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清晨，天气依旧晴朗，昨日一天的遭遇仿若地上薄薄的那层尘土，一早便被秋风拂了过去。
林然一宿没有睡好。一来是因为脚上的箭伤，二来是夜晚突然有杀手入屋。至于另一个原因，就是那个自称姓“莫”的男人似乎有很重要的事在隐瞒自己。校尉这样的身份怎么看来都不符合他。吃饭挑剔不似军人，行事果断且不惧死尸又像军人。他究竟是谁呢？林然十分清楚在与慕容子冲谈判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人。作为一个间谍，她对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应时刻保持警惕。第一次他尾随自己入房间，第二次又是他在天禧客栈救的自己。如果没有他帮忙，射她身上怕就不是那么一支小箭。
张玄的金疮药与草药混合着效果极佳，林然想不出几日，自己便能行走。只是即便恢复了行走，与独自前往洵山找晋王和轩辕剑还是颇有差距。因为她无法身轻如燕地躲避可能发生的危险。因而，她在想是否在这个时候拉拢那位莫校尉，反正他的目的也是找晋王，与他合作倒不失为一个良策。
张玄一早就开了铺子，后院就剩了她与莫校尉两人。
“昨晚的事都处理妥帖了？”
林然见那男人进出了几次里屋，并没有与自己搭话，便主动开口。昨日与今日相比，自己的情况有了变化，那对应的策略也该起变化。
“不处理妥帖，张玄怎得能放下心思去开铺子？”
“有查到是什么人吗？”
“没查。”
“没查？”林然腹诽这男人说的话骗骗老实人也便罢了。骗她？看样子，他是有了头绪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我一大周的校尉，怎得会知晓北秦的事儿。或许就是来偷盗的。”
“偷铁匠家的东西？我看这两人活腻歪了。”林然也不拆穿男人的话，顺着他的话随口撂了一句。
“你还不是赴会了慕容子冲吗？”男人狡黠地看她。
林然想，慕容子冲突然到了天禧客栈这事儿的确是出乎意料。慕容子冲昨天与自己说了鱼肠剑的来历，她的确看到了他戒指上红色宝石在绽放光芒。
鱼肠剑的剑心。慕容子冲的话应该不假。如果是这样，那么鱼肠剑又是怎么流传到现代的呢？
男人见她不作答，轻咳了一声。林然抬了抬眼睑，靠在床榻上，说道：“他找我做买卖，有买卖做，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看样子，慕容子冲没开出让你满意的条件来。”
“你在外面也听得不少了。我想周国晋王价钱应该不止慕容子冲提出的价来。”林然话刚说到一半，只见面前的男人莫名其妙地笑了声。
“你说的是，晋王与轩辕剑怎么能是普通条件能够匹配得上？”
“你可真会为你家晋王贴金。”林然冷嗤了下，进入她想要说的话题：“你是不是找到晋王就能加官进爵？”
昨夜，她提出春风一度的条件被他狡猾地拒绝了，看样子要拉拢他不单要靠自己的姿色，还需要更多的条件。
“那是自然的。”
“那我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呵呵，什么交易？”
“你陪我去洵山找晋王。”
“想利用我？如今你受了伤，我自己一个人去找岂不是更好？”
“你若要一个人去找，何必救我又不离开我。我提的条件自然是互惠互利的。”
“互惠互利？”男人一瞟眼，站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俨然一副占据优势的姿态。林然却道：“你找到晋王能够加官进爵，我找到说不定还能做个王妃什么的，到时候，你有的就不只是短暂的荣华富贵。”
“噗——”
男人喝了半口水，一下呛了出来，接连咳嗽几声，半眯了眼眸瞧林然：“你？”
“怎么？不行吗？”
“你还是省省力气同慕容子冲做交易吧。”
“莫校尉，没有我的鱼肠剑，你也找不到晋王。对我们彼此都没有好处。”
“你现在这样子，我随时都可以取走鱼肠剑。”男人轻蔑一笑。
“你放着昨夜的机会没有取走鱼肠剑，就说明你需要我，多过需要鱼肠剑。”
“咚——”
林然话语刚落，院子里的大门被撞了开来。里屋的两人彼此一视，默契地不再争执下去。
“张玄，不是我们不关照你，你和老张师傅也是在这儿经营多年的老店主了。这新郡尉马上就得来我们蔡河县视察了，我们可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什么乱子。刀啊，剑啊，这种私铸的兵器可不能再给人打了。”
“是是，官爷的话，小的都记着了。”
说话的人趾高气昂，林然从脚步声与接着附和的声音听出除了张玄外，应该还有三个人。他们的脚步声一直在屋子周围走动。她的目光跟着那声音在移动。里屋里的气氛并不比外面好多少。林然的手放在鱼肠剑上，而那男人则是贴在进里屋的墙壁上随时准备出手。
“老张师傅什么时候去哪儿了？何时回来？”
“噢，家父去了铁矿山上去踏踏有没有好些的矿石。”
“你和杨氏什么时候办喜酒呐？”
“尚要段时间呐。”
“你小子挺有本事嘛。”那官差说道。
张玄傻笑了几声。贴在墙壁上的男子微落了下睫，往窗口探望了眼。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之后，林然与面前的男人才开始又一段对话。
“他们好像在找什么？难道说那两具尸体是官府的人？”林然看那男人目光并不瞧自己，已然猜出昨夜的事绝对与官府有关。官府的人要杀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抓，现在兜着这院子与房子转，看样子只是来验证那两人有没有来过。而他们并没有进屋查看，看样子他们并不认为这屋子里有他们两个。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的目标难道是张玄？
“莫大哥，林姑娘。”
林然猜测张玄很快会进来，果然，不过半刻的功夫，张玄送走了官差后赶紧回了屋子。
“刚才是县衙的人？”那男人抢在林然前问张玄，张玄点点头：“不过，他们没查到什么。”
“他们没那能耐。”
“嗯。”
“略阳郡来了新的郡尉？”那男子半挑眉毛似乎很关心这个郡尉。
“城北面开始贴告示，很快就会贴过来吧。我听说是那新上任的郡尉是原来周军的人。之前，我与林姑娘说你的鞋靴质地好，应在军中级别不低。林姑娘昨夜告诉我，莫公子你是周军这次伐我们大秦的校尉，官职可不低，或许莫公子还认识他呐。”
“她什么都和你说，你怎么不向人告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