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生死?攸关之际。哎,也不知此次殿试,大?将军还有没有心思?出面?……”
“若不能亲眼得见大?将军,实为?我等学子之大?憾。希望文小将军能早日康复吧。”
岑昭君骤然如坠冰窖,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硬生生从床上爬起,冲出门外,“文小将军她叫什么名字?”
那谈话中的二人惊诧地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文小将军你都不认识?她随母姓,名唤文遥,表字思?邈。”
两耳边轰的一声,岑昭君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背后撞上了冰冷的墙壁。
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不知如何跑到了大?将军府门前?。
可来了又能如何?大?将军府门庭若市,无数人手捧重礼,打着为?文遥送药的幌子,只盼能叩开?大?将军的府门。
她一介手无长物的穷酸举子,连大?将军府门子的面?都不配见,更勿论探望文小将军了。
岑昭君失魂落魄地绕着大?将军府的高墙慢慢走,抬头望见郁郁葱葱长出院墙的花木枝桠,恍然想起那夜文遥有些落寞地道:“我虽祖籍原平,却已近十年未曾回乡探看,不知家乡如今是何光景?”
岑昭君道:“原平也如洛京这?般,有山水草木,百花满蹊。春光最盛时?,我们便上山踏青,同饮同宴,共奏一些边地小曲。”
文遥笑道:“我阿母文武皆通,独独不通乐理,我从未听她弹奏过家乡乐曲,若有来日,你奏乐一曲给我听,如何?”
岑昭君一声叹息,从袖中取出一支短笛,搁于唇畔,悠悠吹奏起一曲《战城南》。
笛声悠扬婉转,分明?是一首悲怆战歌,岑昭君吹来,却有安抚慰藉之意。她一遍遍地吹,直到月至中天也不肯离去。
“战城南,死?锅北,野死?不葬鸟可食。”
“为?我谓乌,且为?豪客。”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忽而有人歌而和之,岑昭君直到吹完这?一遍,才怔怔抬头,看着那不知何时?出现的,坐在月下墙头的女子。
她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模样?,已经并?不很年轻了,但是眼眸依旧清凌澄澈,仿若意气少年。
她嘴角含笑,定定望着不知所措的岑昭君,“小友,你已经在这?里吹了一整天的笛子了,我观你面?有病容,为?何执意如此?”
“我……”岑昭君局促地握紧了手中的竹笛,“我与人有约,答应了要为?她吹奏一曲家乡的曲子。”
“原来如此。”那人温和地道:“你放心罢,文遥她没有大?碍。”
岑昭君松了口气,心头却又蓦地一紧,还不待她出声追问,那人说了句“回去吧”便跃下墙头,再看不见了。
墙内隐约传来一个男人清雅温柔的声音,询问外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先前?那女子是如何回答的,只是四处声响渐息,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岑昭君怔忪站在原地很久,将竹笛收回袖中,默默转身?离去了。
又过十数日,会试放榜,岑昭君在人群中挤了半天,终于在人名堆中找到了自己的姓名。她难免大?喜,可放眼全洛京,俱是陌生路人,竟找不到一个同享喜悦之人。
会试过后,上榜之人便成了贡生,待殿试之日,众贡生便要入宫考试,当?着陛下的面?当?场答卷,根据此次成绩定下名次。
百名贡生皆期盼着能亲眼见到当?今陛下和那位立有不世?之功的文大?将军。
可直到殿试开?始,也只有陛下到场。
年轻的女帝身?着玄色朝服,十二旒冕冠下的面?容威严从容,她左手轻抬,身?侧女官便高声宣布:“殿试开?始,各位贡生可开?始答题。”
岑昭君深吸一口气,开?始翻看题目。此时?此刻,心中涌动的诸多情绪被瞬息压下,她眼中唯有手中笔、笔下纸,甚至连皇帝走到自己身?边也未曾察觉。
因天下女子终究受教时?日尚短,此番殿试,贡生女子男子三七开?,嘉元帝刻意在各名女贡生身?边停留观看,有不少女贡生都紧张得手发抖,只有一人镇定自若,并?不为?她所动,嘉元帝记下了她的姓名,岑昭君。
待嘉元帝离去后,岑昭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陛下似乎留意观察了自己许久。
她难免惶恐不安,可此时?她已答卷结束,这?不安只有一瞬,她长舒一口气,放下了笔,如战士收刀回鞘。
翰林院学士们当?场批改答卷,最后嘉元帝朱批亲点殿试前?三名,岑昭君为?状元,另外一男一女分为?榜眼探花。
直到大?学士宣旨结束,无数道喜声涌至耳畔,岑昭君才恍惚回神。
“我……我高中状元了……”
她环顾四周,想找到那抹红色的身?影,这?样?大?的喜事,她想第一个同她分享。
可文遥始终没有出现,她反倒于茫茫人群中,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