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忽暗,面色更沉几分。其右边,乃茶雅阁,楼三层,伙计客官穿梭往来,喧闹至极。
他微侧头,眼神朝茶雅阁二楼所开那扇窗探去。吉祥纹葫芦式悬灯照得里间橙黄透亮,丝乐闹耳,人影印叠窗纸。
忽地,一柄利箭朝他疾驰射来。他死死盯住那泛着寒光的箭尖,愈扩大而逼近,顺着方向,瞥了眼那身处二楼浑身裹黑之人。
瞳孔微沉,一口薄气未叹出,只得连忙抽刀作抵。
须臾间,背后感得猛烈撞击,无意识间猛朝前跌去一步,手中刀刃还未拿稳,那柄利剑只倏地扎进地面。
四周,约十余名身着布衣、原随人群走动的侍卫忽显惶恐,立刻抽出长刀来赶至祁政身边,周遭百姓见此情状顿时惊慌逃窜出此地。
马车顿停,祁沅猛拉开帷幔,见眼前动乱之景,慌忙下了轿车。
祁政缓捏紧了拳,发丝有几分凌乱,但面色立即又矜贵镇定下来,直过身抬眸看去,只见一身着青衣长裰之人正死死追着一身着彩衣的老人,一拨侍卫即刻跑入茶雅阁抓刺客,余下几人紧盯那冲撞了太子之人,挥刀要将其捉下。
“皇兄,没事吧?!”祁沅慌忙赶至祁政身边,怔怔瞧了眼那利箭,问道。
“无碍。”他面色阴沉,微眯了眸朝前看去。
几名侍卫反按袁冬月肩膀,使着蛮力将其押解至祁政跟前。
“你们无缘无故抓我做甚?小偷竟给你们几个放跑了!”
“闭嘴,去殿下跟前解释。”
袁冬月闻言一惊,喉间顿时梗住,偷抬眸打量一番眼前之景,忽面露苦色。那些个侍卫只当她怕了,更是蛮力按住她推着向前走。
──平铜正道。袁冬月恍然忆起,只恨自己怎忽然追着追着跑这来了,上辈子舍命救他,这辈子阴差阳错还救他!真欠他的!
罢,上辈子穷追不舍才记住本小姐,这辈子他又不认识我,慌什么?
侍卫将她押至祁政眼前,喝道:“把头抬起来!”
祁沅只捏了捏祁政袖口,不自觉咬唇,满眼担忧地瞧着袁冬月。
袁冬月抬眸,强作镇静望向祁政,夹了夹嗓,作深沉音,正欲开口。
“放肆。”
袁冬月一愣,到嘴之话立即吞入肚中。
──这句放肆简直可称作他的口头禅,每每这么说,想必是动怒的前奏。只恨过了十年,听见这句话仍会胆颤。
侍卫惊慌收手,猛下跪,颤抖道:“殿下恕罪!”
袁冬月闻言抬眸,见其眼底怒色翻涌,却是死盯那侍卫,心底恍然涌出诧异。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袁冬月忙趁机作揖道,声音低醇宽厚。
祁政稍愣,眼神缓移至她脸上。
“你记得本宫?”祁政细细看着她作揖的模样,话语里含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
“微臣在宫中做事时,曾有幸目睹殿下圣颜,由此便记住了。”说罢,袁冬月只懊悔早知佯装不认识了。
“你救了本宫。”祁政又道。
──是啊,真欠你的。
“殿下洪福齐天,安详脱险乃是必然!微臣侥幸救下殿下,实乃荣幸之至!”袁冬月更躬深身子道。
祁沅瞧祁政竟未动怒,顿觉轻松,细细看去袁冬月,嘴边仍不住翘出笑来:“公子何许人也?作何官职?”
祁政闻言,微拧了眉头,扑朔几下乌睫,脸色遂又平缓下。
“想必这位便是文善公主吧!微臣有眼不识泰山,方才竟未辨出,还望公主恕罪。”袁冬月稍作惊讶,又忙提高声音道。
“无碍无碍。”祁沅轻松道:“方才你救下皇兄,本小主很是感激你。”
袁冬月腼腆笑了番,道:“微臣不过一五品文散官,不值一提。”
祁沅思量着点点头,眼神却未从她清秀俊俏的面上移开。
祁政随即命侍卫收刀,追刺客之人已不见踪影,平铜正道又恢复了人流熙来攘往之景象。
四五垂髫孩童追来,哭丧着脸蛋拽住袁冬月衣角,尖细闹耳声此起彼伏。袁冬月面露惊色,忙示意孩童莫要哭闹。
祁政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之神色,瞥了眼那群孩童。
祁沅见袁冬月慌乱的模样,伸手顺了顺其中一孩童的脑袋,问道:“你们在哭什么呀?”
孩童只知闹,却不做回答,袁冬月忙道:“回殿下,原是方才一老者夺走他们手中鼗鼓,顺走其腰间玉佩,微臣本欲擒住他,奈何──”
奈何倒霉。
“原是这样。”祁沅微抿嘴,遂朝孩童温柔道:“给你们购置新的鼗鼓好不好?你们莫要哭闹了。”
孩童仍不听。
袁冬月、祁沅二人只得干站着手足无措地应对,劝与哄皆不奏效。
“他们缺何便给本宫置办妥。”
“撵走。”
祁政朝侍卫冷言道。
侍卫慌忙应声,即刻拖走那几个垂髫小儿,哭闹声遂远。
祁沅抬眸望了眼祁政,欢快道:“皇兄不是还有要事忙?既已出宫,此番多谢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