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散人去,南宫纯,黄汉升等人全都住军营,苏郡守自有馆舍休息,曲尽人散,堂内只剩下姜家父子和长史斋月。
斋月人称操盘手,幕后人,是姜文佩专门征召来的顶级谋士,为他出谋画策。
夜极静,月光万缕,屋檐被按在地上留下黑色的影子,小院空旷,蛐蛐在叫,两个人影在月下交汇,姜文佩仰望星空,夜观天象。
群星闪烁,最亮的那颗永远是月亮!
斋月拖着影子过来作揖拱手:“主公、”
“都安排下去了?”
“已安排妥当。”
姜文佩对于这个长史谋士还是很满意的,用起来得心应手,好用就要玩命用,榨干每一分剩余价值。
“前往临江,你有何看法!”
因为是私下询问,斋月原本当着苏郡守和蔡德圭不好明说的事,现在可以畅所欲言的表达出来。
“景州之地,处于四战之地,需得内部团结身无后患,方可向外进取;此时压着向外扩张暂且不提。
先说内部问题,景州人情斑驳,可大致划分为三大势力。”
“哦!”姜文佩给出反应,势力进行划分,他倒是愿闻高见,转身坐到石凳上,伸出手势请斋月落座:“细细说来!”
斋月被征辟后就开始做功课,对景州各部势力开始详细了解,因为他们到达临江城后第一件事就是与本土势力发生交集,这里面必然牵扯到利益。
利动人心,为了利益打生打死常有的事,如何与当地宗族地头蛇相处,在临江城站稳脚跟是他需要思考的事。
在多番思量下,心里有了大概的雏形,姜文佩询问他则是胸有成竹。
“第一部势力乃是景州的强宗豪右,这些人相互串联,聚本族之士组成私兵,平日侵民占地,藏匿人口,躲避兵役,偷税漏税在本土勾结官吏作威作福已成一害;
临江城蔡家能一口气拿出两千族兵远来繁城可见势力庞大。
第二部势力山贼盗匪,这些人多是平民良家,多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经有心人煽动利用才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聚泽为匪。
其危害和爆发的能量一旦达到某个临界点会产生,难以遏制的破坏,从盎军过境可见一斑。
第三势力便是官府,官府才是最大暴力组织,最强的势力,能调动的能量和资源绝非前两者可比。”
“对于这三支势力在下有不同的应对方法,对于官府力量,不过是那些军队和钱粮用度,这些自然要掌握在刺史大人您的手里。
对于如何掌控,听不听话,就要刑杀立威,刚柔并济。”
“对于亡命的盗寇和宗族豪右在下给出的建议是一拉一打,一剿一抚;
宗族枝繁叶茂,如同一片森林,这里最大的一颗便是蔡家,他们抱团其中控制着底层做事的官吏。
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景州但凡有大的动作他们立刻抱团取暖,将所有的外来者都挡在外面。
对于这部势力在下给出的建议一拉一打,属下认为就算是贼党豪强亦可以为大人所用,
想要伐到这片森林,就需要融入这片森林,拉拢一部当地望族,两家进行联合,把南郡的利益让给他们。”
姜文佩眉头一皱,他要讨厌受制于人,不过并未多言听斋月继续…
“用他们钱,练我们的兵,在繁城和荣城,江夏,这几个地方,练上三支新兵,规模大概都在六万,合并共得二十万;
将来就是想制衡这些家族,也只需要调兵,将这些大树连根拔起。”
“对于第二部势力贼寇盗匪,剿抚并用,他们有些是被官佐豪吏逼迫当了山匪,在制衡宗族同时清弊吏治,清理积案,对于那些被逼落草给予平反可以招抚;
对于那些顽贼,他们已经习惯强取豪夺不劳而获,再也回不到从事生产自给自足的生活,这样的人应该剿灭。”
对于斋月的分析和应对措施,姜文佩是认同的,既然方案已定就可以考虑出发前往首府临江城。
荣城大江天险需要有自己人驻守,而且荣城是南北战略要地,此地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已经想好,南宫纯和杨顺留守荣城,手握军队威慑临江,一但临江事变,出现上任刺史那种危机情况,他可进可退。
“还有个一个事,做事需要人,我可以预见临江城将因我们出现大变,清弊吏治需要一大批能吏干吏,依靠临江城本地官吏恐怕会扯后腿。”
“大人可以在荣城停留一段时间,荣城是南郡的治城,这段时间大人可以考察郡县治吏,提拔有用的官员,能吏干吏将他们带到临江城。
他们到了临江也属于外来者,只能紧紧的依附在大人身边。”
“嘿……斋月让我怎么夸你好,你怎么这么有主意!”
