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
“哇！有人要对长公主出手？”
铺着朱红地毯的包间，墨绿锦袍的年轻男子蹑手蹑脚阖拢墙上一处带着机关的孔洞，玩味的眼眸觑向室内另一人，偶尔流转间一抹精光闪过。
“得亏我花了大价钱搞出这连排的天字号包间，实乃偷窥探秘之绝佳利器！”
无人理会，叶麟翻了个白眼，继而悄悄掀开那处孔洞又往对面望了过去，透过墙上悬挂的墨梅图，墨梅花蕊偏浓一分，后头叶麟啧啧两声歪着身踮起了脚。
身后，一道人影缓缓靠近。
而此时对面房间，封慕仪听到峰回路转的回答，不错眼瞧向杜先生。
“杀了萧越绫？”
“长公主如今闭不出府，有些事并不好办……”声音清楚穿过墙后。
杜先生：“近来布局的事情发展并没有如计划一般顺利进行，背后似乎还隐匿着一双手，不过，虽说是敌是友未知，我们倒也没有非要一探究竟的目。”
“归根究底，挡在我们面前的，长公主算一个。”
这番话是封慕仪爱听的。
她知道杜先生什么意思，最近的科举学子自杀案就有杜先生的手笔，但破案，太快了。
节点也不对。
明面上案子已经侦破，但大理寺卿陶仁似乎仍有疑惑，顺藤摸瓜在追着他们。
不在别的事上费心，那便直指问题的最终矛盾，封慕仪想了想，的确，她只需要压住萧越绫姐弟便是，总归一个个都跑不了。
她想起昨日被救回时，有几个禁军模样的人随着萧越绫坠下去的斜坡下去查探。事情发生在瞬息，封慕仪都来不及反应，萧越绫就冲上去然后受了伏击，被救上来时浑身裹在外袍中已然受了伤。
在燕京受了二十年锦衣玉食的安稳日子，不知天将变，不怕事得很。
“……一个月后各国演武，届时长公主和太子必定出席，还需县主配合……”
“……”
叶麟默默后退一步，顺带拉了一把身旁之人。
动作是后退，他神色却带着一种意外听到惊天消息的兴奋，不住瞧向另一人。
半刻钟后，天字包间一戴着帷帽包裹严实的少女带丫鬟匆匆离开，又一盏茶时间，走出一个相貌平平穿粗布衣裳的男子。
那男子垂头看了眼楼下，随即敛回目光缓缓踱步下楼。
“跟上，杀了。”
叶麟听到了桌对面之人今天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对他。
玉石轻击的清朗嗓音裹挟着漫不经心的杀意，果断而干脆，只见一道黑影从窗外闪过，空气中只来得及留下一句低低的应答，便追着那杜先生而去。
“？”
叶麟傻楞地瞪大眼，“啊这……”
贸然插一手这种局势，会把水搅浑吧？他看向对方如玉般绝艳的脸蛋，半晌憋出一句：“楚小侯爷，长公主又不喜欢你，你上赶着帮她作甚？”
“……？”楚暄抬眸，“哪来的谣言？”
叶麟嘴中泄出隐隐冷哼声。
“谣言？你指的是长公主为了拒婚和户部尚书嫡子抢小倌大闹红袖招，还是新婚第二日搬回长公主府？还有……”
“欸、欸！你别耍无赖啊——”叶麟说到一半，看到楚暄开始捂胸口，熟知他脾性的叶麟翻了个白眼，从凳子上跳起来。
“还不让人说了？不说了我不说了！”
好不容易从岭南回来，崔神医知道他气这宝贝疙瘩，又得被发配出去。
楚暄靠坐在桌边，双手懒散地拨弄一把扇子，被叶麟宝贝似的夺过也不在意，转而起身走向窗边，一双桃花眼仿佛在笑，闪过淡淡锋利和危险。
“这位‘杜先生’说得对，与其纠结相不相干、插不插手，不如直指源头，掐掉源头。”
他居高临下望着向东而去的临街小巷，蓦的转头语气轻快道：“好巧，竟然听到了有人要对我家长公主出手，好险呐。”
“……”叶麟唰一下打开扇子，挡住脸。
再度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你什么都不考虑，直接让暗卫去杀人的原因吗？
好歹追踪一下看看是哪方人手！
日头渐渐升高，不远处官府张贴通报的墙边聚集了不少人，交谈声时不时顺着墙根爬上来，惊呼嗟道吓得枝头鸟雀另觅高枝，啾鸣不止。
两人往外瞧了几眼。
叶麟若有所思道：“只留一日筹银粮，明日便启程赈灾，效率这么高？”
随即他不知想到什么，眼中一抹冷光划过，扇柄轻敲着掌心摇了摇头，似乎无形中又推翻了自己刚刚的推测。
“不对、不对……”
窗边一声轻响。
蒙着面的黑衣人从窗口跳入，跪地禀报，“公子，跟丢了。”
正是楚暄派出去杀杜先生的人。
楚暄从药碗中留出一个眼神，刚要开口，一旁眼疾手快的大丫鬟连翘托住他准备放下的碗，“三个时辰一碗药，快喝。”
一口气灌完，另一边小厮陈蒿同样眼疾手快撤下药碗，往他嘴里迅速塞进一颗蜜枣。
两人来去匆匆，很快带着托盘撤下，出去前贴心地关上门。
叶麟对这场景见怪不怪，注意力被黑衣人口中的话吸引，颇为诧异道：“这燕京城还有你卯一会跟丢的人？”
叶麟原本随意的神色带上一抹认真。
“属下失职，那人身后有暗卫相护，解决时人已逃入城东一处空置的宅子，属下随后追去，在宅内发现一处地道，地道出口通往城西暗市口和城南郊外，尽头地下通道处还堆积着数十木箱，里面有百两黄金……”
卯一悉数禀报，面带愧色。
“等、等等！”
叶麟听着听着觉出不对劲来。
“地下通道？黄金？”他心中升起一股后怕，猝然看向楚暄。
什么人修暗道、还打算对皇家公主出手？叶麟倒吸了口气，“现在看来，这位回来的永宁县主也有问题……不过也无妨，京都局势与我何干，咱们的人马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南下，正好崔神医也絮叨很久了。”
他说着，发现无人搭腔。
楚暄似笑非笑睇了他一眼，“你们先去岭南，我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