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东西都合在了一起......”
汉玛慌张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是基因混乱现象。”尉迟明判断着眼前的情况。
“所以，现在是树上长出了鸟——还是鸟变成了树？”斩刃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似乎不太在意鸟和恐龙、蕨类植物和草本植物这些生物学细节。
“这些问题区别不大。”尉迟明看向第九行动队的队长，“棱镜的能力表现确实是这样吗？”
“我也分不清啊。”斩刃回道，“我只见过那小子正常时候的样子，能力失控——谁又能预想得到呢？”
“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高大的鱼人首领颤颤巍巍地站在营地边缘，他强壮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异常害怕，刻在骨子里的逃跑反应让他一秒也不想多呆在这个鬼地方。
“不着急，才刚刚开始呢。”尉迟明说，他望向这片看似安静的调查队营地，空无一人的帐篷反而暴露出更多谜团，就像海面上漂浮的的冰山一样，露出浅浅一角。
“你可以退到外面去。”尉迟明向汉玛嘱托道，“在有镜子的边缘，但是不要走远，外面可能更加危险——如果有情况就叫出声，知道了吗？”
汉玛点点头。
随后头也不回地钻到了蕨叶林的外面。
“走吧。”斩刃已经将那只小恐龙放下。
这只终于摆脱大手控制的小生物挣扎了两下才在地面上站稳，它用两只鸟爪堪堪支撑起骨瘦嶙峋的身体，顺着自己的“尾巴”回到了叶片中。
还满是绿色的蕨叶林中传来一阵巨大的抖动。
似乎这些植物里面不止有这一只小恐龙，它的同伴——或者说那些与它连体的生命正成群地隐藏在叶片的荫蔽之下。
尉迟明和斩刃一前一后地走进营地。
中央的篝火已经熄灭多时，烧焦的灰烬意味着这里曾经有调查员的踪迹。
“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尉迟明仔细观察着地面，“一切都十分自然。”
“但他们也不像是离开的样子。”斩刃打开一个金属储藏箱。
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物资，水、压缩饼干、营养剂甚至还有几个未激活的圆球形信息处理器。
“不会有人把这些东西全部落在这里的。”斩刃盯着那些压缩饼干，用大手将其中一袋拆开，取出一片来直接抿碎。
细细碎碎的饼干颗粒掉落在地面上，证明这些食物并没有潮湿腐坏。
——这是足够一整个调查队坚持至少半个月的物资。
“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尉迟明狐疑地说道，他靠着之前的经验试图分析调查队的遭遇。
“没有打斗痕迹......物资全部留了下来......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是在不自觉的情况被带走的，也有可能是在睡梦中，又或许是什么东西引诱着他们。”
尉迟明看向斩刃，希望第九行动队的队长能说出其他信息，毕竟魔剑所拥有的经验比他更为丰富。
“我倒觉得......”斩刃缓缓说道，声音很轻直至消失，似乎在面对一个他不愿说出口的答案。
“觉得怎样？”尉迟明追问道。
“调查队的人——很有可能并没有离开，他们就在这里——这个营地中。”
“没有离开？”斩刃的回答让尉迟明心里一惊，带有刀疤的右眼显得更加凝重。
他并非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尉迟明想起了科尔曼博士那张微笑的银白色面具，“基因，而且并不局限于有机生命的基因。”
如果说棱镜确实能够折射各种生命类型的基因特征。
那么。
——调查队的队员们很可能连存在形式都发生了变化。
“你找到这种痕迹了吗？”尉迟明问。
“没有。”剑鞘上的眼球左右晃动了一下，这就相当于斩刃摇头的意思。
“而且我其实也并不想去找。”斩刃合上储藏箱的盖子，默默起身，“你真觉得棱镜会在这里，我们是在做无用功啊......”
“不一定。”尉迟明坚持道，他能感觉得出来——斩刃那种急切想找到队员的心情。
但调查营地的事情也不能放下不管。
尉迟明走进其中最大的一间帐篷内，温暖的气息顿时包裹住他，厚实的塑料布将镜子丛林中阴森的气息隔绝在外。
整整齐齐的睡袋。
一瓶水。
还有些常见的生活用品。
这间帐篷内也是一番无比正常的景象。
尉迟明简单地扫过几个来回后，发现确实没有值得注意的事情，便转身想要离开。
但在他再度掀开门口的塑料布时。
帐篷内侧一些密密麻麻的漩涡状花纹吸引到他的注意——这是进来时看不到的角度。
“过来看一下，这里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尉迟明向帐篷外喊道，高大的血肉傀儡随即挤了进来。
原本还较为宽敞的空间顿时显得拥挤、狭窄。
“这里有什么问题？”斩刃对着眼前看着平常的生活景象问道，然后顺着尉迟明的手指看向身后。
那是一个古怪的漩涡状图案。
许多密集的像眼睛一样的肉色斑点排成一圈一圈的波浪形状向着中心不断聚集。
聚集的速度很慢，但用肉眼也能够观察得到“它们”并非停在原地。
这是一个“活”着的图案。
尉迟明将手指紧紧贴在一个斑点之上。
独特的肉质触感下是明显的一收一鼓的起伏感。
就像是活物的呼吸一般。
“这......”尉迟明紧紧盯着那眼睛形状的肉色斑点，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手指触电般赶紧收了回来。
“我和你说过了，有时候非要寻找答案并不是什么好习惯。”斩刃沉闷地开口，“我不想去寻找什么调查队员的痕迹......因为只有找到棱镜——”
“只有这样，才能结束这一切。”
他说着便果断起身出去。
尉迟明一个人留在帐篷中，他将视线扭开，迫使自己不再去看那一圈一圈诡异的花纹。
可眼前却总是能够浮现出眼睛斑点不断呼吸、不断移动的可怕景象。
“喂，别动！”
斩刃的一声大喝将尉迟明从幻想中拉了出来。
他猛地冲出帐篷外。
刚好看见汉玛也听到叫喊声正从蕨叶林外跑进来。
“噔，噔，蹬”的脚步声出现在营地边缘。
“傻逼——不想死就给我停下！”
魔剑斩刃标准的法纳斯粗话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尉迟明从脚步声判断逃跑者已经窜出去数米。
正当他想要放出纹身时。
一道猛烈的红光闪过。
“轰隆——”一声。
营地后方的蕨叶林倒了一片，尉迟明和艾玛赶了过去，看到高大的植物将一个瘦小的身影死死压住。
斩刃走了过去。
提着那只哆哆嗦嗦的脚一把就将对方拉了出来。
苍白的皮肤上同样抹着绿色汁液，眼睛就像鲜红色的小圆点，脖颈处的鱼鳃器官还未发育完全。
——这是一个鱼人小孩。
“不，不要伤害我噗，我饿......”他颤抖的声音通过信息处理器被翻译过来。
尉迟明疑惑地看了看汉玛。
在他的眼中，鱼人幼崽、鱼人小男孩、鱼人小女孩其实都长得差不多。
“不，我不认识他。”汉玛经过仔细辨认后说，“可能是别的部落的......”
斩刃毫不费力地拎起鱼人小孩，将他带到了尉迟明面前。
“你为什么会在这？”尉迟明问。
“不知道噗......”鱼人小孩一味地摇着头，已经完全吓破了胆，“我好饿......我错了......”
他胡乱地摸着眼泪，简直下一秒就会奔溃大哭起来。
而在那只不断颤抖的手中。
一张亮闪闪的压缩饼干包装袋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