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和老校长说:“谦受益,满招损。我作为单位新人承受不起优厚的待遇。”窗外几只知更鸟在矮株桃树枝条跳上跳下筑巢。
老校长指了指窗外:“你善于翻典籍,好!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你推辞是因为不能够胜任工作,还是不满意领导安排的工作呢?”
安阳抱拳作揖:“谢谢,领导提携,保证完成任务。”
花坛里的矮株桃树结满了毛茸茸的桃子。风一来,香甜浓郁的桃子味刺激味蕾想象春花烂漫的四月。知更鸟巢已经筑了一半。它们迫不及待地窝在里面,又飞出来啄食桃子。安阳至现在还没有领会具体工作内容。
“金屋藏娇候选人。”一众四五人同时走过,随风传出来的声音与新鲜的桃子跌落在腐败的杂草里散发出酸辛的味道。
徐东东通知安阳尽快入驻306。安阳出了校园又和一个美好的黄昏相遇。
彤红的落日浮泛在镶着金边的青云之中静默在山峦边上。偶尔有风吹过,她可能会摇摇晃晃地落下来。幸运的人儿捡到的可能是一张胡麻油味道扭丝烧饼;可能是一颗含在嘴就能爆浆的白桃味软糖;可能是一个软绵香糯的巧克力蛋糕……
安阳单手骑着电瓶车,另一只手向夕阳挥挥手,大声说:“夕阳你好,送我回家!”挤在车流的冯医生摇下车窗向安阳挥手:“安阳你好,我送你回家。”
“好啊!”安阳的笑容融化在快要掉下的夕阳里。安阳的电瓶车平平稳稳地飞在前面,冯医生的车慢慢悠悠跟在后面。
电瓶车飞进窄窄地巷子里。冯医生下车追进巷子里。
白胡子老爷爷撸了撸雪白的胡子哈哈笑着:“小伙子跑得快一些就追上了。”“知道了,爷爷”冯医生夹着双臂奔跑在夕阳拉长的影子上。
安阳泊在一株老槐树下等冯医生:“我在等你哟,下次不一定有这样的耐心等待跑地太慢的人。”
院落里一尘不染。月季花的落红铺满了墙根。冯医生主动下厨做晚餐。
安阳伏在沙发上大笑:“你和花王都有同一癖好都热衷为别人下厨。”
冯医生已经开始利落地配菜:“或许是你家的厨房和你一样讨人喜爱。”这是安阳见过最笨拙的比喻。世界上哪有人把好看的女人比作可爱的厨房。
晚餐丰富有余,一盅疙瘩汤,清炒西兰花,酸辣土豆丝,蒜蓉鸡翅,另外一小碟安阳自制的泡菜。冯医生首先尝了尝泡菜:“酸酸甜甜地,我无数次想象中的一样。我想象着你在干净明亮的厨房里做泡菜时忙忙碌碌的情景。”
吃进安阳嘴里的西兰花差点吐出来:“任何突如其来的殷勤都是有预谋的。”
如果温文尔雅的医生想象类似的情景人们选择相信爱情;如果憨厚粗俗的花王描述相似的内容人们怀疑人性龌蹉。
但安阳深刻理解为男人的共同内驱需求。他们需要喧闹的日子后寻一方宁静心绪的安乐园。安阳家的厨房契合他们的完美想象。
爱一个人,被一个人爱玄幻而富有欺骗性。
饭后,冯医生窝在沙发里不停地翻书。安阳提醒他:“你今天不值班吗,或者回家陪陪家人。”
冯医生拿一本书覆盖在脸上笑起来:“你就不想着做一些恋人该做的事情。”
安阳打开购物车:“诺!清空它。”
冯医生点着鼠标嘲讽安阳:“果真是小家碧玉,区区三千元。你在3000后面加俩零。”
安阳斜睨着冯医生:“我总觉得你很像土匪蓄意做强娶强卖的勾当。”
冯医生不紧不慢地整理电脑桌面:“我还没那么狠毒,我们先尝试搭伙吃饭。”
徐东东打电话催促安阳:“今晚就搬东西住校,可能有紧急任务。”
冯医生抢过安阳的电话指责徐东东:“你们学校在强人所难,压榨新人的业余时间,侵占别人的私人空间。”
徐东东在电话那端笑起来:“冯医生,你得多为安阳考虑。安阳太不幸了。学校压榨她的时间,医生侵占她的空间……”
花王敲门进来,说是看见冯医生的车子一直停在外面。他以为安阳生病了,就进来看望一下。
安阳从衣橱里拿出一个金色的登机行李箱,花王帮她收拾洗漱用品、睡衣、拖鞋、杯子、书籍。
任由任由冯医生和徐东东在电话里计较、争吵。
夜里的校园静谧而温柔。偶尔有飞鸟划过朦胧的夜色。箱子轮子轻快地划过塑胶跑道。白嘉惠从远处跑来,帮安阳推着箱子:“老师,我们的房间挂了一块编辑部的牌子。”
房间里添置了三张崭新的床,实木结构,底盘装有任意抽屉,能闻到杨木的香味徐东东送来了三套纯棉四件套家纺,一套叫风中倩影,一套叫梦里花香,一套叫若雨千叶。80后、90后、00后三代美女同居一室,或者上演正剧、或者偶像剧、或者文艺剧。
是夜,睡前。安阳拿出漂亮的盒子:“我们玩抽盲盒,抽到纸条的问题如实回答。”
白嘉惠歪着头说:“秘密埋在自个心底,愿意摆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的。”
郑老师洗完了澡,穿了一件米黄色的丝质睡衣。盘了发髻,斜插了一只蓝色凤钗,敷了一张金色的面膜。她首先抽了一条:“能摆出来假话更是一种可贵的交流。”展开纸条上面写着:“谁陪你度过最难的日子。”金色面膜下飘出一股悲怆之气:“哎——没人帮,没人懂,没人理,没人靠近才有最难熬的日子。一雨无伞撑,一难无人扶。至此,一人一程自悲喜。”
安阳抽到一张:“你和恋人在一起最想做什么?”安阳捂着嘴笑:“太为难我了……”
郑老师拿给安阳一枚桃核:“不回答是最真诚的回答。”安阳赞赏桃核酥脆,味道纯美:“我就想着,他拿出一张卡对说,随便边刷,他却消失不见。”
白嘉惠展开纸条脸红起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反复四张。郑老师说:“游戏到此结束,我们听歌吧。”白嘉惠长吁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翻开《浮生六记》:“是我疑心太重,还是世界真诚稀少。”
花僮的《笑纳》,旋律优美,意境雅致又多情。郑老师哼唱着,眼泪顺着金色面膜滴落下来。