“为大人解忧,属下义不容辞。”
—…—
月亮的光随着太阳升起变得微薄,繁城县衙的屋角下车队等着出发。
他们要先过江前往荣城,在荣城待到入秋,才会出发前往临江。
百名甲士整齐站立,街道已经清空,两匹黑马拉着玄华色的马车更显庄重大气。
老家宰知道少年人心性贴心的准备了马车和马匹两种出行方式,姜牧知提剑上到后面的马车,他爹还在衙内墨迹,他可不想干坐在马背上。
车内并无装饰,姜牧知盘腿而坐剑横于腿上,百般无赖的掀开一角帘子看着外面,石狮子静静的矗立。
一条黄狗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围着石狮子东闻西嗅,丝毫不顾及衙内即将出府的封疆大吏。
姜牧知带着几分兴趣观察着这条黄狗,甚至有压不住的冲动想唤它过来,很快衙内传来走动说话的声音。
走动和说话的声音吓的黄狗窜了出去,跑了一半还不忘回头望了望,一扭头甩着尾巴跑的见不到踪迹。
姜牧知没了兴致放下帘子,运行功法炁感升腾,全身暖洋洋的,炁感越来越强身体像是吹起一个气球。
到达一个临界点向外猛然扩张,马车摇摇晃晃行驶起来,收炁回导流遍全身,消失的兴趣再起波澜。
掀开帘子看着繁城的砖砖角角,一闪而过不禁对前路多出一丝困惑,随着马车穿城而过到达码头。
早已有一艘大船在此等候,姜牧知跳下马车,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捞在手中,换了马车登上大船,好奇宝宝对一切都很好奇,上两次坐船来去匆忙。
江面微波,白帆升起,帆布鼓动,江水绿波手里的石头终于派上用场,运炁力朝远方掷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微荡的江面炸开一片水花。
心情总算舒畅,扒拉着船梆看着江面,扭头找找看有没有能往江里扔的东西,就你了!
赵小叮让你总是盯着我!
过江蹬岸,荣城文武早已在码头等候多时,对于最先跳下船的小子他们只是看了一眼,等到姜文佩下船才呼呼啦啦上前拜见。
姜牧知看的无奈,这帮人又要磨叽半天,太阳火毒也不嫌晒的慌,找地躲躲太阳。
“姜牧知……”一声小喊
第一声姜牧知根本没听见,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在一片阴凉处看到一辆马车,帘子掀开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冲他招手。
“姜牧知……”
姜牧知依旧没听见,不过看她嘴型便知道是在喊自己,顾忌的看了看前后小跑过去。
跟随在郡守千金身边的侍女已经为他撩开了帘子。
“上来、上来……”
姜牧知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马车内迎接他的是美意莹莹的笑脸,脸的主人腿上趴着一只几个月大的狸奴。
“我就知道这些人啰嗦,就让马车在这片阴凉处等你了,看我阿母给我找的小猫。”苏晴月将狸奴被举给他显摆。
小花猫几个月大,朝姜牧知伸着爪子,他很少接触这些毛绒绒的东西,接过来格外小心。
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心都要化了,小狸奴抱在怀里身子不住后闪一下,他这才发现车子动了。
“我们去哪?”
苏晴月一脸笑意:“带你出去玩!你上次来荣城还没好好逛,这次不走了吧?”
“嗯~”姜牧知发出否定的鼻音:“过俩月入秋就要启程前往临江城。”
“啊嗯……”苏晴月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很快释然消解下去。
姜牧知手指玩弄着狸奴的尾巴,狸奴反躺在他腿上伸出两只爪爪作势欲抓,抱着手指往嘴里送。
“你还没说去哪?回头他们再找不到我。”
“没事、我爹早就给你爹安排好了馆舍,你跟我还回府内小院,这可是我缠了半天才争取来的。”
撩开帘子看一眼姜牧知问道:“现在去哪?这可不是去府上的路。”
“你不是路痴吗?”
姜牧知想解释:“我那是没来的及记路。”
苏晴月翻出一把短弓展示给他看:“我们先找地练箭,你看我弓都拿来了,然后去钓鱼,下午去找地方喝茶,带你认识几个朋友。”
姜牧知也放松下来,往后一靠,狸奴费劲咬着他的手指:“逗猫钓鱼,这就是官宦子弟平日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