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可以去找白家的人。最近白家管胭脂水粉的白华老板正在蔡河县的宅子住。”
“不行,白家与苻文玉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倘若你找白华,容易走漏风声。”
“是啊,殿下考虑的周全,当年莫不是白家提供了军饷,苻文玉根本不会在短时间内攻打大燕。他的手上也沾满了大燕人的血。”丘林仪皱起眉头,急着替慕容子冲寻办法却忽略了白家与苻文玉之间的关系,有些自恼。慕容子冲轻拍了下丘林仪的肩膀:“到厢房再议。”
慕容子冲到了厢房,靠在床榻上,拿起手中的铜镜照了自己的额角。上头果然是擦伤小块,不过血是鲜红色的,这让他略为欣慰。
唉。
他低叹一声。自己出发的时候明明是将凝露带在行李中,怎么会消失呢?慕容子冲离开洛阳之后才发现了这件事。慕容子冲虽然名义上是平阳郡守,但并未在平阳郡执事。这次秋季出行,他与苻文玉借口是说去平阳郡各县巡视的。苻文玉允了他,但要求在中秋之前回到洛阳。
还有谁能做出像庄柏一样的凝露来?
对了,她不是在蔡河县吗?
“殿下。”
慕容子冲刚想到一人,丘林仪已经端了热水进来,说道:“臣想到一人了。”
“我也想到她了。”慕容子冲想,他们想到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她既不可能漏风声给白家,也不可能背叛殿下。”
“是。”慕容子冲附声道。
“而且,她替我们打探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臣刚才尚未有时间告诉殿下这件事。“丘林仪禀报道。
“什么事?”
“她找了苻文玉的长子。”
“呵。”慕容子冲一记冷笑,接着又是两声嗤弄的笑声。
苻文玉的长子名叫苻熙,是二十年前苻文玉未登帝位前时一名宠妾生的儿子,那是苻文玉第一个儿子,他十分喜爱这儿子,想要奏请自己父皇封其为世子。可惜朝臣们称庶出之子没有资格做世子,苻文玉当年年轻气盛,自持有都城洛阳重兵,聚武将在文官家中哗变。当时的皇帝不得不下令尽杀哗变武将,当时武将中有人不满此事,杀了那名宠妾,绑架了苻文玉的长子离开洛阳。
苻文玉也因此性格大变。那时的皇帝因为太子苻文玉失子,多名闹事武将被杀,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便留住了苻文玉的太子之位。两个月后,苻文玉的父亲在宫中遇刺身亡。次年,苻文玉手持传国玉玺号令北秦,改年号为建元。
苻文玉弑父夺位的故事曾经一度被人传至其他国家,但很快那些传出该话的人都死于了非命。
慕容子冲每每听到那些被杀的人,常会冷嗤:“悠悠之口,岂能封尽?”
如今,她竟然找了苻文玉的长子?
“苻熙在哪儿?”慕容子冲问道。
“他一直都在秦国境内。”
“呵呵,哈哈哈,在秦国境内。妄苻文玉一直在派人找他的儿子,这是报应吗?是报应吗?”
慕容子冲笑了起来,那涩然的样子虽然是在宣泄自己的恨意,可内心被蚕食的善良在反复地挣扎。自从他进了北秦的皇宫,他一直在离间苻文玉和他的儿子们,被自己的儿子孤立,这才是痛苦的吧?
“臣去请她过来。”丘林仪在旁说道。
张玄的家中因为林然突然受伤而变得有些混乱,宇文聿在林然睡下前跃墙出去,杀了隔壁人家一只鸡,随后在周围约摸十几户人家周围都撒上了血。这样一来,那些靠血寻找林然踪迹的可能便少了很多。
可怜那些白衣俊美的男人在月夜中毫无头绪地搜索,却始终找不到林然。不过相形之下,自己也不好到哪儿。大周的晋王本是用来征伐北秦的,没想到却落得一个梁上君子偷鸡的行为。宇文聿在蔡河县又兜了一圈,宵禁的人自然是抓他不住,但他要看的是海捕文书是不是还在那儿。
蔡河县街道的海捕文书已经没有了他宇文聿的画像,而那些忙着撕画像的蔡河县衙役虽然嘴上骂咧,但手脚还是十分利索。这样一来,宇文聿也能坦然地过个安静的夜晚。直到经过杨氏胭脂铺的时候,看到杨氏开了小半的门,一中年男子警惕极高地溜了进去。
换作别人,肯定认为这许是那男人与女人偷情。宇文聿总觉得杨氏有些怪异,虽然他说不上哪儿有些怪,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杨氏并不简单。
看样子,她真的是有些来路的。那中年男子虽然没有十分警觉,但他腰间的配饰却出卖了他的身份:士族。
宇文聿踌躇了下,但还是决定翻墙去看看这个杨氏究竟是什么身份。对于他的秘密造访,杨氏与那中年男子并没有防备。只见那中年男子站在了井边与那女子道:“殿下来了。”
“我知道,听街坊说了。”
“他要你过去。”
“那我这就过去。”
“嗳。”中年男子低声道:“你可以制瓶凝露吗?”
“要些时间。”
“无所谓,我等便是了。”
“秋风夜凉,不若进屋里说,反正孩子已经睡下了。”杨氏引那中年男子进里屋,宇文聿便轻身下了墙沿跟了进去。
他心下想,这中年男子看样子像是慕容子冲的人,而且不是北秦的人,而是北燕的人。因为他是用“殿下”来称呼慕容子冲的。而这个杨氏与慕容皇族的关系似乎很紧密,看她白日里与白家的人起冲突,没想到她的背后还有慕容皇族。
“殿下不是一直都会带着庄柏师傅的凝露吗?”
“是啊,偏偏事不凑巧。”
“伤了哪儿?”
“额角。”
杨氏点了点头后,开始专心致志地用桌上瓶瓶罐罐的花露制作起凝露。宇文聿看她纤细灵巧地手用那小勺调配材料不禁想起耶律云来。记得那时候,她特意喊了一个师傅教她做胭脂水粉,说是擦了胭脂水粉后,被太阳晒黑的脸便会白了。实际上,她的脸一直都很白皙可人。
也不知此时的耶律云在做什么?她是否真的活着?和他父兄们在草原上无忧无虑地生活?如果他能够颠覆结局,她是否还会爱上自己?而自己还能不能对她留下爱意?
“白鸢。这两年委屈你了。”
白鸢?她也是白家的人?白家支撑了苻文玉的军饷,慕容子冲怎么会找白家的人?而她既然是白家的人,怎么又会被白家的人砸场呢?
“不,我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