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你来我往讨论了一下船舶司的问题，殷山玥感慨道：“一瞬间感觉回到了十年前我们在本讲讨论行军路线的时候，好怀念那个时候。”
祁蔺可不怀念，那时候他十二岁殷山玥十八岁，几乎完全被对方武力压制，没什么好怀念的。
“往事不可追。”祁蔺冷声道。
殷见星对他眨眨眼睛，“那时候你比现在有趣一点，现在长成一个无聊的大人了。”
“被你认为有趣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祁蔺黑着脸道。
殷山玥摊摊手，“好了好了，我们来说说北疆的事情吧，是不是北夷出事了？”
祁蔺点头，将和殷锋说的事情告诉了殷山玥。
“北夷，总觉得这次有些难办，”殷山玥摩挲着茶杯，“北夷老单于二十五岁继位，在王位上坐了四十五年，竟然被一个之前籍籍无名的毛头小子给扳倒了，他的那些王子们可不是吃素的，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我们就被那个八王子给算计过？”
祁蔺怎么能忘记，“刹珄，我记得他。”
十年前的北疆，就是他抛出五千人的诱饵让还年轻的祁蔺和殷山玥带兵深入北夷内部，最终遭了埋伏，还亲手将一只冷箭射*入殷山玥的胸口。好在殷山玥的躲避及时，避开了心脏要害。
但祁蔺一直觉得北墨河之战之后殷山玥的身体状态急剧恶化与这一箭脱不了干系，可惜最后打赢了也没能趁机结果刹珄。没想到十年后这人竟然死在了北夷皇室内斗中。
殷山玥按着心口，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只冷箭刺入心口的感觉，他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凉的茶水压下心中的不适。
“北夷新上任的单于据说是老单于的私生子，还是奴隶所生，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绝对不是一般人。”祁蔺道。
“北夷那边即使是王室血脉，只要是奴隶所生就依然是奴隶，这人竟然能在短短几天内登上王位，收服北夷十八部落的部长，现在还吞并了羌国，恐怕没多久北夷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殷山玥说的这些祁蔺自然清楚，现在当务之急是暗中支援西突厥，不然让北夷扫清了凤齐之外的障碍，他们的獠牙就能专心肯凤齐这块硬骨头了。
气氛瞬间严肃起来，殷山玥换了个话题：“说起奴隶，祁蔺你记不记得我们那时候还跟一个北夷的奴隶聊过天？”
“奴隶？”祁蔺皱眉思索，毕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而且那时候每天都是刀山血海中厮杀，有没有跟一个奴隶聊过天他是真不记得。
“就是我们在黑羽山山麓脚下，带着一群俘虏回军营的时候，那个奴隶叫格伊泽。”殷山玥提醒。
祁蔺想起来，“就是那个野草？”
“人家有名字，叫格伊泽。”殷山玥强调。
“他不是说格伊泽在北夷话中就是野草的意思吗，”祁蔺不在意，“你记性还真不错，十年前的一件小事都记得那么清楚。”
“毕竟我的人生就截止在那个时候啊，这八年只能反反复复回忆了。”殷山玥自嘲。
“格伊泽怎么了？”祁蔺岔开话题。
殷山玥却不顺着祁蔺的话回答，而是选了最啰嗦祁蔺最讨厌的一种叙述方式。
“说起来你肯定不信，我当时能在几百人的俘虏里一眼注意到那个小孩，就是因为我觉得他的眼神跟你很像，都跟吃不饱的狼崽子似的。你什么眼神，当时我跟身边的人一说，他们都觉得我的形容挺贴切的。”
祁蔺无语，收回视线继续听殷山玥唠叨。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俩撞大运了，抓了一个北夷有点身份的小孩，跟他搭话就是想试试能不套出话来，没想到我刚说了没几句那小孩就看出我的意图来了，直接让我看后背的努力印记。”
“别白费功夫了，我是个奴隶。”十年前的黑羽山山麓脚下，格伊泽暗金色的眸子里满是嘲弄。
殷山玥愣了一下，虽然他没有刻意用心遮掩，但也没想到这个小孩竟然这么快就看出了他的意图。
格伊泽扯起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瘦骨嶙峋的后背上是一块拳头那么大的用烙铁烙上的属于奴隶的印记，看上去已经有很多年了。
北夷人野蛮，凡是奴隶，都要被烙上印记。奴隶的孩子生来便是奴隶，长到五岁的时候会被烙上印，看着格伊泽的年纪再看看烙印的年份，很明显他是奴隶之子。
殷山玥笑了笑，“奴隶也没事啊，我们凤齐又没有奴隶制度。你现在被抓到我们凤齐来了，我们凤齐不杀俘虏的，若是北夷不来换你们，你说不定能成为凤齐人，就不是奴隶了。”
格伊泽嗤笑一声，面上嘲弄的神色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孩，“不是奴隶又怎样，被抓到凤齐做军奴，一样是被磋磨到死，我宁愿死在北夷的草原上。”
殷山玥耸耸肩，“你现在就可以死在北夷的草原，不到十里外就是北夷的领土，我现在就能骑马带着你回去，还能给你一把刀自我了断。”
格伊泽没想到殷山玥不按套路出牌，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对他循循善诱想要套出什么北夷的情报，而是引诱他去死。
看着一时语塞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睛狠狠瞪自己的格伊泽，殷山玥玩性大发，大声喊来了祁蔺。
“做什么？”祁蔺满脸不耐烦。
这个时间是殷山玥守夜的时间段，但祁蔺是应该睡觉的，结果这人不睡还不让别人睡，真是可恶至极。
把人叫来殷山玥也不说话，只是一会儿看看祁蔺，一会儿看看格伊泽，嘴里嘟囔着：“像，真像啊。”
“你没事我要回去睡觉了。”祁蔺不耐烦道。
“哎哎哎别走啊，你来劝劝这个小孩，他要自寻死路！”殷山玥拦住祁蔺，胡说八道。
被绑着的格伊泽若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人，一定要跳起来和殷山玥决斗，他还没见过这么会胡说八道的凤齐人。
“为什么要寻死？”祁蔺知道让殷山玥把这玩性给发泄出来自己就别想好好休息，只好顺着他的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