐在?椅上上纹丝不动了。
“陛、陛下……”袁满仲终于止不住开始颤抖了，两手赶忙抓紧侧旁扶柄。
“陛下！”乍一声，袁满仲猛地起身，祁政闻言抬起头来。他竟措不及防盯去祁政的眼睛。
那是一对剑眉下，幽深的轮廓给狭长的眸子盖一层阴影，瞳如?点漆，下露三白，极抓人目光又威慑着你，叫人仓皇欲躲却怔住不知动。
过?了片刻袁满仲才意识到自己的大不敬，猛埋头，脸色已?然铁青，颤音道：“臣！臣不知俞月犯了何等大错，竟恼得?陛下非杀她来解恨！”
祁政抬眼看他，不让人察觉地笑一声。
“朕杀人，还需向你解释吗？”
袁满仲猛抬头，见他眼底的杀意，惊惶下跪。“臣、臣不敢！”
朽老?的骨头朝金殿上“砰”地一跪。
祁政漠然地看着眼前情景，过?了片刻，转念开口道：“罪女袁俞月，潜伏东宫，有弑主?之嫌。朕婚典之日?，她顶替皇后之位，妄图与朕行结发之礼，胆大包天！是欺君之罪。”他渐渐说着咬紧了牙，“屡次三番谋害皇后，残杀手足，本就是不仁不义之人。此三则，哪一则，不足朕杀她？”
袁满仲整个脸打着颤，待话?毕，立马绝望地坐倒在?地。
……
回袁府的路上，袁满仲的内心竟彷徨胜过?哀伤。
祁政所列的这几则罪责，按大晟律令只恐要诛九族的。袁俞月所做的事竟然已?经在?皇帝面前暴露，那他袁家今后该如?何是好，究竟该如?何是好！……
马车停在?袁府门口，两三个下人来搀他下车，袁满仲几近是被下人们抬进府邸。
就在?前一刻，他还要以为袁家的香火从他手里便更要兴旺起来。他这辈子拆东墙补西墙，安安稳稳也做了半辈子的高官，不知吃了多少哑巴亏，战战兢兢维系了多少人情。如今因为这么一件事，却可能将祖宗的香火都给断没，他实在?是悔恨啊！
悔恨自己竟养出这么个女儿来！
袁满仲痛心疾首地将事情说予梁氏。
骂道：“你不是说，只是将俞月送进皇宫中么！那皇上口中说的顶替小月的位子，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可知这欺君之罪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你胆敢让她在?皇上的登基大典上造次！你！你你！”袁满仲简直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昏厥过?去。
梁氏听了袁俞月被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