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各类的供应票都有其相应的使用时间,粮票这种时间最短,往往很多人都会在粮票快到期时,和要买粮食的人兑换,换成新票,好将粮票放置得更久一些。
所以苏依依刚刚说得那些,河阳大队的人几乎没有避免,全都做过!
如果真按季韵说的,苏依依把自制的洗发水和护脸霜那些东西,换了大家的粮票,是投机倒把行为,那他们呢?能置身事外吗?
曾经有人拿着多余的粮食票,换了邻居攒下的鸡蛋;还有的因为粮票快到期了,家里的粮食又没吃完,就和别人换新的粮票......
总之这些投机行为,或多或少都有做过。
聪明的人已经看出问题,没有继续在外围看热闹,而是开口帮苏依依说话,不然待会战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了。
“依依说得对,这些事我们都做过,其他大队,其他公社的人肯定也都一样,那就不算投机倒把啊!”
“嗯,如果这都算了,咱们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平时鸡蛋舍不得吃,为的就是在月底换一些糖票肉票,买来东西送人,连这都不允许,我儿媳妇坐月子岂不是连红糖都吃不上了?!”
......
人群议论声越来越大,都是觉得“用物换票”的行为,算不上投机倒把,更不能禁止,不然他们的日子就都过不下去!
法不责众,而且真正算起来,大家也不算真的犯法了,都是为了生活,没办法才钻规定的空子。
喻高远适当的走了出来,扬声说道:“当然不算当然不算,大家也都是为了生活嘛!”
有过这种行为的队员们,暗暗松了口气,再看季韵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厌恶。
都怪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乡下知青,如果不是她挑事来找苏依依的麻烦,也不会差点把大家的都连累进去。
要是因为她的这次举报,导致上头命令禁止不准换票行为,他们没了活路,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季韵身子一僵,即使垂着眼帘没有抬头,也已经感觉到或多或少的恶意,原先那些看热闹的愚民们,似乎将怨气放到她的身上。
季韵心下一瑟,脸色渐渐白了,总算明白苏依依为什么不收钱只收票,因为收钱后,性质便不一样,那是明确在做生意,属于走资派行为。
而用供应票买东西,这其中扯皮的地方多了去,一旦发生争论,苏依依不能独善其身,其他人也一样会被拉下水。
人都是自私的,没有影响到自身利益,往往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一旦要威胁到了,那就会不顾一切的反驳。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季韵会败得一塌涂地。
林语迟不着痕迹的露出一抹笑,苏依依的打算,她早就知道了,回头看看,依然忍不住会称赞苏依依的沉着冷静。
要是没有一副好口才,或是布置不够缜密,还真会被季韵得逞了。
苏依依故意露出一个可以扳倒她,让她身败名裂的破绽,就是给那些隐藏在背后的敌人看的。
或钻不钻,全凭对方的一念之间。
季韵只看到打倒苏依依的机会,却忽略了这也可能成为她葬身的坑!
苏依依将季韵难看的脸色尽收眼底,面无表情的朝她走去,语气平淡道:“季韵同志,除了你先前说的证据,你还拿的出其他的吗?”
季韵表情僵硬,眉头紧皱成团,似乎在绞尽脑汁想苏依依哪里还有破绽,可不管她怎么寻找,没了就是没了,就算她想颠倒黑白,也做不到。
季韵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再一次败落给苏依依。
“没,没有了。”季韵低着头,不敢和大队的人对视,语气低落带着一抹不甘说道。
苏依依眼眸弯了弯,潋滟的光芒微微荡漾,扬声道:“现在可以确定我家不是走资派了吧?我也不是投机倒把分子了吧?”
“当然可以!”桂花婶一个满是笑意的附和道,“我看谁还敢这么说你!”
“没错,没错,你当然不是。”大队其他人也都异口同声道。
喻高远默默地看了苏依依一眼,心想不愧是宋云霆看上的人,就她这心智和城府,就算去了权贵云集的燕京,也依然能混得如鱼得水,宋云霆这是捡到宝了!
“好好好,那这事就过去了。”喻高远面带笑意的宣布道。
但面对季韵时,又是另一副模样,那黑如锅底的脸,把她的两个跟班吓坏了。
玉芹和小梅,往后退了退,心里既担心又庆幸今天的挑事她们没有参与,不然现在被收拾的就是她们了。
可又忍不住担心,她们帮季韵做的事不止这一件,会不会也惹怒了喻高远,连她们也一起发落了?
玉芹带着尴尬的笑容道:“大队长,季韵姐是为了我们大队啊,她担心坏分子破坏集体,所以才会这样,你千万不要怪她!”
季韵回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玉芹,明着是帮她说话,实则是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她的身上。
告诉大家这事和别人没关系,都是季韵自作主张。
喻高远看了看推卸责任的玉芹,又看了看季韵,脸色难看到极点。
“原本看你们背井离乡从大城市,来到我们这穷地方,体谅你们的不容易。”喻高远面色严肃,拿出曾经训斥士兵们的严厉道,“而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事,全然没有把我们大队,我们这个集体放在心上,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再继续保你们了!!”
季韵不敢继续当缩头乌龟,猛地抬头看向喻高远,惊恐的看着他问道:“大队长,你要做什么?”
喻高远不为所动道:“你们做过的事,我会上报公社,让公社的知青办领导处理!”
知青办的人知道这事,肯定不会轻易善了,最轻季韵也会落得全公社通报批评,而她的知青档案上,也会永远落下这个污点。
甚至以后政策改了,“上山下乡”的知青们能够回城,她依然会受到影响。
这比狠狠毒打季韵一顿,来得更要难受。
季韵大口喘息着,眼睛瞪圆惊呼地朝喻高远扑去:“不,不能!不能上报知青办啊!我知道错了了,真的知道错了,大队长你就饶了我吧!!”
喻高远眼疾手快的避开,瘸着腿离季韵远了一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你离我远点,我不想又传出和女同志有不清不楚关系的谣言!”
季韵只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的前途毁了!!
季韵承受不住如此巨大打击,眼睛翻了翻,就这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