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头着超,无头着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徐正年与女鬼缠斗之际,宫商羽手拿一把纸钱再次掷到空中。铃声晃起,纸钱再次燃尽,三炷香已燃去三分之二。
那女鬼面对徐正年迎头劈来的桃木枝突然消失,下一刻却又浑身冒着白烟从墙里钻出来,这墙上有公鸡血,那女鬼穿墙便是找死。女鬼在地上看起来已经无力反抗,徐正年用桃木枝对着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毕竟他们师徒的目的是超度她,不是斩杀她。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宫商羽再一把纸钱掷出,铃声又响,香已燃尽,那女鬼匍匐在地。慢慢化作点点白光,徐正年心中不禁暗喜。轻轻松松五十两到手,这钱也太好挣了。
“正年!”
宫商羽突然一声,徐正年看向自己师傅,可第一眼却是一道红影,那红影将自己撞到墙上。煞白的双手死死的掐住徐正年的喉咙,徐正年看清了袭击自己的这个邪祟,这邪祟一身红衣绣金凤,大红盖头盖住脸。明明正值正午,此时却阴的像是入了夜。宅子外面的陈有文停下吹奏笛子,抬头看天,“要下雨了?”
一道金光打飞女鬼,宫商羽及时救了徐正年一命。
“咳咳,怎么回事?”
徐正年捂着喉咙,这女鬼不是被超度了吗?
“失败了?”
徐正年疑惑的问到自己师傅,即使他不太相信她会失手。
“嗯,把她留在了阳间的不只是怨恨,还有其他的东西。午时已过,天生异象,阴云蔽日,现在的她和刚才那个已经不一样了。”
那女鬼缓过来后,再次冲向师徒二人,徐正年拿下身上的麻绳将一端丢给宫商羽。两人拉开麻绳迎面将女鬼拦住,红衣女鬼碰到那红绳身上立马冒起白烟,疼痛让女鬼立马往后退去,宫商羽和徐正年两人牵着麻绳迅速包围女鬼。两人将麻绳一拽,麻绳立马收紧,捆住女鬼。女鬼身上白烟不断,疼的来回挣扎。那女鬼力气之大,吃了丹药的徐正年居然都有些应付不过来。
眼看就要挣脱,宫商羽将鞋子脱掉,脚趾发出金光在地上画出字符,那符字化作一道光束将女鬼打翻在地。
师徒二人再次拉紧麻绳,女鬼在地上再次开始挣扎,这次用力更强。就在此时徐正年的药效突然到时候了,他浑身疼痛难忍哪有力气控制住女鬼。女鬼趁机用力挣脱,麻绳被扯碎。第一时间先去攻击没有还手能力的徐正年,可那利爪未至,宫商羽手持麻绳另一半将女鬼抽飞。
女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麻绳打麻了,一时间不顾疼痛冲向宫商羽。宫商羽见身后偏房的窗户突生一计,转身往那偏房跑。女鬼紧随其后,宫商羽的步伐故意放慢,眼见那女鬼就要抓到自己。宫商羽一步踩在窗沿上,一个后空翻躲过,那女鬼反而一头撞进了屋子里。宫商羽飞速在一旁的木门上画一简单符禄,红色麻绳往门上一抽。屋子里金光乍现,那女鬼刚撞进去又被那金光炸了出来。宫商羽趁机将半空中的女鬼抽在地上,本想再补一击,可女鬼趴在地上却突然消失。麻绳在石板路上,抽出一道深深的沟槽。
宫商羽转头看向插在地上的招魂幡,那四面白旗染着火苗,没一会便化作了灰烬。招魂幡已经没用了,没法再在白天把那女鬼强行招出来了,只能到了晚上阴气重的时候,她自己钻出来了。
宫商羽走向徐正年,将他拉起。他刚刚吃下解药,现在才慢慢缓过来。
“对不起,师傅。”
徐正年脸色阴沉,到头来又被师傅救了。
“我也没有预料到这邪祟有两身,不怪你。”
“两身?”
“那白衣身,是这名为樊梅的女子死后怨气过重形成的。那红衣身,不单单是怨气,还有什么其他执念使她化成了邪祟并且将她钉在了阳间,无法超度。”
“那得去调查清楚这个叫樊梅的人了,雇我们的那男人肯定和这樊梅关系匪浅。”
“嗯,走吧。”
师徒二人刚踏出大门,就发现陈有文与一位姿容曼妙的女子畅谈。陈有文一见他们出来了,便向他们招招手。
“你们好慢啊。”
宫商羽和徐正年两人并没有理会陈有文的抱怨,而是看向坐在他身旁的这姑娘。这里在县城东南角,无论难民还是普通百姓基本都不会路过这里,他这,不但遇上,还已经牵上手了。
那姑娘双眼含情脉脉,白嫩的脸蛋上,有几分红润。
师徒二人仔细打量那姑娘,确认不是邪祟,转身离开了。陈有文唤他们几声,也不见回应,只能握住那姑娘的手深沉的道了个歉,然后约定今夜月下荷塘见。
“怎么样啊?解决了?”
