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安阳入驻306,郑老师大部分时间准时下午五点下班回家。安阳端着老师的姿态和白嘉惠相处同为室友的时间。白嘉惠起初配合着十二条规则作息、学习、聊天。
有一天,白嘉惠拿出一包一品香酥鸡与安阳分食。贴心的商家配送了多份额一次性手套和餐叉。安阳套上手套徒手拆着鸡架啃上几口,停下来喝一口可乐。白嘉惠皱着鼻子说:“老师,你吃东西样子好可爱。不过别人画给你的的饼和定量的餐厅菜式不解馋,不顶饿。”
安阳若有所思的拥抱了一下白嘉惠:“懂事的孩子,今天我放过自己,放过你,自由还你,我回家,。”
安阳用纸巾擦了手,套上风衣,背着包赶往徐东东的办公室。办公室门虚掩着,徐东东伏在文件上仔细勾画着。或许为迎合领导的气质,发型由干练的板寸改成了油腻的三七分背头。黑发里夹杂着白发丝丝分明。阳光活泼帅气大男孩已经湮没在编制体制教条生活中了。
安阳敲了敲门,徐东东才回过神来:“是你哦,趁值班时间,顺便分析月考成绩。”安阳点开微信发了一个链接给他:“这款纯植物的染发剂很好用,你记得下单。”她又接着说:“你从前的那个发型显得人更健康有朝气。”
徐东东向前伸长双臂,转一转颈椎:“我得加倍努力才得到我想要的,尽管我知道那是领导在画饼。我也要相信自己迟早会吃到那张饼。”
安阳感到莫名的酸楚涌上泪腺,克制情绪不要让眼泪掉下来:“我想回家一趟,你要注意一下306。”
徐东东扔掉手中的文件夹:“去他妈的大头鬼,我请你去吃火锅。”
旋转天坤火锅,汤底味道多样正宗,配菜新鲜丰富而名扬小镇。安阳点了骨汤汤底,徐东东点了番茄汤底。他们选择宽而阔玻璃窗下的位置坐下。
窗外下雨了,四面八方的雨水汇聚在主街上。天色傍晚,霓虹灯勾勒出建筑的轮廓倒映在水面上。小镇落在了银河里。白嘉惠牵着男孩子手奔跑在积水,他们仰头开怀笑着,笑声激荡着镜面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一波又一波的水花。引来行人驻足侧目拍视频。
远处驰来一辆白色越野车,车轮卷积着水花四散开来,车头准确地撞到了白嘉惠,白嘉惠的身体反向摔在挡风玻璃上,又被弹回水面上,激起一大滩波浪。男孩着急忙慌地骑着摩托车仓皇而逃。
绚烂有序的夜色瞬间凝固在一处。有人焦躁地打电话,有人察看伤者的伤势,有人继续拍视频,有人拦着白色越野车叫嚣,肇事司机下车了,举起双手在空中挥动大喊:“我是医生……”
冯医生,肇事司机是冯医生。120派出的救护车及时赶到。医生帮白嘉慧戴上氧气,抬上担架上了车。冯医生也跟着上了救护车,无助地望着人群里安阳。
安阳拉着徐东东紧跟着上了车:“我们伤者的老师。”年长的医生和安阳握了握手:“谢谢配合工作!我们直接进市里的和平医院。”
市里的和平医院急诊流程高效顺畅。主治医生通告病情:“患者右腿动脉有创口,失血过多,急需稀有熊猫毛血800ml。”
冯医生地血型就是熊猫血。他主动积极献血800ml,脸色惨白,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陪侍床上。
鲜红血浆沿着透明的塑料管输入白嘉慧体内。她安稳的沉睡在雪白的被子里,眉头微微地皱着。她在努力忍受着疼痛。心氧测量仪显示她的生命体征平稳。
若兰清香撩撩绕绕扰乱病房里的焦虑不安。
“妈,妈妈,是你吗?”冯医生微闭着眼睛,轻声呼唤。
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妇人走到冯医生床边,俯下身子用自己的额头贴了冯医生的额头:“妈妈在呐,儿子,人没事就好。”
高大强壮的儿子伏在柔弱的妈妈肩上哭泣。安阳和徐东东也想跟着流泪。
紧接着白嘉慧的“上海滩时”的父母也赶到了。他们也贴贴女儿的额头,摸摸女儿的手流泪。
安阳总觉得缺少血脉亲情的味道,更像在适当的时机必须表演流泪。
泪水的悲伤淹没了医药消毒水的味道。
护士长陈述病例,催缴医药费。大家才从悲伤的情境中苏醒过来。
白嘉慧的妈妈要摘下金项链,爸爸要脱下金戒指抵支医药费。护士长强忍着怒火说:“医院有规定主治医生和护士不得病人家属的财物。”
冯医生拿出手机递给安阳:“你帮我缴费,转账密码我私发你。”老太太打开金色缎面包拿出一张工行卡要安阳拿去刷她的卡。徐东东建议两家家长应该跟着安阳去缴费地同时到主任办公室咨询治疗方案。
当老太太和白嘉慧的妈妈对视的那一刻,俩人尴尬地背过脸去,回过头来脸上含着笑容。
老太太说:“妹妹你还好吧。”白嘉慧的妈妈说:“姐姐好久不见。”
老太太优雅的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平静地和冯医生说:“躲不过的,藏不了的,了不了的,那就摊开了,面对它,与贪怒怨嗔痴和解。”
一场事故解锁了尘封十五年的冯氏家族故事。老太太要冯医生认白嘉慧妈妈小姨,认白嘉慧妹妹。
冯医生总觉得有点荒唐:“亲小姨,亲妹妹!?”
老太太认真地点点头:“我的同母异父的妹妹生了与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医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我们一家两代人在说相声。还好,至少我不用担心家属暴力追责。”
徐东东和安阳却因为这场遭遇事故遭遇了最困难的事业瓶颈。老校长说,任何制度都不会理解因值班玩忽职守出现安全事故的职员。按处罚条例:徐东东的薪级工资降了一级,办公室主任停职。撤销安阳的班主任职务。
安阳找花王诉苦,初次入职就有了污点,会影响到她日后的职业规划。
花王找到冯医生商量对策。冯医生邀约老校长到私人会所做身体理,表示帮他治疗前列腺钙化的隐疾。老校长承诺安阳职务工作照旧。但徐东东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