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殖货像他这样的老渔民是压根不屑买的。
当然,正经的野生海鲜也不是没有,就是价格太过离谱,丁如年捞了大半辈子的鱼,还真下不去手。
好在菜场除了野生海鲜,其他地上走的和长的都不缺,价格也还算亲民。
两人到家的时候,老爹跟老娘正在厨房里处理自家养的走地鸡。
当丁如年看到铅桶里塞着的大鲻鱼,人都懵圈了。
“阿雷,这也是你钓的?”虽然这几日两人见得多了,可今日这桶还是有些吓人。
“嗯,刚在码头钓的,给老太公也送去了一条。”
“你老太公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阿雷你能想着他,很好!”
丁如年现在是越看自己的儿子越喜欢。
老娘桂月珍反而要含蓄不少,只是笑着拎起鱼桶准备处理这些海鱼。
老娘的想法就比较简单了,人都全须全眼地回来了,钓几条大鱼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虽然今天这条乌头的个头实在是大得有些过头。
丁如年看着这些海鱼,手痒难耐,将二人赶出厨房之后就开始闷头大干起来。
丁小雷跟周越也插不上手,就索性到院子里晒太阳聊天。
“我今天加了那个夏家大小姐的微信。”丁小雷说完就蹲下身,给那条老娘才养了小半年的小土狗挠痒,一脸的得意。
“嘿!我倒是小瞧你了!不过加上微信又不等于泡到手。
我还是那句话,省省力气,先找个正经工作,一直这样瞎晃荡也不是长久之计。”周越喝了一口丁小雷给他泡的浓茶,忍不住又开始了说教。
周越在来东岙岛之前,喜欢喝的是咖啡。
岛上民宿遍地,咖啡却不便宜,而岛上又出产品质还算不错的绿茶,他就改喝茶了,而且越喝越浓。
“我说越哥,你就不能先把你自己的路走通顺了,再来管我?”既然周越不给他面子,丁小雷也拿出了自己的大砍刀。
宁省针对本科和研究生学历的毕业生的公考政策在五年前就有了调整,想要报考,就得有至少三年的下基层的经历,而且每年的考核必须合格。
周越在三年前被分配到了东岙岛,做的一直都是村支书的助理。
小伙子性格好,待人又真诚,能吃苦耐劳,三年的考核年年都是高分。
原本三年到期就应该回城准备公考的周越,却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因为去年年底的白斑病事故,原来的村支书引咎辞职。之后村委会一致同意让已经熟门熟路的外人周越做了代理村支书。
虽然周越并没有明说,但丁小雷能猜个大概。
在这非常时期,他想留在东岙岛上赌一把,看看能不能捞一把政治资本,再不济,商业资本也不错。
“怎么?你一个无业游民,还敢看不起我这个村官?”周越笑骂道。
“我也还是得劝你一句,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等的起,嫂子未必等得起。”丁小雷认真地说道。
周越知道丁小雷不是调侃他,也不恼,但眼中还是闪过一丝落寞:“哎,说了你也不懂!”
丁小雷知道周越早就权衡过利弊,也无心再劝,便转换了话题:“你说咱这海洋保护区能批下来不?”
“我看悬。夏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自己儿子又早早下了海,靠他一个讲师孙女能顶什么大用?”周越说完,摇了摇头。
“毕竟是华国渔业的大功臣,只要他开口,国家多少还是会给他这个面子吧?”丁小雷并不认同。
“国家自然不会让功臣寒心,可决策权毕竟在地方,如今又多了蓝盾这个变数,你刚才说到的面子,在政治和资本面前,根本啥都不是。
退一万步讲,若是咱这海洋保护区真的给批下来了,你觉得又有多大的可能性能够善终?
夏老爷子,人是真没话说,悲天悯人,不过还是太理想主义了些。
海里的鱼要保,也不让岸上的人饿着!
这样一个充满人文关怀的海洋保护区项目若是能成,绝对能给华国的生态环境保护树起一根标杆,同时也能给宁省当权的带去蓝色政绩。
只是这个保护区想要成功得花多少钱?又得等多久?
宁省新来的一把手即将到任,对渔业发展的态度并不明确,据说他在西省主政的时候就是个务实的主。
可以说,宁省新领导班子对东岙岛的安排,也将预示宁省海洋渔业今后三五年的发展方向……
嗐,我也就随口一说,你听过就算。”周越感觉自己都谈出做汇报的感觉来了,赶紧打住。
“越哥,你说我留在岛上有前途不?”丁小雷边说,边举起手,呈揉搓纸币状。
“我知道你动的啥心思。如今来岛上碰运气的人也越来越多,但你得明白,想要在东岙岛淘金可不比炒股容易。”
周越说到这里,忍不住瞥了一眼丁小雷,见他并无异样便接着往下说道:
“不管东岙岛今后会怎样,好的工作机会肯定不会少。
只要你能放下一夜暴富的念头,脚踏实地,留下来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行,那我听越哥的,留下来。”
丁小雷好像就是在等周越的这句话,衔接地是无比顺畅,又无比真诚。
周越总感觉到哪里不对,但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
这顿饭加入了丁小雷钓的鱼,家里那张本就不大的餐桌都快堆不下了。
两人刚上桌没多久,丁如年就小心翼翼地从厨房端出一只热气腾腾的小碗出来:“来,趁热吃了!”
丁小雷接过来一看,居然是清蒸鱼胶。
脑子稍微一转,丁小雷就知道这是什么了,眼眶顿时就有些湿了。
这鱼胶出自一条六十多斤的毛鲿鱼,是上世纪90年代,他爷爷花了两千多块从一个同行那里购得。
爷爷将鱼胶剖出来之后就悄悄给了丁如年,说是给他的曾孙的,因为丁小雷的那份丁如年早就备好了,是块半斤多的鮸鱼胶。
那块鮸鱼鲛,丁小雷在七岁那年给吃了,而那块毛鲿胶则一直藏在自家的米缸里。
“叔,这鱼胶可不便宜啊!”边上的周越看到之后也吃了一惊。
周越虽然不是本地土著,但在岛上这么些年,还是见到过不少岛民拿出来卖的。鮸鱼胶算是便宜的,但陈年的二三两也能卖个五六万。
毛鲿胶最贵,有价无市。
周越在岛上只见过一次6两一只的交易,当时卖了86万。
据说这胶卖到南方的广省会更值钱。
丁小雷碗里的这小半只,周越虽然看不出到底是鮸鱼胶还是毛鲿胶,但看个头基本超过半斤了,就算是鮸鱼鲛,卖个二三十万也应该不是难事。
周越有些想不明白,丁小雷家的条件在岛上算不上好,之前因为他欠债的事情,家里的经济水平又倒退了好几年。
为何现在这么值钱的鱼胶,说吃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