“没有,得回去再问问那人。”
“啊~那人看起来是江湖中人啊,打交道感觉很危险啊。”
“那你就别跟着啊。”
“但是感觉很有意思啊。”
徐正年叹口气,他不止一次佩服身后这人了。
徐正年思绪回到正事,今早伪装成平民百姓的那几个,都是那人的手下还都不弱。他杀了人也没人报官,应该已经把整个客栈控制住了。然后被杀的那个人,就是之前让出个房间给自己和师傅住的豪绅。自己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他说话趾高气昂,还用污言秽语挑衅自己师傅。如果那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个老豪绅就是杀死了樊梅并导致她变成女鬼的原因。那人是为了那女鬼报仇,才杀的人,而且还有一定势力。正如陈有文所说,是江湖中人。可是他的兵器,是跟自己一样的环首刀,环首刀比剑打造成本低,且适合骑马劈砍多是军队配备。而且,他说,‘有守城门的弟兄’。他是当兵的?可当兵培养自己势力,属于养私兵,按律要杀头的。
“是盐帮。”
宫商羽一语点醒梦中人,徐正年看向宫商羽。宫商羽也看向徐正年,“盐帮是什么?”
徐正年聪明,可知识盲区还很大,“就是卖私盐的,有朝廷的官差做靠山。”
“盐帮我知道啊,但是盐帮的说不上坏,也算不上好啊。闲着没事会惩奸除恶?”
陈有文又插一嘴。
“那就和我们无关了,不是什么麻烦的人,不会把我们卷进麻烦的事儿就行。”徐正年回答道。
宫商羽也给予肯定的点点头。
三人往客栈走,一路上的难民少了不少,有的成了别人不要钱只管吃住的下人和长工。还有的休息好了,接着往其他县城去了。
三人又走了没多久,就变成两人了。那陈有文不知道又看上了谁家漂亮姑娘,一会儿撒丫子不见了,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徐正年回来和他讲发生了什么。
“我回哪儿啊?我们又不住在一个客栈。”
徐正年无奈摇摇头,“哼~”
徐正年有些惊讶的望向宫商羽,自己师傅刚刚居然笑了。虽然只是嘴角稍稍上扬,但那的确是笑的表情。
“交到朋友了啊。”
朋友?谁?徐正年反应过来顿时一愣,“陈有文?”
宫商羽点点头。
“我烦他都”
徐正年话还没说完,师傅就拽着自己衣领钻进了小巷里。徐正年的背撞到了墙上,宫商羽则挡在他面前。徐正年呆愣的将视角往上挪,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师傅的表情很严肃,她的视角在小巷外。徐正年悄悄的将头探墙边,他不知道师傅在看哪里,只能凭直觉。目光很快锁定到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黑衣的男人。那人在和另一个人聊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两人便各走一方了。
“正年。”
宫商羽的呼唤使徐正年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师傅?”
“你自己先去调查,我有些事。”
“师傅,我和你一起。”
“不用。”
宫商羽说完这话,便不再管徐正年的请求,慢慢消失在了人群中。
徐正年无奈自己只身回到了客栈,客栈掌柜战战兢兢的在柜台前。几个配刀的汉子坐在一张桌子前,喝酒吃肉。徐正年将门关上,走到那几个汉子面前。之前的那个男人不在,便开口问道:“你们老大呢?”
“事解决了?”
“没有,想要解决得见你们老大。”
“那等着吧,去哪了我们也不知道,晚上差不多就回来了。”
徐正年叹口气,走出了客栈。他打算去县府,那王府既然死了人,然后又人去楼空,县内绝对有记录。
“滚滚滚,管你除祟的还是铲屎的,县志是你个小屁孩能看的吗?”
夕阳下,徐正年坐在一个台阶上,啃着一个和自己胳膊一样粗的大麻花。在县府碰了壁之后,又到处去查问关于王府的事,结果,一无所获。从中午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早就饿坏了。他可以在客栈里等到那男人回来的,可是,他不喜欢就那么干坐着白等。然后他选择了这么白费体力,自己都觉得自己傻了。或许,自己不喜欢的是一点用也没有的自己。
徐正年将麻花最后几口塞进嘴里,活动了下身子,看着街道两边,最后几家商贩已经把摊子撤走了。整条街一时间就只剩自己了,徐正年叹口气,回去吧。
迎着夕阳还没走几步,那血红的太阳下,一个轿子晃晃悠悠的往这边过来了。徐正年一皱眉,那抬轿子的那四个人好生古怪,各自都头戴一瓜皮帽,脸上抹着厚厚的白粉,打着眼影,涂着胭脂,挂着一张诡异的笑脸。
那四人走近了个子还不如徐正年高,踏着小碎步,抬着轿子往这边来。
轿子稳稳的停在了徐正年面前,“有事?”
“徐,正,年。”
轿子传出男人的声音,一个瓜皮帽的小人恭恭敬敬的掀开了帘子,徐正年看着里面的人就一个字。
白。
白衣,白扇,白肤最惹人注意的是那一头白发。雪一般的白发垂到腰间,与那白衣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再之后又是一个字,美。美的不可方物,那蓝色的眼眸似水一般,平静却深藏不露。为什么?这张脸,总觉得很眼熟。
“你是谁?”
“我叫林昼,是个商人。”那人一开口,徐正年强忍震惊,果然刚才轿子里的男声是他发出来的。
“商人?找我有什么事?有活?”
“暂时没有。”
“那是做什么?很不巧我暂时没有闲聊的心情。”
“正如我说的,我是个商人,想和你做点交易。”
徐正年表情变得凝重,“什么交易?”
“你在调查樊梅的事。”
“嗯哼。”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故事的一切。以及是什么,将樊梅的亡魂钉在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