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名学子依次落座,待到此刻,众人脸上都是春风得意之态。
毕竟到了“洗经伐髓”这步,童生文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任偕行也全然没有了在殿外对能否二次“洗经伐髓”之事的忧心之色。
因为他注意到梁运这个已然经先天洗髓之人,也与众人一同进了大殿,那他也定是无碍了。
想来也是,若是先天洗髓以后不能经过二次“洗经伐髓”,李叔定会提前交代他的。
徐翰林和方县令看着眼前众人意气风发的模样,却是对视一眼又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
见众人皆已落座,徐翰林抬手持节,方县令翻手为印。二人共同作用之下,好戏开场。
只见方才还一个个春风得意的学子转眼便换了一副模样。
任偕行和梁运也是同样表现,脸色逐渐染上苍白。
又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嘴唇都开始颤抖。额头也开始冒出冷汗,一颗颗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在衣服上。
他死死咬着牙齿,丝毫未发出声音。
但是大部分学子并不是这样,他们哀嚎着紧紧地抓住别处,仿佛想要把自己的痛苦转移。还有一些学子连全身都开始颤抖,不知在遭受着什么可怕的折磨。
随着时间的推移,学子们的面色不但未曾见好,反而变得更加痛苦,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了。
他们的头上满是青筋,双眼布满了血丝,脸上充满了绝望,似乎已经要无法承受这种痛苦。
对他们来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才终于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刻。
随着才气以自己的诗文为媒介进入身体,直接舒展到了每个毛孔,像是浸泡于顶级温泉的滋养之中。
这些感受说来很长,实则也就过了半炷香。
任偕行终于回过神,上次自发的“洗经伐髓”他一点苦头都没吃到,还以为传言有误。
结果,诚不欺我,“洗经伐髓”这种痛苦三言两语道不尽,但是应该没人愿意经历第二次了……
已然不见徐翰林和方县令的身影,任偕行的嗅觉突然受到了猛烈攻击!
众人的酸臭之气汇聚在一起,将人都要熏晕过去。大殿两侧的小隔间用处已然十分明显,都冲向了小隔间……
一番整理,隔间还贴心准备了儒生袍和身份玉牌。
任偕行本还担心会不会不合尺码,结果穿上以后,竟然自动适应了他的身形。果然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众人走出大殿,殿前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徐翰林和方县令二人。
待此届新晋儒生到齐之后,徐翰林退后一步,指引工作还是要由本地父母官进行。
方县令清清嗓子,冷着脸开口。
“尔等便是我县此届新晋儒生,唯愿诸君勿忘此刻的少年志气,日后为我人族未来添砖加瓦……”
“多说无益,将才气注入你们手中的玉牌,即可作为今后的儒生凭证,其余用处你们自行发掘。”
任偕行作为榜首,与梁运对视一眼,便率先开始注入才气,其余人紧跟其后。
众人都一切顺利,任偕行注意到玉牌被激活后,亮了片刻,正中间多了一字“任”。
场上唯有一人的玉牌半天都没有亮起,此人焦急的满头大汗,最终还是上前禀报方县令。
“在下这玉牌莫非是坏了,为何迟迟不亮?”
方县令接过玉牌,检查一番并未发现问题,递给了徐翰林。
徐翰林面色一凝:“拿下!”
不知从何处,涌出来一群红袍人,将此人围住,氛围瞬间染上肃杀之色。
“翰林大人,您这是为何?”此人却并无反抗,反而一脸惧色。
方县令也投来不解的眼神,徐翰林安抚一眼,冷声开口。
“此人极有可能与妖族有关,留下配合盘问,其余儒生无事便退下吧!”
方县令面色不显,实则后怕,因为他想到了前日得知的消息。
南方有圣殿中人发现了伪装成人族的妖族,却对妖族所有事情记忆全无,此事无比蹊跷。
他未曾想到自己辖区的县试竟然都被妖族渗透了。
此人大声呼冤,极力挣扎,却还是被押下了。
任偕行见此人的神情不像是作假,但是徐翰林此人看起来极为正派,定也不会无缘无故冤枉小小一个童生。
这对于他而言,暂时只是一个小插曲。他只是一个新晋的小小童生,无论有何要事都暂时与自己无关,不必浪费心力。
眼下他另有要事。
刚走出孔庙,任偕行便驻足不前,提声唤住要被众人拥簇离去的张丁。
“张兄,可曾忘了什么?”
张丁一脸谦卑之态,说出的话却不是这般。
“任榜首可是有要事嘱托在下?您可是榜首,直接吩咐在下即可。”
任偕行听出来了,此话看似摆足了低姿态,实则是给他架起来,他若是提出了什么,都是自己仗着榜首之位欺压同届儒生。
但是,他却是不愿为了自己这些微不足道的名声,放过这般侮辱夫子的下作之人。
“你既已认了我是此届榜首,便道歉吧。”
旁人对于此届榜首这般“嚣张”气焰议论纷纷。
张丁只是摆出一副无辜者姿态,没打算开口。
“怎么?辱我夫子的时候说的起劲,此时竟成了哑巴?”
对这般难缠之人,绕圈子只会让圈子越绕越大。任偕行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他扯。
张丁愣了一下,没想到任偕行竟然这般不顾名声的难缠,随即开口。
“我张某人惹得任榜首不快,听您的,向您夫子致歉。”
说罢便要拱身离去,想要用似是而非的话引得旁人对任偕行的摘责。
任偕行和梁运配合之间直接拦住张丁。
“想来张兄是话都说不清楚,此约是因你辱我夫子而起,是也不是?”
众人一脸看戏姿态,张丁含含糊糊,不愿应下。
“君子有所忍有所不忍,张丁想用后宅手段坏我名声无妨,但辱人夫子不行!”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为父,我为人子。敢问各位,若为人子对父受辱却无动于衷,那与妖族又有何异?是也不是?”
不知任偕行言语间有何魔力,张丁还没回答,众人却都义愤填膺,仿佛是自家孩子不孝。
张丁这才感觉大事不妙,正要开口认错,任偕行却不给他机会,抢先出口。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恶语伤人者,自该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