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粉脂香气入鼻,中间还夹杂着一缕清冷的草木气息,隐含凉意。
江昱瞬间清醒,两个膝盖同时使力,正要起身,“咚”地一声,后脑勺重重撞向棺材盖。
“嘶……”
一阵眩晕后,低身坐下,一只手支撑着上身,一手捂住后脑勺,久久没能缓过来。
“咳咳,”身下女子出声,江昱回过神,掌下柔软触感让他身子一凛,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顿觉掌心火热,赶紧收回了手。
再意识到此时的自己正以双腿分开的姿势骑坐在女子身上时,江昱顿时脑袋轰鸣,原本白皙的脸上瞬间从下巴红到额头。
“失礼!失礼……”江昱道着歉,火速从简风禾身上褪了下来。
重新平躺下去,黑暗中,身旁女子似乎是轻笑一声,外面的锣鼓声此起彼伏,江昱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
“既是如此,那便跟我走吧。”等乔如一到,开启生死之门,三人便可一起返回阳间,简风禾如是想,这次的委托就算完成了。
江昱一听“跟我走”,之前隐忍的怒火又悄然升起,若此时与她提起灵元之事,她会归还吗?
如今来看,这位碧海娘娘尚且心仪于他,灵元之事还可徐徐图之。倘若直接说明,那她会不会有所防备?若再是穷凶恶极的,会不会转而又加害于他?
思来想后,江昱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色,先摸清这位娘娘的秉性如何。
“敢问姑娘芳名?”
……简风禾一怔,雇主没有说吗?但是转念一想,应是江昱不放心,想要再次查验自己的身份,于是认真回答道:“在下秋阳门灵云堂简风禾。”
“简娘娘,在下……不行的!”
“什么?”简风禾莫名问道。
“真不行的,虽然在下风姿不俗,气度非凡,可无奈身体孱弱,力不从心。实话告诉姑娘也无妨,在下……不能人道。”
江昱说完竖起耳朵,静静等着身旁女子回话。
金色灵力又颤了一下,转而熄灭了。
此时江昱看不到,简风禾脸上实在精彩无比。
一个男子对自己说他不能人道,这大概是她二十二年以来遇到过的最离奇的事情。
虽未经情事,但简风禾也知道男子不举意味着什么,若是他无法释怀,不愿再返回人间,也算人之常情。
但是为了酬金,简风禾还是出口安慰:“无妨,这也没什么,你又何必自轻自贱。”
“怎么无妨呢?你让人把我掳来不就是……”接下来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江昱深吸一口气:“恕在下不满足姑娘。”
简风禾彻底愣住,双眉紧蹙,一脸匪夷所思,“你说什么!”
“鱼水之欢还应两情相悦,还望姑娘洁身自好,莫要再以掳人为乐。”江昱一口气说完顺畅了许多。
而后又转念一想,若立刻断人色欲未免太过残忍,复又开口道:“若姑娘实在忍不住,偶尔去下楼里也无妨,切莫要纵欲过度,伤了自己。”
江昱认为这是自己为了灵元能做出的最大妥协了。
简风禾回神,怪不得拐弯抹角说了许多,原来打的是这个盘算。
她闭目沉沉吸了一口气,冷哼:“没想到阁下看似君子,背地里却是龟公一个!”
“姑娘怎么骂人呢!”江昱皱眉,低声说道。
“不是龟公你让我去楼里找男人!”简风禾忍无可忍,胳膊撑着上身就要坐起。
江昱只听得“咚”的一声,与刚才自己撞上棺材盖的声音如出一辙。
“姑娘如何了?”江昱侧身,循着声音伸手过去。
“不要你管!”简风禾忍着疼痛,将其手臂一把甩开。
“姑娘莫气,以后不去楼里便是了。”江昱开解道。
“你闭嘴啊!”简风禾气急,若不是看在酬金的份上,怕是早就动手了。
江昱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
这厢叶闻夕听到锣鼓声渐远,掀开床幔一角朝外望去,只见房门大开,屋内空无一人。
他轻手轻脚走出门,贴着院墙寻找出路。行至庭院的圆形门洞旁,却见一黑衣蒙面人正正立在空荡的院落中四处张望,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不远处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红衣男子。
叶闻夕正疑虑,忽觉一阵劲风自身边擦过,而后寒光一闪,剑锋停在离自己喉咙一寸处。
心道不妙,他不敢再动弹半分。没成想黑衣人怔了一瞬后便收回了剑,扯掉面上黑巾,露出一张柔美淑丽、比月光还要温婉的脸,正是秋文。
叶闻夕大喜,又怕被那些红衣人发现,不敢出声,只用一双倒映出星光的眸子定定看向秋文。
秋文低下头,面色沉重:“这院内已无其他人,想说什么你便说吧。”
叶闻夕在看见秋文的瞬间,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是此时见秋文沉郁的模样,却是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我是来找荀明的。”秋文先开口。
叶闻夕明亮的眸子一点点暗淡下去,“江大哥交待我逃出去后就放焰火,荀掌柜应该就在附近。”
“院门自外面锁住了。”秋文又开口。
“哦。”叶闻夕低着头,淡淡回了一句。
秋文上前一步,伸手从叶闻夕臂下穿过,绕至后腰。叶闻夕怔愣,一双黑眸忽闪忽闪,满是不可思议。
“抱紧我。”秋文说道,平静的眸子辨不出喜怒。
“啊?”叶闻夕木头人似的抬起僵硬的双手,把秋文轻轻拢入怀中。
而后秋文矮身蓄力后纵身一跃,跳上了院墙。叶闻夕被猝不及防的一跃惊着,双臂把秋文箍的严严实实。
直至二人跳出院墙,在地面站稳,叶闻夕都没有松开的意思。
“可以放开……”
“我心悦你。”未等秋文说完,叶闻夕开口道。
被叶闻夕紧紧抱住的身体瞬间僵硬。
“你是否也心悦于我?”叶闻夕一手托在秋文脑后,一手抚摸着女子腰间冰凉的长发,眸色温软。
“我……”秋文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下。
一阵微风拂过,叶闻夕松开秋文,修长的手指把女子鬓前墨发拢至耳后,浅笑道:“你也心悦于我,对不对?”
秋文见眼前男子迎光而立,月华在其身上勾勒出一片和暖柔光。
她垂眸,这样的男子不应属于地府,他应行走在阳光下,逍遥在山水间。垂名竹帛,琴瑟合欢,自有一番天地。
他如此美好,那美好也应属于他。
她抬起头,朝叶闻夕浅浅一笑,彷佛已然释怀。
少时,她越过叶闻夕满脸的欢喜朝后望去,扬声道:“江昱?”
叶闻夕闻声也转过头,只见荒地上空无一人,顿时心中一紧。
未待回头,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秋文托着叶闻夕后背轻轻平躺在地上,从其怀中摸出焰火,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